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體態微胖的中年男子,一臉興奮的搓著手迎面走來。
他呼吸勻稱,腳步并不虛浮,蘇安然等人都能夠聽到對方體內的血液在涌動的聲音。
這是碎玉小世界里,一流高手的象征。
“孫先生,你怎么在這?”錢福生不愧是交游廣闊,一瞬間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你之前不是說,你在東海被仇家追殺,混不下去考慮出關躲上一陣子嗎?”
“是啊,我在關外躲了兩年,后來聽聞仇家得罪了張王爺,全家被賜死了,于是我就又回來了。”被稱為孫先生的胖子樂呵呵的笑道,“不過……錢老板,你怎么會到東海來的?”
說到最后一句話時,這個胖子還環視了一下左右,臉色顯得有幾分嚴肅,甚至還打量了一下蘇安然等人。
“錢莊主,你是綠海行商,這里可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我……”錢莊主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他已經不是了。”蘇安然突然開口,沉聲說道。
“你是?”孫胖子望了一眼蘇安然,沒在對方身上看出什么,反倒是對他身后兩名佩劍的人感到非常忌憚。
“太一谷,蘇安然。”
莫小魚和謝云兩人,內心突然一跳。
他們是真的沒想到蘇安然居然敢自報家門,仙人都是這么虎的嗎?
“太一谷?”孫胖子皺了皺眉頭,然后搖了搖頭,“沒聽過。”
“沒關系,說不定很快你就會有所耳聞了。”蘇安然神情淡然的說道,“你是張平勇的人?”
“大膽!”孫胖子神色突然一冷,張口怒喝一聲,“你竟敢直呼王爺名諱!”
“看來是了。”蘇安然點了點頭,“帶我去見張平勇吧。”
“你……”
不等對方把話說完,蘇安然已經一指點在了對方的胸腹間。
一道真氣瞬間涌入對方的體內。
下一刻,這名胖子的臉色驟然一白。
“你,你干什么了?”胖子有些慌張的開口說道。
一旁的錢福生、莫小魚、謝云等人,都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孫胖子的氣息正以驚人的速度迅速衰弱——并不是單純的生命力氣息,而是身為武者的那種氣勢。當然從另一方面來說,也可以歸結于生命力的旺盛與否,至少蘇安然是這么看待的。
“只是封堵住你的經脈穴竅而已。”蘇安然隨意的說道,“短時間內你不會有什么問題,但是如果兩個小時沒有解除這種封鎖的話,那么你就會修為盡失了。”
“你!”
“普天之下,除了我以外,沒人能夠解得了這種封堵。”蘇安然開口說道,“而且你也不用指望那兩個盯梢的人能夠發現這里的問題,所以拖時間對我來說沒有意義,反而會讓你更容易成為一名廢人。……試想一下,當你的仇家知道你修為盡失,徹底成為一名廢人的話,你會有什么下場?我相信你絕不會沒有仇家的。”
孫胖子的臉色變得相當的難看。
也不知道是因為蘇安然的哪一句話所導致。
這一個多月來,蘇安然在船上閑著無聊也就會稍微指點一下其他人。而這種指點自然也讓蘇安然擁有了很多的研究機會,因而他算是終于明白碎玉小世界的武者與玄界的修士之間到底有什么區別了。
碎玉小世界的武者,前三個境界分別是煉皮、煉骨、煉血,這是一種壯大己身,增強氣血和生命力的修煉方法。而之所以需要大量增強血氣,其主要原因也是為了以一種更加粗暴的方式強行將體內血氣凝練為真氣種子,從而獲得一絲真氣。
如果沒有足夠的血氣可以凝練,自然也就無法轉化出下丹田的一顆真氣種子,那么無法培育出真氣也就無法讓修為境界再度提升,終于也就無望先天境界。
究其原因,說白了就是這個世界沒有足夠的靈氣,無法讓武者們可以像玄界修士那樣,直接通過吸收靈氣來快速修煉。
至于為什么在有靈氣的地方,他們的修煉速度可以提升,則純粹是因為按照他們的修煉方式,天地靈氣被他們吸收后可以轉化為大量的血氣,迅速滋補他們的肉身——當然這種修煉方式,其實是相當的浪費。
假設說,玄界修士將靈氣轉化為真氣的比例是三比一的話,那么碎玉小世界的武者將靈氣轉化為血氣,就是九比一。
其中的消耗,可想而知。
在發現了這種現象后,蘇安然也就有了個猜想:如果能夠壓制住對方的血液流轉,或者干脆鉗制住對方的造血器官,那么是不是就可以封堵住對方的修為呢?
眼前這個孫胖子,就是蘇安然的第一個實驗品。
結果證明,蘇安然的想法是可行的。
而且見效極快。
不過弊端當然也是有的,那就是正如蘇安然所言,如果在短時間內無法解除這種封堵的話,那么對方的經脈就會萎縮,五臟六腑也會迅速衰竭,身體的體抗力和免疫力都會迅速下降甚至是免疫系統被徹底瓦解,最終不是死于器官衰竭,就是死于多種并發癥的爆發。
當然,這種情況不是立即爆發的。
但是正如蘇安然所說,如果被蘇安然的真氣侵入體內太久的話,就算最終蘇安然收回這道真氣,對方的修為下降也是在所難免的。而且時間拖延得越久,對方的情況就會越加嚴重,真等到器官衰竭或者免疫系統被破壞,那么就算蘇安然收回真氣,也同樣是毫無意義了。
不過這種手段,也就只能欺負欺負碎玉小世界的低級武者了。
對錢福生、莫小魚這樣的先天境武者而言,效果就會很低,畢竟對方體內已經有了真氣,以真氣抵御還是可以消磨蘇安然的植入體內的這道封堵血氣的真氣,只不過修為的暫時下降也是必然的結果。
而若是用來對付天人境的武者,則幾乎不可能見效了,更不用說是運用到玄界。
但就眼下的情況而言,這倒是不失為一個好手段。
“我所估算的時間,并不是絕對準確的,實際上有可能更短。”蘇安然笑了一下,“如果超過半小時的話,就算我解除了封堵,你也會修為受損。如果一小時以后……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好!”孫胖子的忠誠終于被瓦解,“我帶你們去!”
“走吧。”
孫胖子臉色顯得格外的難看與糾結,可現在是人在屋檐下,他不得不低頭。
“前輩,那兩個盯梢的……”
“死了。”蘇安然回答道,“我從不開玩笑。”
莫小魚和謝云兩人,神色凜然。
他們根本就沒有看到蘇安然到底是如何出手的,可是既然蘇安然都這么說了,也由不得他們不相信。這會兩人對于蘇安然的仙家手段,更是顯得無比敬畏,深怕一不小心自己也就會著了道。
蘇安然眼角余光只是掃了對方一眼,就知道他們在想些什么。
他自然不會點破。
事實上,事情并沒有對方兩人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盯梢的兩個人,都是毫無修為在身的普通人。
以蘇安然如今的實力,利用神識的手段震懾攻擊,這兩個普通人自然是不可能承受得了。不過蘇安然也并未將他們徹底殺死,只是利用神識的沖擊將這兩人震懾昏厥而已。
說殺死,也只是一種心理威懾手段而已。
反正其他人不知道情況。
很快,在孫胖子的帶領下,蘇安然等人一路暢通無阻的便來到了張平勇的府邸里。
只不過剛入前庭,蘇安然卻是已經停下了腳步。
見到蘇安然止步,莫小魚、謝云、錢福生等人自然也是停了下來。
孫胖子向前走了一小段距離后,才有些不明就已的停下,轉過頭望著蘇安然,眼里有些疑惑:“你們怎么停下來了?快跟上啊,這里不能多逗留的。”
“人來了。”蘇安然微微搖頭,“你可以走了。”
“什么意思?”孫胖子有些發愣,不過很快臉色就變了。
他有些艱難的轉過頭,就看到前面不遠處的廳堂內,穿著蟒服的一名中年男子正一臉從容的邁步走出,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老者正一左一右的跟在這名中年男子的身邊。
這兩個人,身上的氣勢沒有絲毫的遮掩,隨著居中的中年男子走出廳堂進入前庭的庭院時,兩人的氣勢也猛然爆發而出。那股沖天之勢幾乎不在陳平之下,尤其是兩人的氣息彼此糾纏融合,所形成的壓迫力對于錢福生等人而言,甚至還要強于陳平所帶來的氣勢。
毫無疑問,這兩個人就是張平勇麾下的三位天人境強者之一。
“孫志,我平時也待你不薄吧?”中年男子突然開口了。
“啊……”孫胖子一臉驚恐的回望著中年男子,神色顯得格外惶恐,“王,王爺,我……”
“過來。”蘇安然眉頭一皺。
這一次他就是來這個小世界裝高人的,哪有可能被對方的氣勢壓制,直接沉聲開口打破了張平勇的氣勢。
“啊?”孫胖子再度一愣。
“你如果想活命,就過來。”蘇安然淡淡的說道,“我不說第二次。”
張平勇雙眼微瞇,不怒反笑:“在本王面前還敢這么說話的,你是第一個。……孫志,給我滾過來,本王可以饒你一次。”
被稱孫志的胖子一臉的糾結與痛苦。
他很清楚,自己如果敢逆了這位王爺的意思,那么他就真的不用在東海混了。可同樣的,如果現在不立即過去那個年輕人身邊的話,那么他就算之后還能在東海討口飯吃,也絕對活不了多久。
畢竟身體是他自己的,所以現在他體內有什么變化,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恩?”張平勇眉頭一皺,身為上位者的威嚴讓他的氣勢瞬間就有了變化,“本王發話,你居然還敢猶豫?”
張平勇不怒自威的聲勢徹底爆發而出,孫志神色惶恐,但是一咬牙,他卻是朝著蘇安然那邊跑了過去。
這讓張平勇的臉色顯得格外的難看。
毫無遮掩的殺意,赤裸裸的散發而出。
蘇安然卻根本沒去理會對方,只是伸手在孫志的身上隨意一拍。
下一刻,孫志渾身一陣激靈,面色竟是漸漸紅潤起來。
“你可以走了。”蘇安然淡淡的說道,“如果你速度夠快的話,還是能夠活著離開東海的。當然,如果你足夠聰明的話,或許還會有一番不錯的際遇。”
孫志不明白蘇安然說什么,他也不敢開口說話,臉上的遲疑之色一閃即逝,然后很快就轉身離開。
“聰明的小家伙。”蘇安然難得嘴角輕揚,看向張平勇的目光更具挑釁,“你早就看出他受我鉗制,假意威懾,讓我相信他過來讓我解除這種鉗制手段是出自他的本意,所以你認為他最終肯定會為了你偷襲我,對吧?……不過看起來,你這位王爺似乎并不值得讓人那么尊崇。”
張平勇的臉色,陰沉得幾乎能夠滴水。
“你們是陳平派來的?”
“不。”蘇安然搖了搖頭,“我只是來找幾個后輩而已,他們是在你的柳城失去行蹤。雖然有人給我出了主意,讓我按部就班先進入柳城蟄伏,然后再慢慢打聽情報尋找線索。可我思來想去,覺得這種手段實在麻煩,你作為東海的主人,我只要把你拿下,不就可以更快的了解到所有的事情了嗎?”
說到最后,蘇安然笑了一下:“我覺得對付你,根本就不需要那種花里胡哨的手段。所以我就直接過來了。”
“哈哈哈哈!”張平勇先是一愣,旋即大笑起來,“這可真是本王聽過最好笑的一個笑話了。就憑你們,也敢說要拿下我?還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呢。”
“小云。”蘇安然也懶得爭辯,直接開口說道。
“晚輩在。”謝云從蘇安然的身后走出,對著蘇安然躬身行禮。
“給他們來上一劍。”
“哈?”謝云有些茫然,不明白蘇安然此言何意。
“沒必要和他們說些胡里花哨的話,你的劍氣積蓄得那么久,是時候抒發一下胸中意了。”蘇安然伸手指了指張平勇的方向,“就朝著那里,來上一劍,明白了嗎?”
謝云先是一愣,旋即才明悟的點了點頭:“晚輩明白了。”
然后,蘇安然笑了。
他抬起頭望著天空,臉上的笑容很是愜意。
等天門一開,雷劫無法降臨,我就讓你們知道什么叫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