“你今天咋了,不說楊可不會說話是不?”
李剛倒了一盅酒,仰頭而干,道:“呵呵,開心啊。”
不大工夫,李紋革和李夢潔兄妹倆陸續回來了。
夏彤本想說李夢潔和楊可的事情,李剛道:“孩子還沒吃飯呢,總得吃飽了,才有精神頭聽你的教育不是。”
夏彤便沒有說別的,看著兄妹二人吃飯。
因為今天老爸和楊可聊了很久,這就是進步,所以李夢潔非常開心。
李紋革見老媽沒有發火,氣氛還可以,于是說道:“爸媽,我明天出門去羊城。”
三人大吃一驚,夏彤急忙問道:什么?“去羊城干啥?”
李紋革很小心地解釋,生怕老媽生氣:“去上貨,媽,你是不知道,我們富民市場有幾家都是去羊城上貨,都是時髦的東西,賣的非常快,賺錢也多,所以我與和平商量了一下,去羊城上貨。”
夏彤不同意兒子的做法:“太遠了,不安全。你們就在西柳和盛京五愛市場上貨不是挺好的嗎,守家在地的,我和你爸也放心。”
李紋革開導老媽:“媽,現在改革開放,很多東西都是從南方傳過來的,我必須去,不闖一闖,對不起我的大好年華。”
李夢潔道:“哥,你真棒,我支持你。”
夏彤只這么一個兒子,怎么舍得讓他出遠門,而且有小道消息說那邊很亂,更不放心了。
一聽女兒說話,月假氣憤,道:“夢潔,吃飯也堵不住你的嘴,你還是好好想想一會兒怎么給我一個交代吧。”
李夢潔不以為然,吐了一下舌頭,低頭吃飯。
“媽,這事你攔也攔不住。”
見兒子態度堅決,夏彤沒法子,只好扭頭望向李剛,道:“老李,你倒是說句話啊。”
李剛抬手喝了一口酒,道:“紋革,爸也支持你去闖一闖。”
夏彤一聽,氣不打一處來,喝道:“老李,你是不是喝糊涂了,這事咋能由著他胡來,我說不準去,就不準去。”
李剛道:“紋革年輕,有理想有抱負,你應該高興才是。
別還像老母雞似的,張開翅膀護著這兩個孩子。
他們都長大了,有他們自己的想法,應該讓他們試一試、闖一闖。
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我們知道嗎,只有出去,才能開拓視野,才能更上一層樓。
楊可就是一個例子,他不出去哪來的這么多機遇,哪來的什么革新。
再說了,現在改革開放,國家大力治理,社會治安還是不錯的,紋革又不是干別的,只是去上貨而已。放心吧。”
李夢潔握著筷子,舉起大拇指,笑道:“爸爸的思想與時俱進,高,真是高!”
夏彤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一聽李剛這么說,沒有反駁的理由,但還是不放心兒子出遠門,道:“啥時候走啊,最好能與和平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
“票已經買好了,明天出發。和平得在家照看著,而且還得上貨啥的,離不開。”
夏彤知道,再反對也沒用了,于是站起來,轉身指著墻上的中國地圖,道:“快告訴嗎,羊城具體在哪里?”
在當時,中國地圖就相當于現在的畫一樣,很多家里都有。
……
且不說楊可的革新,單說李紋革的南行之路。
李紋革和趙和平兩人共計賺了2萬元,又從魏國林和沈建設手中各借了5千元。
魏國林本身并沒有攢多少錢,但他頭腦活,偷蔫倒騰點廠子里的棉布,靠賺差價,攢了點錢,總共也就2千元,又從家里借了3千元。共計5千元,借給李紋革。
沈建設工資比魏國林高,而且經常出夜勤,出夜勤都是有補助的。所以攢了2千元,跟家里借了3千元。也是5千元,借給李紋革。
哥四個共計湊了3萬元,在當時個人年收入才1千元左右,萬元戶都極少的情況下,這筆錢就是一筆巨款!
用魏國林的話來說,這是哥四個的全部家當,而且還欠著外債,這是一次豪賭!
雖然不再是10元大團結,而是100元和50元面值的,但也著實不少,揣兜里鼓鼓囊囊,不方便,還容易被發現,被搶了咋辦。
于是李紋革把錢裝入一個桶袋中,緊緊地系在腰上,外面穿著夾克衫,這樣就不會被人發現。
李紋革第一次出遠門,檢票時才發現人很多很多,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以為都是南下的人。
上了綠皮車后,因為沒有買到坐票,只好站著;車廂擠滿了人,用寸步難行形容都不為過。
從周圍人的談話中得知,有很多人是到首都的,然后轉車去別的地方。
初秋時節,東北早晚溫差相對大一些,所以李紋革穿著夾克衫還算可以。但到了火車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因為人擠人,所以非常悶熱。
再加上自己的腰上圍著錢袋子,密不透風,熱的更難受,那也沒辦法,只能強忍著。
倒車上車換車,一路南行,天氣越來越熱,人也越來越多。
李紋革渾身汗水淋漓,腰上奇癢難耐,再也忍不住,便伸手去撓,結果非常疼痛。
再看手指,竟然是血漬。媽的,起痱子了!
自己從小到大是衣來張口飯來張手,何曾受過這樣的罪,心中怨氣徒增。
但一想到能賺到大把大把的錢,一想到趙紅用崇拜的目光看著自己,一想到能比楊可更有錢,一想到能給父母增光,一想到回到廠子接受眾人的羨慕和贊揚,這點苦也就不算啥了,咬牙堅持唄。
聽說南方的飯菜不好吃,而且火車里賣的東西很貴,李紋革帶了一些面包、蛋糕、榨菜、汽水,在車上吃。
幾天下來,李紋革的身子著實瘦了一圈。
出了羊城火車站,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人山人海、人頭攢動!
而且形色各異,很多人大包小包地背著、拎著、抱著、挎著,很明顯是來打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