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坊的拍賣大會,并不會持續太久,他們只是把這五年來收集到一些珍品、精品放到一起拍賣而已,就質量渠道方面自然是沒辦法和真正的大坊市相提并論的。
所以,大漠坊每五年一次的拍賣大會,一般也就幾小時的時間而已——比起每月的例會,以及每年的小會,時間上自然還是要長上一些的。
在拍賣大會開始前,蘇安然就已經帶著兩個人一起入場了。
一位就是吃貨葉云池。
另一位,則是昨天那幾個路過群眾所說的江公子。
蘇安然也懶得問對方的身份,一口價四千顆凝氣丹就成交了這個名額,所以算上葉云池的一千六百顆凝氣丹,蘇安然拍下這張邀請帖不僅沒花錢,反而還賺了兩千六百顆凝氣丹。
這讓笑得有些合不攏嘴。
江公子和葉云池兩人,對于拍賣品都不感興趣,所以進了拍賣場后,就開始胡吃海塞起來。
大概是因為作為坊主的張家請到了大漠坊頗為有名的寧廚神,因此這次的拍賣會并未像以往那樣等到下午時分才開放,而是從一大早就開放了:還免費提供了三餐,東西基本上全部都是免費任吃。
不過作為壓軸重頭戲的“鯨燕血糖水”則是只有晚宴的時候才會有。
蘇安然沒有和那位所謂的江公子、葉云池兩人一起去吃東西,他甚至還要假裝不認識對方。
因為在吃這方面,這兩位吃貨堪稱棋逢敵手、旗鼓相當、不相上下……
兩人直接橫掃了整個宴會廳三分之二的食物,甚至一度讓后勤都出現了危機。
蘇安然覺得,自己丟不起這個人。
下午的時候,拍賣會如期展開。
果不其然,蘇安然并沒有看到江公子和葉云池這兩個吃貨。
他默默的為那些跑堂小二以及掌勺的心疼三秒后,就走進了拍賣大廳。
坊市的主要盈利方式,大多都是以拍賣為主。
因此但凡坊市修建起來后,哪怕就算是財政一時緊張,也絕對不會把拍賣場造得太過寒磣。基本上只要看一家坊市的拍賣場規模,就能夠知道這家坊市的野心到底有多大了。
大漠坊,無疑就是相當有野心的類型。
他們的靠山孤崖派——蘇安然這兩天,已經利用萬事玉簡進行了一下知識突擊,所以對于孤崖派也不能算是陌生——是實力底蘊并不比三十六上宗弱的大宗門,哪怕是在七十二上門里,也能夠躋身前三的行列。
三十六上宗、七十二上門,在各自的序列里也有一份更詳細的排名。
外界稱為上下榜單。
這份排名以十為單位序列,排名越靠前自然也就越強,越靠后的底蘊自然也就越弱。
就拿三十六上宗舉例。
上十宗里,仙女宮位列第一,其次順位分別是中州黃家、天王寺、中州王家、中州姬家、書劍門、行云宮、中州陳家、西州季家、龍虎山莊。
這十家里,都擁有幾乎不遜色于十九宗的綜合實力,而之所以未能取而代之,又或者成為公認的第二十宗,也僅是因為還欠缺了一點機緣氣運而已。
當然,如果是比起十九宗里底蘊最強的那幾家——例如號稱靈山正統的大日如來宗、真仙無數的真元宗、萬法根源的萬道宮、儒家發源地的諸子學宮,以及有劍冢之稱的藏劍閣、劍神學府之稱的萬劍樓和號稱武道起源的大荒城——那差距肯定還是不小的。
而下十宗的排名,則意味著這十個三十六上宗之一的門派,并沒有比七十二上門里的十上門強多少,他們都是處于隨時都有可能失格降級的序列。
所以,孤崖派能夠排在上十門的第三位,其底蘊和綜合實力自然不容小覷。
不過這方面,也得歸功于孤崖派的確是占據了一個風水寶地:地處中州東南部地域的四個交通樞要之一,南來北往的宗門要是想要安全通行的話,都少不了要借道孤崖派的傳送陣。再加上周圍并沒有太過強勢的宗門——別說十九宗這等龐然大物了,就連三十六上宗都相隔了三個傳送陣以上的區域,而且還是下十宗的宗門。
正是這份機緣,才讓孤崖派能夠順利成長到今天的地位。
拍賣廳里是天井格局,一樓大廳少說也能夠坐個上千人。
二樓有雅座、三樓和四樓有雅間,五樓和六樓則是包間。
入場帖自然只能入座一樓的大廳席位。
邀請帖最低檔次也是二樓雅座隔間,舒適度略有提升。
由大漠坊坊主或孤崖派親寫的名宿帖和宗門帖,那自然就是五、六樓的包間席位。
蘇安然手上這張邀請帖,是紅娘子歷來的固有份額,所以可以拿到一個四樓的雅間——大漠坊才不管紅娘子打算拿這些邀請帖去干什么,送人也好、競拍也罷,反正就是固定的五張邀請帖名額。
當蘇安然入座不久,拍賣會就正式開始了。
拍賣師上臺講了沒兩句話后,就直接宣布拍賣開始,然后就將一件東西放到了天井露臺的最中間位置。
下一刻,法陣被激活后,萬道光芒平地起,頓時就將這間拍賣品以投影的方式照耀出來,讓整個天井拍賣廳所有樓層的人都能夠看的一清二楚。
蘇安然微微點頭。
這種仙俠版的手段技術,還是挺新穎的。
可就是……
這拍賣方式實在有點低劣。
哪怕蘇安然對這個圈子一點都不懂,他也知道,一場拍賣會最重要的肯定就是開場和壓軸兩件拍品。前者是用于炒熱氣氛,后者則是用于作為一場拍賣會里最重要的物品出場。當然某些拍賣會,還會準備一到兩個中軸拍品來炒熱氣氛,或者是在為壓軸開場前準備幾個無關緊要的小拍品來緩沖緊張氛圍等等。
可是大漠坊的第一件拍品,卻根本就當不起開場的資格。
在蘇安然看來,大漠坊的這場所謂拍賣大會,大概也就是按照拍品的估價高低,然后按照由低到高的順序逐漸推出,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而且說到技術含量,那名拍賣師居然還是個氣勢凌厲的老頭子,除了開始時說幾句無關緊要的廢話,然后在拍品出現時簡單說一句外,全程就跟個雕塑似的,一副惜字如金的風格。
蘇安然一臉鄙夷。
不過蘇安然鄙夷歸鄙夷,可玄界的修士卻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拍賣方式,因此該出價的出價,該搶拍的搶拍。
才短短一小會的功夫,就已經有六、七件拍品被拍走了。
蘇安然嘆了口氣。
他覺得,如果讓他來當拍賣師的話,成交價恐怕能夠翻一倍以上不止。
搞不好是兩倍呢。
“肯定是這些拍賣師把東西拍賣出去后,沒有分潤費可以拿。”蘇安然不由得惡意滿滿的猜想著。
“接下來這件拍品,我們大漠坊實力有限,也不知道具體來歷和名稱。”那名惜字如金的拍賣師突然響起的話語,讓蘇安然的目光不由得望向了賣場內,“但是在經過孤崖派大師的指點后,我們發現這件拍品光是材質就堪稱無價之寶。如果能夠尋到合適方法分解、利用的話,或許能夠制作出一件極品神兵,甚至是可以承受道蘊力量的道寶器胚。”
“嘩——”整個會場,瞬間就變得沸騰起來了。
蘇安然眨了眨眼,對于這件拍品,頓時也有了幾分興趣。
只見投影上,很快就浮現出一件事物。
那是一塊長方形的物體,長度約一米左右,厚度大概在三厘米左右。上面刻有繁瑣且奇特的紋理,看起來竟是有幾分異樣的美感,可如果細看的話,卻是會發現自己的精神力和神識都有些不受控制的被吸附進去,導致有點頭昏眼花。
“天生道紋!?”蘇安然神色一驚。
太一谷雖然人少,也當不得名門大宗的稱呼,但是底蘊力量和知識傳承可一點也不弱。
所以蘇安然在看到那些花紋,就感到一陣頭昏眼花后,立即就意識到這根木條一樣的東西上面的花紋是什么了。
“不過……好像有所殘缺?”蘇安然眉頭緊皺。
他不敢將心神沉浸其中,只是略微觀察了一下描邊,然后就發現這東西有著非常明顯的殘缺痕跡——從斷線邊緣上看,應該是被人用某種利器直接切開的。不過問題就在于,蘇安然也弄不清楚這玩意原本到底有多少大,被切割開來后究竟被分成了多少根。
大漠坊沒有將這東西扣下,而是選擇拿出來拍賣,很明顯也是發現了這一點,而且對于是否能夠收集齊全也毫無信心,這就證明這根木條要么是其他人拿來寄賣的,要么就是孤崖派無意中發現的——天生道紋非常罕見不假,如果能夠從中領悟出點什么,對于道基境大能而言更是不可多得的至寶。可如果是有所殘缺的道紋,那么它的價值就一落千丈了,甚至說是一文不值也毫不為過。
“未知材料,底價五千凝氣丹,競拍開始。”
聽到那名拍賣師的話,蘇安然微微點頭,這和他所猜測的結果一樣。
這件東西,孤崖派顯然是已經徹底研究過了,但是毫無收獲,因此才會允許大漠坊拿出來拍賣。
畢竟,如果說上面的道紋還有點作用的話,且不說孤崖派是否會拿出來拍賣,就算真的拿出來拍賣,那價格也不可能低到哪去,起碼也得以十萬計。
未知材料。
底價五千。
顯然是這玩意對于孤崖派和大漠坊而言,就真的只是一件材料而已——甚至很可能連鍛造主材都算不上。
“或許可以買回去給七師姐研究下?”蘇安然想了一下,然后就參與競拍了。
“七千凝氣丹。”
拍賣會在玄界并不是什么新興產業,所以大多數修士對其中的門道也算是摸得比較清楚。正常情況下,拍品底價都是以估價總值的三分之二作為底價起拍,所以五千凝氣丹的底價,也就意味著這件未知材料的拍品最多也就值個八千凝氣丹。就算有所溢價的話,最多也就止步一萬凝氣丹的價碼。
之前幾輪競拍,一旁的虛影投板上顯示的價格是六千一百顆凝氣丹——這一點也是蘇安然吐槽那名拍賣師的地方,居然不開口喊價,而是任由那些修士隨意競拍,只以投影顯示叫價,哪有氣氛可言——所以蘇安然直接開口七千,等于是將這件拍品往估價總值又推進了一大步。
大多數想要撿漏的修士,在看到這個價碼后,也基本就熄了心思。
略微停頓了一會,投影板上刷新了一個新的價格。
七千兩百。
蘇安然剛想立即出價,但是想了一會,怕別人懷疑是好東西,要和他搶拍,所以略微停頓了一會后,才開出新價。
七千五百。
這一次,果然沒有人繼續和蘇安然競拍了。
大概等了三十秒后,這件未知材料的拍品就這么塵埃落定了。
“你拍這東西干什么?”
一聲略顯清冷的嗓音,突然在蘇安然身側響起。
他轉過頭,卻是看到了江公子和葉云池兩個吃貨居然回來了。
“你們怎么回來了?”蘇安然一愣。
“他們說,掌勺的去休息了。”葉云池開口說道。
蘇安然臉色一僵,一臉的不可思議。
這兩個人,居然吃到后廚都煮不過來,直接罷工了?
你們是豬嗎?
“只好等晚宴了。”江公子也一臉的遺憾,“我才吃了五成飽。”
“我四成。”葉云池傲然抬頭。
“我……我三成!”
“那我就兩成!”
看著兩人居然在這里比誰還更能吃,蘇安然一臉的無語。
他現在可以確定了,這兩個人真的是豬!
一番爭執后,最終以葉云池的“一成”險勝,看得蘇安然相當無語。不過在爭論完誰更像豬的話題后,葉云池突然轉過頭望向蘇安然:“那東西是個殘缺品,雖說上面的確有點天生道紋的痕跡,但是殘缺得太厲害了,可能連五分之一都沒有,不值那么高的價。……你上當啦。”
“你看得出來?”
“這個正常人都看得出來吧?”這次說話的,是自稱江公子的年輕人,“從切痕上看,應該是被劍氣或者刀氣斬斷的。而且從內斂的紋理、交錯的圖紋以及重疊的部分來看,這部分道紋甚至不是核心道紋。……這玩意大概也就只有一個材料費的價值了,那上面的道紋就是個擺設而已。”
說到最后,江公子也是一臉的肯定:“你上當啦。”
蘇安然一臉無語:“之前還未請教……”
“江開是我祖爺爺。”江公子一臉的傲然,似乎只要說出這個名字,他就是最靚的仔。
蘇安然有些懵逼,然后轉過頭望向葉云池,后者也是一臉的茫然。
江公子看了一眼蘇安然,又看了一眼葉云池,臉色頓時就發紅發燙,聲若蚊蠅:“我祖爺爺現在是云江幫的幫主。”
云江幫,掌管中州東南部地域數條江河流域生意的勢力,位列三十六上宗,雖是下十宗的序列,但三十六上宗之一的名頭還是很能夠嚇唬人的。
對此,蘇安然只能感嘆一聲。
不愧是大門大派出身的子弟,連對道紋都這么了解。
蘇安然想到這里,就有點惱火,自己那個便宜師父丟了本功法給自己后,就不見人了,至今都沒教過他什么正統的內容。連他對天生道紋這種東西的了解,都是通過其他幾位師姐的偶爾講解才了解到的,哪知道這里面居然還有這么多門門道道。
拍賣會并未因蘇安然和江公子、葉云池等人的交流而有所停頓,很快就又相繼有數件拍品成交。
“好了,接下來是我們此次拍賣大會的最后一件拍品。”那名拍賣師的話突然又多了起來,“這件拍品,相信我就不用多做介紹了,很多人必然就是沖著它來的。”
“來了,重頭戲。”江公子突然有些興致勃勃。
“說起來,你是云江幫幫主的曾孫,理應有所邀請才對啊?”蘇安然突然有些好奇。
“祖爺爺對這次的拍賣品都不感興趣,所以沒打算來,我是偷溜出來的。”江公子說道,臉上滿是遺憾,“那張請帖我沒偷到,本來還想著過來這里上紅樓競拍一張的,結果沒想到我來的時候,紅樓競拍竟然結束了。”
“好吧。”蘇安然突然覺得,能夠跟葉云池玩到一塊的人,智商果然還是有點問題的。
“這重頭戲,是怎么回事?”
“孤崖派不知道從哪弄到了一份藏寶圖殘頁,經過驗證后發現是金陽仙君的洞府遺址,我猜應該是跟你手上那個道紋木條一起挖掘出來的。”江公子開口說道,“不過想必孤崖派應該是尋找不到什么線索,所以無奈之下就干脆拿出來拍賣了。”
“有點奇怪。”葉云池皺了下眉頭,“這等寶物,就算暫時沒什么線索的話,也完全可以先收藏著,這么急著拍賣反倒是有點像……”
“燙手山芋。”
“是的。”江公子點了點頭,“已經有不少人知道孤崖派有這么一副藏寶圖殘頁的事了,最近一年孤崖派的山門一直遭到入侵,所以干脆值此大漠坊五年一次拍賣大會的時機,拿出來拍賣了。……不過我覺得,孤崖派肯定是留存副本了。”
“有副本也沒用。”葉云池搖頭,“孤崖派已經把信物一起拿出來拍賣了。沒有信物,就算找到金陽仙君的府邸,也進不去。這里面的水太深了,非十九宗或者上十宗這等底蘊雄厚的大宗,誰敢介入到這里面,那不是找死嘛。”
葉云池和江公子還在點評,樓下的競拍已經宣布開始了。
金陽仙君洞府遺址的藏寶圖殘頁,以及開啟洞府的信物,兩件一套的拍品,底價五萬凝氣丹。
“反正這不是我們能夠……”江公子的話突然止住了。
因為他們看到,蘇安然正拿著那個競拍出價的玉簡,一臉神色凝重的盯著下面的出價板。
五萬的底價,轉眼間已經搶到了十萬!
“你不是吧?”
“這玩意不是我們能夠沾手的啊!”
葉云池和江公子兩人,言辭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