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天宗這群龜孫!”
黃梓臉色蒼白的咒罵了一聲。
行天宗修建的密室,并不是在玄界邊緣的夾縫里,而是放在了常人的思維盲點。
行天宗將門派駐地所在的山峰挖空了大半,地表那一部分則是行天宗外門弟子的居所和修煉場地。而真正的內門弟子則會被接引到山腹和后山,這里是他們的居所和修煉場地。
而那間特殊的密室,就修筑在地表和山腹之間的巖層里,入口處的位置,恰好就在地表進入山腹大概十米左右的一條密道岔路——說是密道,但實際上卻是被偽裝成一個暗哨的休息站:行天宗會安排內門弟子在此站崗,以防止外門弟子誤入山腹。
密室就在這個哨站的巖層后。
因為其材質特殊,所以哪怕就算是大能至尊以神識掃描感應,也根本無法發現這里。
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
故此,就算黃梓將行天宗的整個門派駐地都夷為平地,也不可能發現這個密室,反而是很有可能失手將這個密室也一并摧毀。而密室一旦摧毀的話,躲在密室后小世界內的人便會發現行天宗遭遇無法抵御的危機,那么他們就更不可能出來了。
是的,這個密室與其說是閉關的密室,倒不如說這其實是一個被錨定了的小世界入口。
也就昔年曾名震玄界的行天宗才有如此底蘊能夠修建這么一座密室用于當作固定一個小世界入口的錨點了。
黃梓望著眼前的巖壁,在感知中巖壁的后方的確是空無一物,但是當他一劍破開巖壁的機關門后,便看到了一個約莫只能容納一人進入、如同棺材一般的狹窄空間時,他的臉色就顯得極其難看。
此時的黃梓,臉色略微有些蒼白。
但眼里的憤恨之色卻是越發的濃郁。
青玨的舌尖輕輕的舔舐著嘴唇,臉上是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迷離的小眼神更是有著一種毫不掩飾的饑渴。
黃梓只感到背脊一陣發寒。
“我警告你,下次你再汲取我精氣的話,我就不客氣了!”
青玨眼眸一亮:“怎么個不客氣法?”
黃梓懶得跟這瘋狐貍繼續較真:“要不是情況不允許,我根本不想和你同行!”
“我又不要你的心。”青玨噘著嘴,一臉的委屈,“當年就說好了,大家逢場作戲。”
“你沒日沒夜的當榨汁姬,這能叫逢場作戲嗎!”黃梓都怒了,但一動氣,他就又覺得身體一陣發虛,不由得伸手扶腰,發出一陣輕咳,“剛才說好的親一下,你撲上來就是汲取精氣,強行給我套虛弱啊?然后趁我沒反應過來就直接坐地吸金了?”
“也是你說讓我自己動的。”
“我是說讓你自己親!”
“那就是我聽錯咯。”青玨笑嘻嘻的說道,“哎呀,夫君,男子漢大丈夫,不要這么斤斤計較嘛。”
“你還要不要臉了!”黃梓大怒。
“我是妖呀,要臉干什么?”青玨一臉奇怪的說道,“在我們妖族,想要什么就自己動手拿。夫君你都說讓我自己來了,那我當然是自己動手,脫衣足食了。”
“是豐衣足食!”黃梓糾正道。
“脫衣足食。”青玨一臉認真的說著。
黃梓懂了。
但正是因為聽懂了,反而更加憂傷了:“我求你當個人吧。”
“我當妖當得好好的,為什么要當人。”
“剛才那是在人家山門廣場呢!”
“反正他們全都昏迷了,又看不到。”
“你下賤!”
“對,我就是饞你身體。”青玨一臉的理直氣壯,“夫君都說逢場作戲了,我不饞你身子還能干什么?”
“你……”
黃梓伸手指著青玨,氣得都說不出話了。
青玨笑得一臉嫵媚,甚至還湊近到黃梓的手指邊,伸出舌頭輕舔了一下指尖,然后在黃梓收回手指之前,微張的小嘴猛然含住了他的食指。
溫熱的口腔內,青玨濕潤的香舌靈巧的繞著黃梓的食指轉圈,猶如一條靈活的蟒蛇捆住了自己的獵物。
一陣觸電般的酥麻感瞬間從指尖傳遞到黃梓的腦海里,猶如雷霆般的炸響。
黃梓猛然收回手指,瞪了一眼青玨。
青玨卻是不以為意的笑著。
黃梓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后又是一個、兩個……
連續做了十多個深呼吸后,他才終于平復了內心的情緒。
“咦?”青玨有些驚訝的眨了眨眼,“夫君,這次居然恢復得這么快。”
“我就該注意到的,說什么不要我的心,只要我的人,但每次還是會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就往我的內心塞你的精神烙印。”黃梓呼出一口濁氣,神色相當復雜的看著青玨,“我都后悔把《天魅圣心訣》傳給你了。”
“妖也要有夢想的嘛,要是萬一哪天實現了呢,是吧?”
青玨倒是沒有被揭穿后的尷尬。
大概足夠厚的臉皮,才是她至今都能賴在黃梓身邊的原因。
試問這天下,又有多少人能夠被黃梓如此冷言冷語這么多年卻始終初心不變呢?
“呼。”黃梓轉過身,開口說道,“這個秘境的入口,你能打開嗎?”
雖然聲音依舊有些冷梆梆的,但青玨卻是聽出了黃梓正竭力潛藏著的溫柔。
她的嘴角輕揚。
但聰明的她并沒有揭穿這一點,也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
“看來,我還真的是被夫君小看了呢。”
青玨這么說道。
“我好歹也是一名陣法宗師呀。”
隨著青玨揮手一掃,卻是在剎那間打出了數十道無形真氣,于是空氣中的靈氣瞬間變得異常活躍起來。
本是肉眼不可見的靈氣頃刻間,竟是散發出五光十色般的絢麗色彩。
以辟神石制作的特殊棺材內,頓時出現了極為繁復的陣紋。
陣紋與靈氣交相輝映,伴隨著呼吸般的節奏閃滅不定,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兩者卻是開始漸漸同步起來,而且閃滅的頻率越來越快。
下一刻,石室內光華大作。
“誰?!”
一道如悶雷般的嗓音,陡然響起。
黃梓雙目銳利,完全無視了密室內綻放出來的刺眼光華。
他能夠清晰的看到,如棺材般大小的密室內,已經出現了一道裂縫。
這道裂縫并不大,恰好就是這個棺材密室的長度,能夠容納一人通過。
透過裂縫,黃梓能夠清晰的看到背后的世界是一個略顯荒涼的地方。
但詭異的是,裂縫后的世界卻有著極為濃郁的靈氣。
如果說,石室內所代表的玄界靈氣可以看作是一的話,那么裂縫后的世界所蘊含的靈氣量就是五。而僅只是裂縫被打開的這一瞬間,從裂縫后的世界散溢出來的靈氣就已經讓這間石室內的靈氣在瞬間達到了二以上,甚至已經逼近了三。
不過或許是因為開啟方式不對,所以導致潛藏在裂縫后的人已經發現了問題。
幾乎是伴隨怒吼雷音響起的瞬間,便有一道澎湃的勁氣破空而出,朝著石室轟了過來。
對方的打算,竟是要將整個石室都給轟塌!
若此時在石室內是其他修士,哪怕是踏入了苦海境的尊者,要應對這突如其來到完全不顧裂縫穩定性的轟擊,必然也是要手忙腳亂,甚至有可能因此負傷的。
但很可惜,此刻在這石室內的人是黃梓。
一抬手,便是一道電光疾射。
以點破面。
這是玄界相當中規中矩的一種破招方式。
透過裂縫破空而至的澎湃勁氣,便因為中間點被一劍刺破,導致根基結構受損,這道勁氣一脫離裂縫就炸散開來,只是形成了極為強烈的氣浪沖擊。
這對一般修士而言,或許依舊是威力極強的傷害。
可以黃梓的修為,卻已經足夠完全無視這種在狹小空間內形成的氣浪回蕩沖擊。
“劍修?!”
裂縫內,嗓音再度響起。
但黃梓可不是來這里聽廢話的。
早在他一劍刺出的時候,他便身隨劍動,整個人亦是如電般射入裂縫之中。
立于狂風呼嘯回蕩著的石室內,青玨幽幽嘆了口氣。
“還以為能夠見到夫君的開天呢。”
隨著她輕聲開口,呼嘯的狂風陡然凝滯,整個石室內雖依舊保持著被狂風席卷著的混亂模樣,可時間卻仿佛自這片空間內被抽離了一般,東倒西歪乃至浮空的物件一如既往,以一種完全違背了常識定律的方式存在著。
“不過也是,若是開天的話,恐怕這裂縫也會被毀了。”
青玨再度一嘆。
然后她才邁步踏入裂縫之中。
身后。
石室內。
時間再次流動,空間再次運轉。
但呼嘯著的狂風卻是莫名的消散了,原本被離心力卷帶著浮空的各種物件,也都紛紛摔落。
裂縫內的世界,正如在石室內所看到的情況一樣。
這是一個近乎于荒蕪的世界。
而且還殘破不全。
看起來,更像是被人以巨大神通法力強行從某個小世界撕下來的邊緣一角。
大地干涸龜裂。
沒有植被。
一望無際的土黃色。
甚至就連一點生命氣息都沒有感應到。
可是偏偏的,這個荒涼的殘界卻以一種完全違反玄界常識的方式存在著:整個殘界內的靈氣含量濃郁得近乎要化作實質,明明是被撕下來的殘破邊緣,但卻有一層琉璃般的光澤籠罩住了邊緣區域和整片天空,讓這個殘界不至于被虛空中的亂流撕碎,也不至于讓殘界內的靈氣被揮發一空。
幾乎是看到這個殘界的第一眼,青玨就已經明白了。
“人造殘界?”
“是。”黃梓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我現在知道行天宗為什么會隕落那么多高手強者了。……當時發現了這個殘界的人應該不止行天宗,只是雙方或者說多方的彼此競爭下,行天宗在付出慘烈的代價后,終于奪得了這個殘界,然后將這個殘界固定到了這里。……我甚至能夠猜想得到,當時行天宗不顧一切的想要強拿下這個殘界,肯定是為了日后能夠重新殺回三十六上宗而做打算的。”
“可這么多年來,也沒聽說行天宗崛起啊,反倒是越來越衰落了。”
青玨望向不遠處的黃梓,然后便看到了他腳邊已經躺著一具尸體。
尸體已經被分裂成兩瓣。
不是腰斬的分裂,而是自天靈到胯下的分裂,那明顯是被類似一線天般的劍氣所斬殺。
而至死,這名看起來已經相當老邁的修士都保持著怒容。
很明顯對方只是意識到強敵入侵,但卻連對手到底是誰都沒有弄清楚,就被黃梓一劍斬殺。
“大批量的強者隕落,對一個宗門的影響要比想象中更大。”黃梓淡淡的說道,“不說傳承是否有可能斷絕,光是這些強者成長經驗的遺失,就已經是一種完全不可預估的巨大損失了。……所謂的前人栽樹可不是隨口一說那么簡單,在一定程度上是能夠讓你避免走歪路的。”
青玨沒有反駁。
修煉《天魅圣心訣》的她,是最有發言權的人了。
“但這個地方……不太對勁。”
“靈氣非常濃郁,但卻沒有任何生氣,這并不符合常規。”黃梓點了點頭,“所以在這個殘界里呆久的話,必然會有一些后遺癥,或許行天宗也正是因為發現這一點,因此才沒有徹底公布出來。”
“是的。”一道滄桑的嗓音,證實了黃梓的猜測。
“不愧是太一谷的谷主,見識果然淵博,才剛進入這里就已經發現了其中的微妙之處。”
一名中年男子,朝著黃梓和青玨走了過來。
他相貌俊朗,看起來約莫三十歲上下,應該是正值壯年的當打之時。
可他的身上卻有一股哪怕相隔甚遠都能夠清晰聞到的暮氣與死氣。
“當年我們如果早一點發現這里的真實情況,或許我們就不會孤擲一注的導致那么多人犧牲了。”中年男子輕嘆了口氣,“這就是一個涂著蜜糖的毒藥。……我想,黃谷主應該已經發現了吧。”
“活死人。”
黃梓語氣淡然:“這里靈氣固然濃郁異常,在此界修煉有著玄界常規五倍乃至十倍的效果。但在這里呆得越久,被靈氣同化的后遺癥也就越大,等到身體徹底被這里的靈氣同化之后,你就無法生存在玄界那種靈氣稀薄的地方了。……就算能夠離開這里,也只是短暫的一時半會而已。長時間離開這里的話,就會產生很多后遺癥迸發。例如……沸血反應。”
中年男子沒有接話。
但他的沉默,卻也是證實了黃梓的說法。
“唉。”他輕嘆了口氣,“果然瞞不過黃谷主。”
“我現在也明白,為什么你會是羅睺了。……不存在的暗星,不存在的人,的確是絕配。”
中年男子一怔,旋即恍然似的笑了笑:“原來青丘大圣早就與你是一伙的,看來笑鬼在東方世家收買的棋子,還是個兩頭下注的叛徒。”
如此說著的同時,中年男子也從身上摸出了一個面具。
他的面具是黑色的,表面上看不出制作材質。
黑底面具上只有一雙以深紅的色澤描繪出來的眼睛,除此以外別無他物。
“請允許鄙人做一個自我介紹。”
中年男子將面具輕輕的搭在臉上:“在下行天宗沈離,窺仙盟十五仙之一。”
然后,面具扣上。
轉瞬間,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暮氣與死氣盡數逆轉。
一股澎湃且活躍的生命力氣息,從他的身上猛然爆發而出。
“武官!羅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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