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意思是說,天下之所以會這么混亂,百姓過得那么痛苦,很大一部分都是跟統治者的行為有關系,是因為有的時候統治者做出的決定不切實際,過于異想天開,又或者干脆是鋪張浪費,做一些暴虐之事…”賈誼慢慢的說道,這時候放緩語速,就是為了讓自己一邊說著,一邊能夠擠出一點時間出來,讓自己多多的思考一下接下來要說的內容:“然而別的天子確實如此,比如秦朝的暴政,天下共度,所以大家才會奮起將其推翻,引起陳勝吳廣來自大澤鄉的一聲怒吼…
然而我漢家天子不同。”
說道這里的時候,賈誼的臉上似乎冒出了一股神圣的光輝,看向左言的眼神之中也蘊含了無限的崇敬:“我漢家天子,生而為神,做出來的決定自然都是正確的,而且也絕不會像是嬴政一樣,做出那等暴虐的行為…
高祖皇帝如此,太宗如此,景帝也是如此…如果我們信從了這里面的思想,那么我們就會失去天子的領導,到時候天下豈不是又要大亂?
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啊!”
這幾句話說的倒是沒什么問題,其中雖然提到了秦暴政,但是大家也都是知道秦非暴政而亡,但此時因為秦是漢的前身,所以上書的時候,都是拿它當做政治正確而已,在這一點上,左言也不會傻到反駁。
而后賈誼的這番話的出發點就比較巧妙了,是從漢家天子絕對不會犯錯的這一點上出發的…這一點左言也不能反駁,畢竟這是前幾代皇帝共同努力,才積累下來的,劉氏天子的合法性。
如果你姓劉的也會犯錯,姓劉的也和我們一樣都是普通人,那我們憑什么讓你當皇帝啊?直接干汝娘親就完了,但是劉氏天子比較聰明,采用了董仲舒的理論,直接弄出來一套天人感應出來。
這樣的話,劉氏天子自身的合法性就有了根基,之所以姓劉的能夠當皇帝,是因為他是神,可以帶領大家過上好日子云云,而如果那個不開眼的百姓想要造反的話,那你就是要于神靈對抗,與整個天地對抗。
說白了,這就是糊弄平頭百姓弄得,一些低級一些的士子也是會信,但你要是說現在這位漢朝的大佬級別的人物,賈誼會信的話,那純粹就是異想天開了啊…
但是你不管人家信不信,現在就把這個理由給說出來了,你也不好反駁不是?而且對于這種事,左言也不會反駁,反而以后可以把今天的這番對話宣揚一二…
只不過,如果就因為這樣就把農家的思想直接給砍掉的話,對以后農業的發展也不利啊…
一個流派只有等到有自己的書了,有自己的核心思想了,這樣才會有凝聚力,之后所貫徹的“術”也才會更好的執行…
“愛卿說的有道理,只不過不能因為這一點就全盤否定農家的思想,切莫記住,現在不是百年前了。”左言莫名其妙,輕飄飄的說了一句:“而且有些話,太重了。”
但是就是這句話,卻把賈誼嚇出了一身冷汗,他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已經是越界了。
而左言的那一句話,也是警告賈誼,不要因為自己是儒家,就對農家有過多的偏見,如果敢像百年之前那樣,絕對的打壓農家的話,就別怪他不客氣。
“臣明白。”賈誼立馬道。
“不過愛卿有自己的想法也是好的,你可以把這本書里面有哪些你認為有些偏激的內容,都記下來,之后送到尚書臺哪里,到時候我自會批閱。”左言看到自己的敲打已經起到了效果,自己想了一下,還是補充道。
雖然話是那么個理,只不過如果自己削弱自己身為皇帝的合法性,還有弄出一個籠子來限制住自己的權力的話,那這種事情左言是不愿意干的…
就算是這個籠子是紙糊的,隨手都能夠捅破的那么一個東西。
雖然說不能夠全盤否定農家的思想,但是略微的修改一下,還是有必要的。
“喏。”賈誼得到這樣的承諾,已經是心滿意足了,畢竟這就是代表皇帝聽進去你的意見了啊,那這就夠了,要不然你還想要讓皇帝怎么樣?
有的時候,做人就是要知足嘛…
“那你先放下手上這件事吧,我這次來主要是想讓少府給造一件東西。”左言道,終于是說到了正題。
“不知是何等事物,需要陛下親自…?”賈誼遲疑了一下,問道。
“紙。”左言淡淡的說道,隨后補充:“這是我給這個東西取出來的名字,這個東西是用來書寫的,而且攜帶方便,在上面可以直接就書寫…”
隨后左言又詳細的說了一下后世紙的特點,隨后又很是模糊的講了一下制造的方法,比如說可以把竹子或樹皮之類的東西泡爛啊,之后從里面提取東西之類的…
反正左言是不太懂這個東西,也沒有專門研究過,就單純的這些知識,還是從以前看書的時候,零散的知道的…
“臣都記下了,一會就讓少府里面的匠人研制。”賈誼恭敬的說道。
就左言的這番模糊的描寫,短時間內肯定是做不出來,只不過只要一個大概就夠了,剩下的交給少府解決就完了唄…少府里面現在住的都是全天下最好的匠人,讓這幫貨去忙活唄,如果左言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會弄得話,還養你們這幫玩應有什么用?
“嗯…少府哪里可還是有空閑的地方?”左言又是問道。
“有,還有很多。”賈誼肯定的說道。
“那就在哪里再蓋一棟樓,大概兩層就可以,占地面積的話…按照明德樓那么建造就可以了。”左言道。
“唔,臣斗膽,敢問陛下為什么要建造這一棟建筑啊?這東西建出來后,又是叫什么名字呢?”賈誼問道。
“用處的話我自然是有用處嘍,名字嘛…”左言笑了笑:“就叫墨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