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云池耷拉著腦袋跟在奈悅的身后回去了。
看葉云池那小媳婦般的模樣,像極了斗嘴失敗被蘇安然打擊得進入自閉狀態的青玉。
因為葉云池是跟奈悅回去見他師父,所以蘇安然自然沒有跟去,但雙方倒是約好了明天再碰面。
回到萬劍樓安排的小院,蘇安然發現自己的師姐又不知道跑哪去了。不過考慮到萬劍樓最強的兩個人都算是自己名義上的師叔,蘇安然也就不擔心自己的師姐出事了,他反而需要擔心的是這萬劍樓現在這么魚龍混雜,希望不要有不開眼的家伙招惹了自己的師姐,那才是真的麻煩。
接下來的大半天里,葉瑾萱都沒有回來,也不知道跑去哪浪了。
而蘇安然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必須加班加點趕快策劃好接下來的兩個活動,尤其是第二個活動,那是他準備用來割韭菜的大殺器,所以必須嚴格按照計劃來執行。
如此一直到第二天早晨。
葉瑾萱才回來。
蘇安然知道自己這位四師姐回來,并不是因為他的神識感知,十幾個石樂志還在他的腦子里開party呢,大概是真的玩上癮了,短時間內不打算恢復了。
他會知道葉瑾萱回來,是因為自己這位四師姐那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實在太明顯了。
“師姐?”蘇安然停下工作。
他最擔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
此時的葉瑾萱,原本一身純白的衣衫早已變成了赤紅,而且還猶如落水般濕淋淋的。但真正讓人驚訝的,卻是葉瑾萱手中的那柄長劍——那是一柄幾乎不在屠夫之下,是許心慧專為葉瑾萱量身訂做的專屬飛劍,完全可以說是匠心獨造了——基本上,太一谷所有人的法寶、兵器,全部都是許心慧一力打造出來的。
或許比起那些擁有器魂、自我思維的神兵要欠缺一些,但是單獨以威力和特殊性而論,那絕對是獨一無二。
以許心慧耗費心血和大量珍稀材料鍛造出來的飛劍,自不是凡兵可比,按理說,劍修以性命相交的兵器絕無可能沾上任何血跡,更不用說還被血液給染紅了,除非是想以某種邪門秘術重新淬煉飛劍的材質才會如此——當年屠夫內部如此濃郁的血煞,就是這么來的。
但葉瑾萱早已表示自己不再是魔門門主,魔門的任何情況也與她無關了,斷然不可能會再用這等手段。
“一共四十二人。”葉瑾萱輕笑一聲,邊走邊說。
蘇安然沒反應過來:“什么?”
“之前找我們麻煩,故意想讓我們難堪的那些家伙。”葉瑾萱踏步入屋,如此濃郁的血腥味就這么一路飄散,“來自十三個不同的宗門,合計四十二人。……不過可惜,被逃了幾個,我只宰了三十七人。”
“師姐,你這么做,會不會太冒險了。”蘇安然皺眉。
他早就知道,葉瑾萱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善罷甘休。
她就不是那種會吃虧的主。
哪怕礙于手段一時半會間沒辦法算賬,她也會記在小本本上,等以后再找準時機,連本帶利的一起回收。但像現在這次這樣,直接當場報仇雖不是沒有,可當著萬劍樓的面直接報仇這種完全打萬劍樓臉面的事,葉瑾萱卻是從未做過。
“你以為我昨天干什么去了?”葉瑾萱笑了一聲,“放心吧,小師弟。雖然我在玄界的名聲不是很好,但小師弟怎么也要多相信師姐一點呀,處理這些事情師姐是真的經驗豐富。”
如此笑著,葉瑾萱又聳了聳肩:“太一谷里,大師姐負責師門的一切內務,偶爾還有代師父行使類似外交的活。老五和我通常負責出謀劃策,因為我有管理宗門的經驗,所以大多數時候其實是我在負責的。……三師姐一般是負責武力威懾,老九是負責……那啥來著?好像是什么略威懾……”
“戰略威脅。”
“對對對,戰略威脅。”葉瑾萱點了點頭,“師父就喜歡起些奇奇怪怪的名詞。……不過大多數臟活累活,其實都是我和二師姐負責的。但自從兩百多年前,二師姐閉死關開始,這些活就都是我在處理了。不管是外交、對外武力、威懾,還是其他的工作,我都有份參與,所以經驗是真的很豐富哦。”
“師姐說的我信,可兩位師叔那邊……”
“你以為那些家伙為什么被我堵上?”葉瑾萱笑了,“不過這里面倒是幾個聰明的家伙,在我們來的當天夜里就離開了。其他那些蠢貨,自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嘿,被我一張生死狀送上去,他們再想跑已經來不及了。……要么和我一賭生死,要么就要連累到宗門咯,所以那些蠢貨只能接招了。”
蘇安然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大概是看出蘇安然的困惑,葉瑾萱開口說道:“我已經是半步地仙了,這次試劍樓考驗后,我必然就能夠晉升地仙。劍宗秘境要開啟了,到時候我應該會直接過去支援三師姐,那些宗門賭不起的,所以與其說他們不得不接我的生死狀,還不如說那些蠢貨都被自己的宗門當成棄子,用來平息我的怒火了。”
蘇安然猛然一驚。
自己這位四師姐說的這點,他之前就從未想過,也沒想過還有這種騷操作可以利用。
但看葉瑾萱如此輕松隨意的模樣,蘇安然就知道,她其實早已就把一切都計算好了。而且之所以不在第一天就立即發難,甚至在那天故意挑釁那位地仙境的劍修長老,并且將自己半步地仙的消息放出去,就是為了讓那些宗門有足夠的時間想清楚接下來事情的干系。
對于十九宗此等宗門而言,真正的天才子弟或許要比劍宗秘境的收獲大一些。可對于三十六上宗、七十二上門這些宗門而言,那些弟子可能就沒有劍宗秘境的收獲大了,更何況那些尋釁滋事的弟子,也不見得就是各自宗門里的天才子弟——至少,各自宗門里的天才子弟,都會被那些隨行長老看得死死的,幾乎不太有可能出來惹事。
也只有急著成名的普通宗門弟子,才會想著冒險一搏。
“那四師姐如果你只是擂臺比試的話,為什么你會弄成這副模樣。”
“連戰三十七場,我也會累的好吧。”葉瑾萱白了蘇安然一眼,“所以為了盡可能的節省體力和真氣,我只要盡量一劍斃敵了。……只要把他們的心頭精血都摧毀,再把他們的神魂絞碎,誰也救不活他們。”
對于自己這位師姐所謂的“一劍斃命”,蘇安然那是再了解不過了。
每一個人上場就被直接梟首,那從斷脖處井噴出來的鮮血不把葉瑾萱染紅才怪。同樣的,也只有沾上了修士以畢生功力凝練出來的心頭精血,葉瑾萱的飛劍才會滿是抹不去的血跡——以修士之血輔以秘法淬煉邪劍所需要的材料,就是修士的心頭精血。
只見葉瑾萱左手從劍身上一抹而過,劍身上的所有血跡就好似受到什么力量的牽引,迅速匯聚到葉瑾萱的左掌掌心。
頃刻間,就化作了一顆通體血紅璀璨的珠子。
有龍眼那么大。
接下來,只見葉瑾萱將飛劍收好后,右手出指連點,這顆血珠上的鮮血很快就不斷往內部收縮匯聚。雖說珠子的大小并沒有絲毫的變化,但珠子的外層卻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黑,凝固,甚至變得干巴巴起來,就好像是曬干了的橘子皮。
“這是泣血珠,可以算是一種材料,以修士精血淬煉凝聚而成的邪門玩意。”葉瑾萱做完一切后,滿意的點了點頭,便將珠子收了起來,“這東西有點危險,對于正道修士而言算是邪門證明,一經發現就跟過街老鼠沒什么區別了。但對魔門和左道七宗那些家伙來說,則是同道證明。……所以小師弟,這種危險品就不給你了。”
“師姐你凝練這泣血珠是想干什么?”蘇安然敏銳的注意到一個問題。
“呵,我和魔門之間有筆帳,也差不多到了該算賬的時候了。”葉瑾萱笑了一聲,“你該不會以為,我把上次被魔門巡查使給打成重傷的事給忘了吧?……雖說三師姐替我報了仇,但我還是很不爽,超不爽的,所以我一定得找機會打回去一次。”
蘇安然一臉無語。
果然,這才是我認識的四師姐。
“那……四師姐,你今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不需要,趁時間還早,我沐浴更衣,然后我們就直接去觀禮臺。”葉瑾萱搖頭,“我們錯過了三天,接下來兩天我再不露面,就算方師叔不揍我,尹師叔怕是也要揍我了。”
葉瑾萱吐了吐舌頭,露出幾分俏皮可愛的模樣。
蘇安然失笑一聲,然后點了點頭:“對了。正好我給師姐介紹一位朋友,是我之前在大漠坊認識的。他昨天拿下了萬劍樓通竅境大比的第一名,三師姐對他的評價也很高。”
“你說葉云池呀。”葉瑾萱想了想,“那孩子心性和天資都不錯,就是沒什么心氣,和你這懶散的模樣倒是挺配的。……不過,他的師妹才是不簡單的那個,也不知道她今天會不會參加本命境的內門大比。”
“奈悅?”蘇安然有些驚訝。
他昨天就看出奈悅有些不同尋常,否則的話不可能將心性跳脫的葉云池給壓成那樣。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奈悅在四師姐這里的評價居然這么高。
大概是看出蘇安然的驚訝,葉瑾萱笑了笑:“如果說萬劍樓的程聰是和我、三師姐同時代的人,那么萬劍樓下一代所培養的幾名弟子里,目前被推在明面上用來吸引目光的就是葉云池、阮家兩兄弟、趙小冉,還有一個赫連薇。”
“奈悅是被隱藏起來的那張牌?”被葉瑾萱這么一提點,蘇安然又不是蠢貨,立即就明白了。
葉瑾萱笑著點了點頭:“她才是真正繼承了天劍衣缽的那個人。……不止曲無殤對她評價極高,就連尹師叔和方師叔兩人,也同樣對其評價極高。所以這次如果她也參加萬劍樓的本命境內門大比,那么第一名就非她莫屬。如果她不參加的話,這次萬劍樓的在本命境的內門大比,也就只是一個障眼法而已。”
“那聽四師姐這么說,我覺得萬劍樓肯定不會讓她參加了。”
“那倒未必。”葉瑾萱搖頭,“就我看來,這次把奈悅從暗牌轉為明牌,其實是最好的時機,可以讓她的聲勢瞬間達到最大,也可以讓萬劍樓一舉成為四大劍修圣地之首。因為據我所知,藏劍閣那邊目前被著重培養的蘇小小,資質其實和葉云池差不多,而且他們沒有藏牌,所以未來的五百年里,藏劍閣永遠都要被萬劍樓壓一頭了。……只是,我猜不透尹師叔的想法,所以這方面倒也不太好說。”
蘇安然聽得一臉迷迷糊糊的。
但至少有一點,他是聽明白了。
萬劍樓似乎有什么打算,而且正以此在進行布局。
但具體究竟是什么事,葉瑾萱并不清楚。
蘇安然猜想,或許老黃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