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妖大圣的屋子里,敖薇神情疲憊的坐在一張椅子上。
她不像之前面對蘇安然時表現的那樣毫發無損。
面對蘇安然的屠夫所具備的特殊能力時,她的消耗實際上也是極大的,只是妖族的體質本就異于常人,因此才能夠一邊壓制生命力的流逝現象,一邊繼續作戰。但是實際上,她也是想著要跟蘇安然速戰速決,否則的話她不會試圖動用最后那件保命底牌——只可惜,在看到蘇安然擁有一張劍仙令之后,她選擇退卻了。
此時,敖薇的左手手肘放在旁邊的方桌上,左手握拳支著頭,皺眉思索著什么。
她到現在都不明白,青玉到底是從哪找來的那個人族修士。至少在她所了解的情報里,完全沒有情報能夠與這個修士對上號——畢竟這一次妖盟嚴格控制了幻象神海秘境的流出名額,所以對于這些拿到名額的人選自然也是有所了解。
而以她碧海氏族小公主的身份,想要了解到這些情報,那是再簡單不過了。
突然間,敖薇的耳朵動了一下。
然后臉上的疲憊神色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冷漠。
她緩緩抬頭凝視著門外,有一道身影緩緩走來。
那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被蘇安然趕跑的羅娜。
不過此時,羅娜的形象沒有好到哪去。
一身服飾多有破損,不過大概是不想讓人知道她的皮膚還沒有化形完整,所以都以蛛絲覆蓋住了破損處。但是如此一來,倒是顯得羅娜看起來更加的狼狽了,簡直就像是一個難民一樣。
但敖薇真正在意的,是羅娜此時身上的血氣非常微弱,幾乎只有她全盛時期的十分之一,整個人看起來也萎靡不少。
“你沒能攔得住他。”敖薇望了一眼羅娜,冷冷的說道。
“不用你重復。”羅娜沒好氣的說道,語氣也有幾分兇狠,全然不像之前那般淡然,“我來這里,只是告訴你,紫金液我不要了。”
敖薇沒有接話。
就算她是碧海氏族的小公主,幾乎什么都不缺,可是紫金液這種珍貴的寶物,也沒有多到可以隨意浪費的程度。本來她是想著就算羅娜任務失敗,可承諾就是承諾,所以還是會給的。但如果是羅娜自己拒絕的話,那么她也不會一定要把紫金液繼續送出去,這東西對她而言也很有幫助。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羅娜語氣生硬的說道。
“讓他們去找出口,然后跟在他們后面離開。”敖薇語氣平靜的說道。
“沒想到你也有認輸的時候。”羅娜先是一愣,旋即才說道,“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認輸呢。”
“失敗就是失敗,我的驕傲并不允許我連承認失敗的勇氣都沒有。”敖薇絲毫沒有動怒的意思,“最重要的是,在這一次的失敗里,我能從中學習到什么。”
羅娜若有所思。
“你的傷勢很重。”遲疑了片刻,敖薇開口說道,“你用了秘術?”
“不用就死了。”羅娜冷聲說道,“你說得對,最重要的是我能夠從這次的失敗里學到什么。下一次……我一定會殺了那個男人。”
“他可不那么容易殺。”一想到蘇安然手中擁有一張劍仙令,敖薇就感到一陣頭疼,“想殺他要付出的代價,遠超你想象。”
劍仙可不是劍神。
劍神最多只是年輕一代有潛質的劍修排名。
但劍仙,那是真正的殺神強者。
萬事樓有兩張劍仙榜。
一張被稱為絕世劍仙榜,據說巔峰時期有二十二人。不過目前榜上只余七人,其中四人還是四個劍修圣地的掌門。
另一張,則被稱為當世劍仙榜,榜上永遠是固定的十個名額,基本上都是年輕一代的劍修強者。
所以在修道界,這兩張劍仙榜也被戲稱為新老劍仙榜。
所有劍神,都以進入當世劍仙榜為榮。而當世劍仙榜上的劍修,則以進入絕世劍仙榜為榮。
廣寒劍仙唐詩韻,當世劍仙榜排名第一的劍仙,同時也是天榜排名第二的狠人。
這是一位真正的狠人。
她的劍仙之路,就是一條血雨腥風的道路:當年進入當世劍仙榜的契機是她將排名最后的那位劍仙斬殺了,之后從最末尾一路挑戰上去,當時排在她前面的九個人,殘了三個,死了五個,還有一個是見機不妙投降得早,才留了一命。
據說因為唐詩韻,萬事樓才改了一條規則。
當時,萬事樓才剛更新了當世劍仙榜,將唐詩韻列入其中,第二天她就把排名第九的那位殺了。之后萬事樓當天立即更新了排名,可這排名剛出,第八名那位就被打殘了。第二天,據傳萬事樓準備將唐詩韻定在第七名的時候,就已經傳來她就已經打殘了第七名和殺了第六名的消息。
從那之后,萬事樓就將排名更新情況改為數個月一更或者一年一更。
封存著唐詩韻這位狠人的一道劍氣,別說敖薇當場走人,就算是尋常大妖見了也肯定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你知道他的身份了?”從敖薇的語氣里,羅娜聽出了一些不太一樣的東西。
“他手上有一張劍仙令。”敖薇望著羅娜。
“誰的劍氣?”
“廣寒劍仙。”
羅娜愣住了。
片刻后,她才像是系統重啟一般的反應過來:“他怎么可能會有廣寒劍仙的劍仙令?難道……”
“我不知道。”敖薇搖了搖頭,“太一谷上一位門人出世,已是五十年前的事了。而且……”想了想,敖薇才開口說道:“太一谷不是一直不收男弟子嗎?我記得那位谷主好像還曾說過,他不提供小剪刀。”
羅娜望著一臉認真的敖薇,她突然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種事,只好悶悶的說道:“那是坊間傳聞,那位谷主從未說過不收男弟子,但一直以來他也的確未曾收過男弟子就是了。”
“那會不會……是女扮男裝?”
“不會吧?”羅娜又一次愣住了,她第一次發現,敖薇的腦回路也是可以的啊,“以男性的相貌來看的確還算過得去,可如果是女身的話就……”想了想,羅娜才繼續說道:“就算是以人族的審美來看,那也太丑了吧?”
“說不定就是因為女身的相貌太丑了,所以才扮成男性?”
羅娜可以確定了,平時沒怎么和外界接觸的敖薇,腦回路是真的能夠想到常人所無法想象的東西。
“就算是女扮男裝,恐怕也無法證明啊。”
“下次有機會的話一定要想辦法檢查一下。”敖薇沉聲說道,“你說如果能夠摸到他的胸,能不能判斷出來?”說著說著,敖薇就皺起了眉頭,自我搖頭否定:“不,也不一定。聽說人族很多女修士的胸都不大,說不定他也是這一類。”
羅娜一臉“你特么是認真的”的表情望著敖薇。
然后下一刻,羅娜就開始產生自我懷疑了:我竟然一直把這樣一個腦回路不太正常的人當作對手?我是不是也腦子不太好?
“我先離開。”羅娜已經不想跟敖薇繼續說話了,她怕自己的智商很可能會被對方拖到同一水準,“我需要找個地方療傷。”
敖薇點了點頭,沒有理會羅娜,她似乎還在思考著自己那個驗明正身大計的可行性。
如此過了好一會后,敖薇才緩緩回神,望了一眼正門:“走了么?”
似是自語,只不過她很快就起身,然后從納物袋里取出一個瓷瓶,將里面的液體全部都倒入到桌子旁放著的那個燈具的石碑上,當著些液體浸濕了整個石碑后立即就被石碑徹底吸收,緊接著纏繞在石碑上的三爪金龍也開始轉動起來。當金龍盤旋到石碑的頂端后,龍嘴張開,散發著奇特芬芳香味的粘稠液體便緩緩從中流出,落入底盤里。
直到這時,敖薇才拿出一根像是火柴一樣東西,輕輕劃燃,放到燈具的底盤內。
霎時間,整個燈具就散發出一陣火光。
在火光的照耀下,這看似平常的屋子里,突然間就產生一陣扭曲,一塊約拇指指甲片大小的綠色寶石從這片扭曲的空間里緩緩飄出。
敖薇的臉上,終于露出喜色,急忙伸手接過這塊寶石。
寶石帶有一股溫熱,敖薇拿在手上,就好像是拿著一顆正在跳動著的心臟。
她沒有絲毫的遲疑,在拿到寶石的瞬間,立即轉身走向一旁的桌子,拿起那柄沒被青玉帶走的短劍,將寶石鑲到短劍的劍柄末端。只聽見一聲輕微的機關咔嚓聲突然響起,然后短劍就自動被劍鞘彈出。
敖薇拔劍而出,轉身就把短劍刺向那顆拳頭般大小的珍珠上。
下一刻,劍柄末端的綠色寶石就散發出璀璨的綠光,緊接著下一秒,所有的綠光就化作一股濃郁的生命力,透過短劍的劍柄緩緩流入到那顆珍珠里。隨著生命力的注入,珍珠的表面也開始產生了無數的裂痕,直到所有的生命力全部傾注進去后,珍珠頓時破裂開來,露出被珍珠包裹其中的一顆雞蛋大小一樣的白蛋。
這顆白蛋,通體呈現出一種晶瑩剔透般的光白,只是時不時的會流閃過一抹翠綠色的光澤。
微弱的心臟跳動聲,從白蛋之內緩緩傳出。
敖薇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陣欣喜:“整整八千年了……蜃妖大圣,父王讓我來接您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