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斗,伴隨著交手雙方的兩敗俱傷,而終于落下了帷幕。
有過歷練經驗的妙成和深悅,對于這種結果并沒有太大的感觸,反而是覺得這才是最正常的。畢竟交手的兩人都不是什么小角色,而是同樣都來自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十九個宗門之一。
真正有所感觸的,還是妙言和蘇安然兩人。
這兩人雖然早就有所聽聞歷練的血腥爭斗情況,可是聽得再多,也沒有這種親眼見識來得更直觀,更具沖擊力。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修道界。
“那個女人如果不死的話,未來劍神榜必然榜上有名。”妙成隨口說了一句,“不過如果死了的話,就沒有以后了。”
他這話看似簡單的點評,但是蘇安然卻是知道,這個大和尚很不老實,居然想要試探自己。
事實上,妙成確實很想知道,蘇安然之前到底是如何發現這兩人藏有底牌的。
他知道蘇子承,是因為此行之前,大日如來宗已經做過一輪情報收集的工作。
雖然無法明確那散落在外的另外七十個名額到底都在誰手上,但是大體上還是知道其中部分人員名單的。
例如神猿山莊,他知道的就有五個人進來了。
而劍神學府,也有四個人進入,妙成甚至知道其中兩人的長相和名字。
正因為知曉這些人,所以對于他們所修煉的功法和武技,也就有一個大概的了解。
是的,僅僅只是大概而已。
所以妙成知道蘇子承修煉的是神猿心經和連棍訣,但是卻并不知道他已經修成連棍訣的奧義:化槍。
而在妙成看來,蘇安然之前的表現,則是他顯然早就知曉了這些情況——或者說,妙成認為,蘇安然從對方的交手中,就發現他們的武技有所保留,因此才會那么聚精會神的旁觀。
畢竟,理論上而言,神海境二重天的修士,已經有資格進入幻象神海的深處了。
所以這兩人最終拼了個兩敗俱傷,對于妙成而言,就等于憑空少了兩個潛在對手。
從這方面來說,這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蘇安然只知道大和尚是想試探自己,但是具體到底在試探什么,他不知道。
因為雙方的腦電波,從一開始就沒有在同一條線上。
那是在兩條永不重疊的平行線上漸行漸遠……
蘇安然想了想,然后笑道:“我還以為你會說,因為我們見證了這場戰斗,如果她死了的話,我們會有麻煩呢。”
妙成心中一驚。
這話他剛才沒說,其實也是想試試看蘇安然到底知道些什么。
而現在看蘇安然毫不在意的把這句大家心里都懂的潛臺詞說了出來,妙成猜想,蘇安然或許并不認識那兩個人,但是太一谷出身的他必然對修道界各大宗門的武技都有一個系統性的了解,因此才會發現那兩人招式上所暗藏的殺招。
“呼。”妙成輕輕的吐了口濁氣。
原來是輸在了宗門上,而不是我的悟性不夠。
還好,還好,不算丟人。
妙成自我寬慰一番。
蘇安然眨了眨眼,有些茫然的看著一秒鐘內臉色變幻了數次的大和尚,心中嘀咕:這大和尚在給自己加什么戲呢?難道是雙魚座?天生戲精?
“那女人我不認識,不過最后那招是劍神學府有名的爆雨劍法,一般只有核心弟子才能學習,是最后拼命和脫身用的秘術。”妙成臉色恢復正常,然后才開口說道,“但是劍神學府的這招秘術,對修士的自身有一定的危害性,不過據說劍神學府已經研發出一種針對性的丹藥,可以解決后遺癥的問題。”
“所以問題,就在于蘇子承最后那一槍了?”蘇安然問道。
妙成沒有說話,而是點了點頭:“我是第一次見到化槍。也第一次知道,原來化槍還可以通過真氣爆發的手段,投擲出去。今天的確是有些大開眼界了。”
接下來一行四人都沒有在說什么,很快就重新上路。
于妙成和深悅而言,這只是一個小插曲而已,或許妙成有些收獲,但是深悅大概只會好奇那兩人交手的原因。
而妙言也很快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小眼神里已經不再迷茫。
……
蘇安然在秘境度過的第一個夜晚,是在修煉中度過的。
那種精神飽滿的感覺,讓他整個人都產生了一種極為舒爽愉悅的微妙感。
之前哪怕是在太一谷里修煉,蘇安然也需要花費不少的精力,才能將真氣順著神海里的精神力橋梁灌注到星芒里。而在大日如來宗的靈舟上,吃力程度甚至是在太一谷里的三倍以上,這也讓蘇安然意識到,在靈氣活躍程度不同的地方,修煉效率是有著相當明顯的區別。
而在幻象神海這里,因為精神力的格外活躍,蘇安然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成功的將真氣灌注進星芒里。
唯一讓他覺得頗費時間的,反而是真元真氣的凝聚。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秘術大多都有弊端和各種各樣的問題,而真元呼吸法并不會對修煉者有任何壞處,所以它所需時間長這個弊端,就屬于完全可以忽視的問題了。
蘇安然估摸著,如果自己這三個月里都能夠在幻象神海里修煉的話,那么等到他離開時,應該就能將神海境二重天的修為徹底穩固下來了——蘇安然的穩固,與一般修士的根基穩固不同。他的穩固,指的是將所有星芒的真氣全部都替換成真元真氣。
一夜過去后,第二天所有人再度美美的享用了蘇安然特供的美食后,就再度出發了。
這一天,他們并沒有再遇到任何奇怪的事情。
然后于傍晚的時分,終于和大日如來宗的另外兩名同樣準備進入幻象神海深處的弟子匯合了。
這兩人一男一女。
女的年紀稍大些,看起來大概在三十歲上下。
她的神色略顯陰沉,雙眼銳利如鷹視,給蘇安然的感覺有點像是滅絕師太。
根據妙成的介紹,這人是慈渡齋的妙英,與蘇安然認識的妙心拜在同一個師父座下,算是妙心小尼姑的師姐。只是她的資質平平,修行快十年了,還在神海境四重天的修為,遲遲未能突破到通竅境。
不過相對于她的資質平平,她的歷練經驗倒是非常的豐富。
在蘇安然的理解里,大概就是因為資質較低,不得不多次出去歷練冒險,以此換取足夠的修煉資源,所以才會有豐富的戰斗經驗——妙成自己都坦言,妙英師妹的戰斗經驗比自己還要豐富一些。
另一位,是大日如來宗戒律院的深德,與深悅同輩,據說算是妙成的半個弟子,如今修為已是神海境三重天。不過他的年紀其實也并不小了,在大日如來宗里屬于資質平平的那一類,遠遠比不上深悅,以及這次沒有隨行的深空。
對于妙英和深德兩人而言,幻象神海就是他們這一次歷練的機緣。
尤其是妙英,是否能夠在幻象神海里突破到通竅境,對她而言至關重要。
所以她并不愿意白白浪費時間——大日如來宗給他們布置的任務,就是尋獲神海不朽果。在獲得神海不朽果后,妙成將會提前離開幻象神海,而剩下的時間則是他們這些弟子的修煉時間。
因此任務完成得越快,他們的修煉時間也就會越多。
在這樣的前提下,妙成和妙英匯合后,后者就提議立即向深處進發,一刻鐘也不愿意停留。
深德自然是贊成這個做法的,只是在場里他的輩分不夠高,所以沒資格開口。
妙成在詢問了一下蘇安然,得到蘇安然的認可后,一行六人便趁著夜色開始向這秘境深處那座海島前進。
深德的修為不算弱,所以由他在前方打頭。
居中的是蘇安然、深悅、妙言三人。
妙英與妙成兩人跟在隊伍的最后方,應對各種突發事件——雖說幻象神海的外圍不會有什么危險,但是在秘境冒險的修煉者小隊,都有一條不成文的潛規則,那就是修為最強者必須負責隊伍的頭陣與尾端。
原本頭陣應該是由妙英負責,只是她讓修為在眾人里僅次于她和妙成的深德打頭陣,其他人也不好說什么。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是有什么話想要和妙成說。
蘇安然不會去自討沒趣,試圖知曉大日如來宗這些人打算干什么。
而其他人又是大日如來宗的弟子,自然不會有什么異議。
“他就是太一谷的弟子?”妙英以神識傳音,倒也沒有蠢到直接開口。
妙成微微點頭。
“天資不俗。”妙英的語氣里,有著幾分艷羨。
認識妙英的人都很清楚,天資就是她最大的缺陷,如果不是受限于天資的話,妙英要比現在更為出名。因為她擁有著非常驚人的戰斗直覺,慈渡齋如今被看好的妙心的實戰技巧就是她手把手教出來的。
“別被他的天資蒙蔽了。”妙成終于回了一句。
“嗯?”妙英有些驚訝。
她和妙成一起出任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她很清楚,妙成可不是她這樣天資不行的人。如果不是為了宗門這一次幻象神海的計劃,早在幾年前他就已經踏入通竅境了。
不過就算如此,能夠硬生生的壓制修為五年的人,也同樣不簡單。
但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對于妙成這種其實心中傲氣不低的人會開口說出這樣的話,妙英自然倍感好奇。
“他的天資是不俗,但是他的眼界同樣驚人。”妙成想了想,將昨天看到劍神學府和神猿山莊蘇子承交手的事說了一遍。
“這就是剛才師兄你要請示他的原因?”妙英心中有些驚訝,設身處地的想了一下,她發現自己在那種情況下,只怕也不可能第一時間就發現交手兩人的微妙之處。
“算是原因之一,太一谷的弟子的確值得我們重視。”妙成回答道,“另一個原因,則是玄悲師伯交代過,這一次行動以他為主,我們都只是從旁輔助而已。而且……”說到這里,妙成的語氣不由得重了幾分:“保護他,將是我們的第一要務。”
“哪怕犧牲妙言?”妙英的神識產生了一陣強烈的波動。
“玄悲師伯是這么說的。”妙成沉默片刻,然后才點了點頭,“不過如果真出什么事了,我會護住他的。到時候,就要你來照看一下妙言了。至于深德和深悅……只能說聽天由命了。”
“希望不會出現這樣的結果吧。”妙英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不知道該說什么。
頓了頓后,她又想到什么,再度詢問道:“那……神海不朽果呢?”
“玄悲師伯和師父的意思是,寧愿放棄神海不朽果,也要護住他。”妙成嘆了口氣,“所以,他的重要性在神海不朽果之上,而神海不朽果的重要性,又在你我之上。我這么說,你明白了嗎?”
妙英瞳孔微縮了一下,但是最終卻沒有再度傳話。
她只是望了一眼妙言,然后無奈的嘆了口氣,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