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吧白癡，真是的。”
唐瀟這才發現飯屜面前站著一位壓低帽檐的少年他的個子比唐瀟還矮，長發在腦后綁成辮子。
“這……”
唐瀟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呆了，原先舉起的拳頭只能朝空氣揮舞。
“你如果是男人，就要拚死保護女朋友啊。如果沒有我，你打算怎么才好啊，真是的。”
“你說的沒錯……”
“算了，多虧你們纏住他，我才能順利找到這家伙。這一點還是要感謝你們。THANKYOU！”
聽到對方以輕松的態度表達感謝之意，唐瀟更是搞不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啊、是我們被你救了，所以我們應該向你道謝才對。”
“沒關系、沒關系啦!我從以前就很討厭這家伙，早就想找一個機會好好修理他了。不過跟他正面對決的話也很吃力，幸好有你吸引他的注意力，我才能夠找到一擊斃命的機會，啊哈哈!”
他是想說“一擊斃命”吧——唐瀟本來想糾正對方，不過看在是恩人的份上也就算了。
“咦？你是有馬冱子吧？真是的，救了一個怪女人。算了，也罷……”
那位少年現在才發現飯屜所糾纏的對象是冱子。不過他既然知道冱子的名字，表示他們兩個人應該認識。
于是唐瀟詢問冱子：
“有馬同學認識他嗎？”
“……我想這個人應該是洼冢同學。”
“咦？”“不會吧？”
唐瀟與那位少年同時發出驚呼聲。
“你是洼冢日奈同學吧？”
但冱子依然很有自信地向對方確認。
被冱子稱作日奈的這位“少年”，稍微想了一下，以同意冱子的語氣說道：
“真是的，你怎么會猜到呢？”
“洼冢同學……？”
在場的人只剩下唐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雖然他跟日奈不熟，但要說眼前的少年就是日奈，那也太過令人難以置信。日奈是佳奈的妹妹，在學校也是知名的雙胞胎美少女。
“你可是第一個看穿變裝的人，有馬冱子。”
眼前的日奈也大方承認，并且和冱子繼續聊下去。
“多謝你的夸獎。”
“不過，有件事就算是讓你報答我好了。說真的，剛才我救了你，你可以幫我守住變裝這個秘密嗎？”
“沒問題。”
“站在那邊的家伙有意見嗎？”
看見冱子點頭，日奈轉而尋求唐瀟的同意。
“啊、好。”
雖然唐瀟還搞不清楚眼前的狀況，總之先答應再說。
“說真的，那就一言為定啰!”
日奈聽到唐瀟的答覆，于是咻地一聲揮揮手，瀟灑地跑開。
“這到底……”
唐瀟看著日奈的背影，重新思考一遍剛才究竟發生什么事。他覺得好像有許多細節都從自己的記憶中消失。
“你還好吧？”
在整理思緒之前，冱子的聲音又將唐瀟拉回現實。
“什么還好？”
“你的肚子。”
“啊、對喔。我剛才被打了。”
唐瀟并非想讓冱子寬心，而是真的忘記自己被打的事。不過想起來之后，他的肚子又開始隱隱作痛。
“總之我們先離開這里吧？”
唐瀟看著倒在自己腳邊的飯屜，對冱子如此提議。
“我們回家吧。”
冱子也表示贊同。
“回去吧。”
唐瀟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冱子也跟在后頭。她沒有與唐瀟并肩，而是走在后面距離一步的位置。
“話說回來，為什么洼冢同學要打扮成那個樣子？”
唐瀟在半路上提出這個問題。
“我也不知道。還是不要去想比較好。”
跟來時相反，兩人之間的對話很不順利。
“好吧……既然想也沒用，就當沒發生吧。”
“或許。”
對話便到此中斷。
冱子的表情看起來很黯淡，跟出門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唐瀟往后看著冱子，可以明顯看到即使是在便利商店明亮的燈火下，她依舊一臉陰沉。
“對不起。”
快接近幽靈大樓的時候，冱子總算開口了。
“我知道現在就算說對不起也沒有用。”
唐瀟停下腳步回頭，發現冱子似乎正在哭泣。
“你是指飯屜的事嗎？”
“嗯。”
“反正我也沒受什么傷。雖然被打的時候的確嚇了一跳。”
“那只是結果幸好如此……運氣不好說不定還會更糟。”
“你也用不著對于未知的可能性道歉。”
唐瀟不知道冱子為什么這么自責。自己確實是受到無妄之災波及，但以剛才的情況來說，冱子的處境可是比唐瀟還危險。
“我才該向你道歉。我剛才一點用也沒有，真是對不起。”
唐瀟也對自己的無力道歉，但冱子似乎無法接受。
“我不要緊。飯屜的事本來就是我自作自受。”
“或許是這樣沒錯……”
“我記得以前也曾經跟你說過，我很容易惹上麻煩。所以我想以后還是不要像這樣一起出來逛了。”
冱子繼續朝幽靈大樓前進。如果照她說的話做，他們最后一次的散步也快結束了。
“我沒辦法同意……經過今天的事，我更加確定以后不能丟下有馬同學一個人。不過就算我在場也幫不上什么忙……好像說了也是白說。”
唐瀟仍然不死心，繼續勸說冱子。
冱子沒有馬上回答。唐瀟猜想她也許不想再多說什么。
“不用管我。”
可是事實并非如此。
“像現在這樣，在世界上某個小角落能有棲身之地，我就已經很幸福了。如果還讓唐瀟同學對我這么好，我大概會遭到報應吧。只要這么想，就沒有什么好奢求的了，現在這樣已經很仔了。”
唐瀟雖然不太了解冱子話中的含意，但他可以感覺到對方絕對不是在逞強。而且她所說的正是構筑生活方式的重要基礎。
“那只好聽你的啰。”
唐瀟也不打算越過對方心中的那條基準線只不過唐瀟還是很好奇，冱子過的到底是什么樣的人生？
“唐瀟同學果然是個很有趣的人。”
走到大樓入口附近，冱子停住腳步，等待唐瀟走到她身旁當唐瀟離她僅剩幾步的距離時，他又依依不舍地停下腳步。
“我哪里有趣了？”
“像剛才的對話，你竟然會回答‘那只好聽你的啰’”
“你覺得我太冷漠了嗎？”
“我剛才不是說你很有趣嗎？”
冱子笑了，就好像在強調剛才所說的是真心話。
“那就好。”
唐瀟依然猜不透冱子的心思。至少她已經恢復精神，所以唐瀟也盡量避免不安的表現。
“我這么說，唐瀟同學可能會認為我不相信你吧？所以我一直覺得很困擾。”
冱子凝視唐瀟，將話題轉到另外一件事。
“你還記得跟我的約定嗎？”
唐瀟覺得眼前的冱子與一開始認識的冱子大不相同，不過那時的約定他依然謹記在心。
“請不要愛上我。”——熱淚盈眶的冱子向自己苦苦請求那時候的情景，不管過了多久，對唐瀟來說都是剛發生的事。
“沒問題。我已經跟你約好，就一定會遵守。”
不論唐瀟真正的想法如何，口頭上也非得這么回答不可。他知道，唯有遵守約定才能維系與冱子之間的羈絆。
“謝謝你。”
冱子又笑了。不知為何，眼眸同時染上一抹悲哀的色彩。
唐瀟告訴自己沒問題的，那句話再度在他心中重復：
我不適合談戀愛——
此時此刻，這句話反而成為安慰自己的力量。
所以我沒有愛上冱子——唐瀟只能夠這樣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