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世霆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似沉入了寒潭深谷。
四周那樣冷，快要把他凍僵了。
他張口，似乎想要辯解，想要反駁，盛棠卻止住了他。
“你知道‘印隨行為’嗎？”盛棠問他。
顧世霆點頭。
印隨行為是盛棠那個世界的理論，這個世界也有，叫“印隨反應”，理論是差不多的。
盛棠瞧見了他點頭，還是解釋了一遍：“剛孵化的幼鳥或者其他剛出生的哺乳動物，會把眼前第一個移動的物體，認作它的母親。
就像鴨子，如果它破殼而出時，母鴨不在身邊，正好有個人經過，它也會覺得那個人是它的媽媽。”
顧世霆明白她想說什么。
“你自以為的愛情，其實就是一種‘印隨行為’。”盛棠道，“那天，我把你從水里救出來，你趴在我身上，感受到了溫暖，從而唯一不怕的人是我。
從此之后，你的生活里，獨獨只能和我靠近。你只認我，也很需要我。對我而言，你和小動物簡直一模一樣。”
顧世霆一句話也沒反駁。
他心里產生了一點細微的動搖：假如那天救他的是其他人，他也會產生相同的心理嗎？
他的確是經過了那么一次，才唯一不怕盛棠靠近他的。
那是偶然、不可復制的，正好發生在盛棠身上。
“你對我很好，這個我知道。”盛棠道，“但是，我想要的愛情、我希望你擁有的愛情，都不應該是這種的。”
這些話，她早應該和顧世霆講。
只是，她總沒找到合適的時機，也想著把一切都交給時間。
沒想到，顧世霆先打破了這一切。
“如果哪一天，你不再需要我的幫助，你從心理上不再依賴我，你真正成為不受任何約束的人，你再來跟我談愛情。
那時候，如果你還是把我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覺得非我不可，我們可以開始交往。”盛棠道。
她這番話，有理有據。
顧世霆卻一點也沒有被說服。
他心里想：“胡扯！”
愛情就是愛情，怎么還能算上“印隨反應”？
他從來也沒把盛棠當媽。
假如，那天救他的不是盛棠……
可生活里哪有那么多的假如？那天救他的，就是盛棠啊！
這是天意！
倒是盛棠……她的“印隨反應”更嚴重一點，她一直覺得顧世霆像個小孩子。
但是她肯說這么多，沒有鬧脾氣一走了之，顧世霆就踏實了。
“慢慢來。”他的手指，輪流按了按他的掌心，把所有的急躁都壓了下去。
只要人還是他的，還在他身邊，其他的顧世霆都可以退讓。
他要慢工出細活，一點點把盛棠給打磨下來。
于是，他順著她的話，假裝很乖巧：“我懂了，棠棠，我不會再這樣！”
說罷，他還站起身，用力抱緊了她。
他只是抱了三秒，恰到好處放開了她。
顧世霆得到了人生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深吻，又把盛棠給糊弄住了，心頭的千斤石終于落地。
他淡淡舒了口氣。
安靜下來之后，他默默回味著她的味道。
晚飯之前，盛棠和顧世霆吃了幾塊蘋果，故而她口齒間還殘留一點蘋果的清香。
顧世霆久久回味，覺得自己前進了一大步，偷偷摸摸的自鳴得意。
盛棠也看出來了，她的話，并沒有完全說服顧世霆。她有點心累，沉沉睡去了，絲毫沒有顧世霆的那種輕松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