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試練,是萬事樓每隔十年就會舉辦一次的試練大會。
屆時,萬事樓將會開啟一個被稱為天元秘境的殘界。
關于這個殘界的具體來歷幾乎無從考究,甚至也沒人知道萬事樓到底是如何找到這個殘界的,唯一能夠知道的,就是這個殘界落在萬事樓手上已超過四千年。
可一直到一百二十年前,萬事樓才愕然發現,他們對這個殘界的探索和了解居然還不夠徹底。
整個殘界大概有四分之一的北州那么大——玄界五州里,北州的面積是最小的,其次是西州;面積最大的則為中州,約等同于東州和北州之和;面積僅次于中州的則是南州,之后才是東州。
一直以來,萬事樓對于天元秘境的探索,基本都只局限于地表部分和各種資源。而在逐漸了解了整個秘境的氣候環境和各種礦產資源等之后,也就停止了對這個秘境的繼續深入探索——當然,這里面有部分是萬事樓在連續一千年來都沒有什么重大發現后,才做出的決定。
不過另一部分原因則是,萬事樓發現天元秘境只有通竅境修士才能夠進入。
蘊靈境修士雖然也可以進入,但是會受到非常強烈的天地法則壓制,無法完全發揮真正的實力,甚至還有更高的隕落風險;至于本命境以上的修士,他們根本就無法進入天元秘境。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天元試練才會成為萬事樓用來評估、測試那些宗門年輕一代弟子的潛力的試驗場。
在這種情況下,你難道能夠指望一群通竅境修士還能幫忙開發和探索整個天元秘境嗎?
就玄界修士的質量水準而言,他們肯定不喜歡打白工。
所以對于天元秘境的探索也就一直維持在一個比較低的程度,但至少也保持了相安無事的程度,沒什么大風險。
至少原本應該是如此的。
只是,萬事樓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會有一種生物,叫做“手賤黨”。
太一谷行九,無疑就是一位非常合格的手賤黨。
所以,天元秘境炸了。
暴動的兇獸潮,摧毀了萬事樓在天元秘境內設立的所有監控站、補給點、檢查站,以及為了應付緊急情況布下的各種防護法陣:其中甚至包括了兩座八階的護山大陣。總損失幾乎可以說是一個天文數字,為此萬事樓不得不重新花費上百年的時間,才重新修補完這一切。
但是相對的,天元秘境的這一次原地爆炸,也讓沉睡其中的寶藏得以現世。
洞府。
還是來自第一紀元時期的洞府。
或許第一紀元時期的功法,對于如今的玄界而言已不再適合。但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那些功法的修煉思路、其中包含的創意、經驗等等,都是如今玄界所欠缺的,這對于如今的玄界而言都有著極大的價值和意義——否則的話,這些已經不適合第三紀元的東西,又如何會依舊成為玄界眾多宗門、修士依舊爭奪的東西?
而除了功法外,還有失傳的丹方、法寶煉制手法等等,這些的價值甚至在功法、武技之上。
更不用說,其中還可能存在的某些還未損毀的法寶以及珍貴的材料等現成的東西。
甚至還有傳說中對煉丹師幫助極大的丹火。
在第一紀元時期,只有擁有丹火的修士,才有資格成為一名丹師。之后的第二紀元,丹火幾乎從這方天地消失,為此很多需要丹火才能夠煉制的丹方不得不因此進行改良,那個時代也誕生了無數的天才丹師。
只是,隨著第二紀元的破滅之后,丹火幾乎就成為了一種只存在于傳說中的神奇東西了。
之所以說幾乎,也就意味著如今玄界里還是有著幾朵丹火的。
而目前這幾朵丹火,全部都是在洞府里被發掘出來的,所以這也就怪不得為什么玄界一聽到洞府出世,一個個都跟嗑了興奮劑的牲畜一樣瘋狂——事實上,并不僅僅只是修士,就連兇獸、妖獸也一樣會為丹火著迷。
之前天元秘境重開,關于洞府的事也無人知曉——或許有人知曉,但沒幾個人會真的相信,畢竟這種事沒有親眼見證過之前也就是一件道聽途說的事情而已。直到十年前那次,真的被人發現了洞府后,才使得這一屆的天元試練幾乎齊聚了整個玄界三大勢力所有宗門的人。
妖盟八王,就來了六家。
玄界十九宗,來了十八家。
鬼怪四派,來了三家。
再算上次一級的宗門世家,可以說這一次的天元試練,是有史以來含金量最高的一次。
但也正因為如此,危險性也同樣是最高的一次。
不說別的,光是一句“太一谷又有傳人要參加天元試練了”就足以讓整個玄界瑟瑟發抖了。
看看前幾次的情況吧……
第一次,進入秘境數千人,最終只有不到百人離開。
第二次,比第一次更慘烈。同樣是數千人一起進入秘境,最終卻只有三十余人能夠離開,而且所有人連一點收獲都沒有,就更別說是完成任務了。也正是因為這一次,鑄就了“太一谷魔女”的大名。
第三次,大概是因為兩次的情況過于慘烈,所以這次只有不到三千名修士進入,其中多半還都是不怎么被宗門重視,只能從天元秘境里尋獲機緣和資源的。但結果卻是所有進入的十九宗弟子,以及那些和十九宗交好的宗門弟子,幾乎全軍覆沒。
然后是第四次,也是最近的一次,進入秘境的宗門弟子一共有超過六千名,最終卻只有一人活下來。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甚至可以說是那些人自作孽,沒事去踢鐵板。
可是每一次的結果都是這樣,這誰頂得住啊?
尤其是最后那次,連大日如來宗、北海劍島、萬道宮這等和太一谷交好的宗門都暴斃了,甚至差點引發外交絕交,可想而知破壞力有多大了。
所以這一次,在明確知曉了有太一谷弟子參與的情況下,各個宗門負責此次領隊的那些人,對于即將出行參加天元試練的門下弟子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不是叮囑他們凡事小心,或者是盡可能尋找洞府爭奪機緣,而是……
“記住了,見到太一谷的人就給我繞道,千萬別去招惹對方……和他們交朋友?跟他們同行?你最好現在就給我打消這個想法,否則的話就別去參加天元試練了。……為什么?呵,你怕是沒見過同樣是布滿陷阱的路,太一谷的人走過去就沒事,你走過去怕是當場沒命了。”
于是乎,太一谷的恐怖,自然也就很快就根植于這些人的記憶里。
當然,也總有一些例外的。
但這些人究竟是如何想,又是在打什么主意,那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此時,位于太一谷的谷口,方倩雯、許心慧和藥神小姐姐都來給蘇安然送行。
此行路途遙遠,就算是借道其他宗門的傳送陣,前前后后也需要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當然如果唐詩韻全力而行的話,可能只需要十天左右即可,但是鑒于其路盲的性質,在沒有人指路的情況下,恐怕等她找到正確的路時,最快也要兩、三個月了。
“老七,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走嗎?”唐詩韻似乎有些遺憾許心慧不和自己同行,依舊在嘗試開口爭取。
“不了,三師姐,我還有很多事沒忙完呢。”許心慧笑容牽強,“我從萬寶閣那里順了不少材料回來,眼下有一個新的靈感,我想嘗試一下,如果成功的話,說不定可以弄出一件防護力很強的法寶。”
“是么?”唐詩韻嘆了口氣,“這樣的話,我就不能用飛劍趕路了。”
蘇安然和許心慧的面部肌肉同時僵硬了。
這一點,也正是許心慧最為排斥和唐詩韻同行的原因。
坐三師姐的飛劍,那可不是光靠勇氣就能解決的問題。目前整個太一谷里,唯一能夠接受被唐詩韻捎上一程的飛劍之旅,只有老二和老九。不過鑒于老九的特殊情況,事實上就連唐詩韻也不怎么想和老九同行。
“三師姐,七師姐已經給我們準備好一艘大型靈梭了,雖然比不上靈舟,但是里面已經預設好飛行路徑,我們也不需要太過費力,正好我也可以繼續修煉,看看有沒有希望在抵達萬事樓之前,突破到通竅境五重,開啟眉心竅。”蘇安然也跟著開口說道,“昨天藥神姐姐已經給了我《鍛神錄》的下一階段功法了,我也需要點時間翻看學習一下。”
“是么?”唐詩韻有些疑惑,“不過如果我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的話,那你不是有更多的修煉時間嗎?總比你在靈梭上修煉要好一些吧?”
“三師姐,我真的不行。”許心慧搖了搖頭,“你知道的,我是打造法寶的,很需要靈感和思路的,我現在覺得自己正在狀態呢,手癢得不行,如果你不讓我去嘗試一下自己的想法,那我會非常難受的。”
“也是。”唐詩韻點了點頭,“好吧,既然如此,那也就只能坐靈梭了。”
方倩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么。
她的身份擺在那,整個太一谷的日常運轉都離不開她,尤其是后谷里的靈植栽培就更需要她親力親為。畢竟太一谷現在可沒有招收第三代的弟子,更沒有什么外門、仆役,基本上所有事都需要大家親力親為,因此方倩雯就必須得坐鎮太一谷。
這也是唐詩韻從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邀請方倩雯同行的原因——至少,在知曉身為掌門的黃梓不在谷中后,唐詩韻就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過除了方倩雯外,其他人包括蘇安然在內,倒是全部都對黃梓會離開太一谷表現出強烈的好奇心。
“路上小心。”方倩雯笑著說了一句,“小師弟這是第一次去參加天元試練這種大型的盛事,所以三師妹你一定要多加注意和小心,多給小師弟一些指導意見。”
“我會的,大師姐。”唐詩韻點了點頭,然后就隨手祭出一艘靈梭。
與王元姬那艘靈梭相比,唐詩韻手上這艘是經過許心慧重新改造的產物,因此規模上要更大一些,看起來更像是一艘快艇,而不再是小舢板。不過在改造上,許心慧還是在一定程度上犧牲了靈梭的速度,反而增添了一些新的功能以及在舒適度上進行了適當的調整。
但靈梭終究不比靈舟,所以哪怕這艘經過許心慧改造的靈梭可以容納五人同行,舒適度幾乎等同于豪華套間,但是比起動輒可以輕易運載數十上百人,而且能夠擁有自己獨立房間的靈舟來說,還是要遜色不少的。
不過太一谷眾人也不太在意就是了。
事實上,許心慧就能夠獨立打造出一艘靈舟——只要給她充足的材料。但實際上就算太一谷真的擁有一艘靈舟,以目前太一谷的情況也玩不轉,畢竟光是維護就幾乎可以說是一筆天文數字了,更不用說靈舟的每次使用,都需要上百仆役協同,這同樣也是一個讓太一谷覺得很為難的地方。
當蘇安然和方倩雯、許心慧、藥神一一告別后,他就登上了靈梭。
“你為什么笑得這么開心?”唐詩韻有些奇怪的望著蘇安然。
“有嗎?”蘇安然眨了眨眼。
“有。”唐詩韻顯然也是一個較真的孩子,仔細的打量了一圈后,重重的點頭。
“那可能是因為大師姐把她的儲物戒借給了我吧。”蘇安然開口說道,“這樣一來,我去天元秘境就能夠拿走很多東西了,師父再也不用擔心我的納物袋不夠用了。”
“確實。”唐詩韻想了想,然后點了點頭,“當初我和二師姐她們怎么就沒想到找大師姐和師父借儲物戒呢,有點虧了。”
望著靈梭很快就啟航,然后開始朝著預設好的目的地疾馳而去,方倩雯和藥神等人也終于放下了手。
對于蘇安然的安全,在場的人都沒有絲毫的懷疑。
以前的唐詩韻,也已經堪稱地仙之下無敵了,更不用說現在的唐詩韻已是地仙境。
所以安全問題自然不用在場的人操心。
只不過……
藥神皺了皺眉頭:“剛才安然的反應很奇怪。”
“那是因為他不用搭乘三師姐的飛劍。”許心慧突然開口說道,“我之前就勸過他了,活著不好嗎?為什么一定要讓三師姐帶他體驗下御劍飛天的感覺呢。”
藥神的臉上露出震驚之色:“唐詩韻帶他飛天了?”
“飛了。”許心慧點頭。
“什么時候的事?”
“就昨天。”許心慧繼續說道,“下來后就吐得一塌糊涂了。然后他就直接找到我,讓我今天千萬不能答應三師姐要和她一起同行的事。……廢話,這種事我敢隨便答應嗎?他不要命,難道我還不要命了。”
“小師弟……”這一次,就連方倩雯都無法淡定了,顯然她對于搭乘唐詩韻的飛劍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心有余悸,“真的勇氣可嘉呢。”
“所以說,活著不好嗎?”許心慧搖了搖頭,“現在就怕小師弟以后不敢御劍了。”
“看來小師弟拿到屠夫,還是有先見之明的。”方倩雯冷不丁的說了一句。
“為什么這么說?”藥神小姐姐有些好奇。
就連許心慧,也不由得看向自己這位有些天然黑的大師姐。
直覺告訴她,接下來肯定不會有什么好話。
“小師弟有屠夫,以后就算不能站起來,起碼也可以坐著或者趴著,這樣總比身為一名劍修卻不敢御劍飛行好吧。”
許心慧和藥神小姐姐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同時都有一種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無奈。
大概,就真的只能祝蘇安然好運了。
或者說,能夠克服唐詩韻帶來的心理陰影了。
藥神突然開口問了一句:“昨天,安然體驗到什么程度了?”
“跳樓機和過山車都體驗過了。”許心慧開口說道,聲音飄渺得幾乎讓人懷疑她是不是還活著,“據說連大螺旋回轉和深水炸彈都體驗了一遍。”
“那怕是這心理陰影不好克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