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天閣的范圍非常廣袤,據說是因為當初那只舔狗絕望之下爆發的怨氣實在太強烈了——當然,這是明面上的說法。實際上也合該這個滅絕人性的宗門要遭遇此劫:那名入魔弟子最后因為難敵眾人圍剿,于是發動護山大陣的時候強行散功,將一身魔氣隨著護山大陣的開啟打入靈脈里,污染了整片大地。
后來佛門和龍虎山接連出手,試圖凈化此地,但卻一直未能如愿。
據說便是因為此地怨氣太重、魔氣太濃,已經形成了一處自我封絕的特殊空間,有點像是之前幽冥古戰場那樣依附于玄界夾縫的存在,只是與幽冥古戰場不同的是,葬天閣這里是能夠被肉眼所觀察到,也能夠通過一些特殊手段自由出入的空間。
道門龍虎山將此稱為“怪異”,以此區分于尋常的魔域之地。
只要死在這里的人,便會被“怪異”吞噬同化,成為這里的一部分。
但因為“怪異”是扎根于玄界法則上的特殊空間,所以這里也就無法被驅散和凈化——在玄界這個大層面上,此地是不存在的,所以不存在的地方自然也就無法被凈化了。
說起來很扭曲,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才會被稱為“怪異”。
可現在……
“這里正在向現實變化。”東方玉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
“什么意思?”眾人不解。
“龍虎山稱此為‘怪異’,意思就是此地乃是虛妄不實之所,不存于現界,沒有過去與未來,所以任何回溯之法都無法使用,這也是為什么龍虎山天師和佛門高僧都無法凈化此地的原因。”東方玉沉聲說道,“但現在,這里正在逐漸擺脫‘虛妄’的限制,這里的一切很快就會變成真實的,等于是與過去、未來都連接上了。”
“說人話。”幾人更加迷茫了。
前幾句還能聽得明白,后面就是徹底完全不知道在說什么了。
東方玉直接從地上抓一把黑土,在地面挖了一個坑,然后掂了掂手里的黑土:“這是以前的葬天閣。”
然后他踩了踩地面,又道:“這里就是玄界。”
接著,他又把手中的黑土往地面一拍,將小坑鋪實:“這是現在的葬天閣。”
這次眾人聽懂了。
“不過這和我們現在所處的環境危險有什么關系?”石破天不解的問道。
“以前的葬天閣,只有一只魔將,就是昔年那位入魔弟子一縷怨念所形成,實力并不算特別強,哪怕是一般的地仙境修士進了這里,也能夠應付得了。”東方玉聲音沉悶的說道,“因為葬天閣是被剝離出玄界的虛妄,是不存在的,所以死在這里的人,最多也就是變成魔人而已。……但現在,葬天開始與玄界真正的融合,從‘虛妄’變成‘真實’,那么也就意味著……”
“魔域之門。”宋玨突然驚呼一聲。
東方玉看了一眼宋玨,然后點點頭,道:“對。……這里雖說是魔域,但實際上卻并不算是真正的魔域,只是我們的習慣性說法而已。但一旦這里變成真實的,那么這里就會成為魔域在玄界打開的門扉。”
“開玩笑的吧。”蘇安然突然發出一聲哀嚎,“你不是說,這里有個秘境之靈嗎?”
“并不沖突。”東方玉冷聲說道,“幕后出手之人想要的是魔域之靈,但魔域之靈又豈會如此輕易的就被人攝取?肯定也會有一些自保的手段,這就是玄界萬靈的本能,只是有強有有弱而已。”
“那這個……什么魔域之靈,是強還是弱啊?”石破天傻愣愣的問道。
這一次,幾人都不屑回答他的問題了。
能夠直接開啟一個魔域之門,試圖召喚魔域生靈進入玄界來保護自己,你覺得是強還是弱啊?
“走!”東方玉直接說道,“別再浪費時間了。”
“往哪走啊?”蘇安然問道。
“你想往哪走就往哪走。”
“啊?”蘇安然一臉茫然,“我怎么知道往哪走啊。”
“萬事樓說你是天災,肯定不是沒理由,你要相信你自己。”東方玉再度說道,“我們只需要跟著你走,就必然可以前往此地的核心關鍵所在。”
相信你麻痹哦。
蘇安然內心咒罵了一句。
“你的法術,還不能用嗎?”蘇安然有點小煩躁。
“當兩界正式重疊,葬天閣徹底從虛妄變成真實后,我就可以施展法術了。”東方玉似是知道蘇安然在打什么主意,于是開口說道,“但是相信我,你絕不會希望等到那一刻的。”
幾人就這么看著蘇安然,等著他做出決定,那模樣看起來就像是嗷嗷待哺的乳鳥。
“唉。”蘇安然嘆了口氣,然后隨意挑選了一個方向就開始前進。
這是他們自重新出發后的第四天。
中途,他們倒是也遇到幾次魔人的襲擊,但規模數量并不算龐大,而且在一個地方長時間停留休息也不會再遭到圍攻,這讓幾人越發的注意到,東方玉讓他們佩戴的那枚玉佩的重要性。不過在這個過程里,幾人也都注意到,如今會出現并且襲擊他們的,已經沒有魔傀儡了,基本上全部都是魔人。
魔人是被魔氣侵蝕后死去的修士所變,其實力強弱不一,有的只是相當于通竅境的修為,但也有的幾乎不在石破天的實力之下,更為難纏的,是魔人不像魔傀儡那般只是憑借肉身的強度來戰斗,而是會施展一些武技或者類似于法術一樣的招式。
當然,這些武技和法術招式自然跟他們生前活著的時候情況不同。
不管之前是什么樣的武技或招式,如今由魔人施展出來,都會變成魔氣森森的版本,并且伴隨有諸如眩暈、惡心、中毒、精神干擾等等之類的異常效果。
東方玉說,這是因為這些魔人的“氣”還沒有凝練徹底,所以出手的時候會才會有這種魔氣外泄所引發的異常情況,一旦他們的氣徹底凝練入體,不會外泄時,就意味著他們已經成為魔將了。
不過自那天蘇安然斬殺了一名魔將后,接下來的旅途上,他們倒是都沒有遇到第二名魔將。
這一路不算太平,但同樣也算不上危險。
尤其是宋玨、石破天、泰迪三人都能夠上陣殺敵后,其實殺敵效率算是比較快的。
這三人里,泰迪和石破天兩人都是凝魂境鎮域期,雖不見這兩人施展領域能力,但憑他們的槍法和刀法只要不是力竭疲憊之時陷入重圍絕境,他們甚至能夠輕而易舉的撕出一條逃生血路。
當然,石破天如今的實力其實是略有不足的。
因為他的寶體被打破了。
雖說臂骨已經徹底痊愈,但修煉的寶體之法卻不是如此簡單就能夠重新修復的,所以他現在的實力其實只能算是半只腳踏入化相期而已,比之宋玨還要弱上一些。但唯一的好處,是他的氣血相當旺盛,痊愈后的他精力仿佛無窮無盡,如同一具不知疲憊的機器人一樣。
所以在正面戰場上,基本都是石破天負責沖陣打開局面。
而宋玨則是已經半只腳踏入了鎮域期,不過她雖熱衷于武技的修煉,但走的卻不是傳統武修的路線,所以她是有凝練一具法相的。雖說如此一來,她的肉身強度自然是比不上泰迪和石破天,但她卻可以召喚出法相進行戰斗,等于是一個人可以當兩個人用——當然,眼下的情況并不足以讓宋玨召喚出自己的法相,所以蘇安然等人也并未見識過宋玨的發現。
據說,在之前的時候,宋玨有召喚出一次法相,只是那次是用來擺脫困境的,所以石破天和泰迪兩人并未見到宋玨的法相與那名魔將爆發大戰,只是虛晃一槍般的短暫交手后,趁其不備時他們便立即抽身走人了。
而之后,便是蘇安然見到那一幕了,自然也就沒看到宋玨的法相。
再然后便是蘇安然和空靈的加入,以他們這幾人的實力,區區幾十具魔人雖說可能會有點棘手,但也不至于讓他們需要底牌盡出,因此應對起來并不算困難。
如此又行進了三天。
這期間,卻是連一次魔人的襲擊都沒有。
這一次哪怕不看東方玉的神色,其他幾人的臉色也都有些不太好看了。
當然,最難看的要屬蘇安然。
魔域是一個階級制度相當嚴明的特殊區域。
這種嚴明情況,通常表現為,越是接近核心區域的位置,便越不容易遇到低階的魔物——魔傀儡大量聚集的地方,你或許可以看到一些實力與魔傀儡差不多的魔人;但若是在魔人比較活躍的地方,那么你就絕對看不到魔傀儡,甚至在一些比較實力,或者說氣息比較強悍的魔人活動區域內,那么你甚至看不到那些實力相當于通竅境、蘊靈境的低階魔人。
而此時,他們接連三天都沒有遇到魔人,那么這片區域存在什么樣等級的魔物自然也就不言而明。
其他人臉色難看,是因為他們接下來要么不爆發戰斗,要是爆發的話就必然會是惡戰。
蘇安然臉色難看的原因,則是他用事實證明了東方玉之前的推測:他的天災之名,名副其實。
“夫君,你怎么了?”
神海里,似乎是感受到了蘇安然的壞心情,石樂志也不由得開口詢問道。
“沒什么。”神海里響起蘇安然的傳念,“只是想起一些壞心情的事情。”
“夫君你要小心了。”石樂志沒有追問蘇安然想起壞心情的事情,她轉而開口說道,“這里的魔氣相當濃郁,恐怕如果這里有什么魔物的話,實力會相當強大呢。”
“你能應付嗎?”蘇安然還是相當有自知之明的。
“要看情況。”石樂志沉吟片刻,然后才開口說道,“像是那天那個,我可以解決。但如果已經能夠具現出小世界的話,拼盡全力可以,但夫君的身體……恐怕也會受創。”
“哦,那沒事。”聞言,蘇安然便放心了不少,“大師姐給了我不少丹藥呢,只要還有一口氣剩,我應該是死不掉的。”
“但夫君你可有想過。”石樂志語氣幽幽,“遇到一個還好,但若是在夫君養傷期間又再遇到一個呢?”
蘇安然帶著點小慶幸的心思瞬間就僵住了。
“不會這么……”蘇安然剛想開口說自己不會那么倒霉,但猛然間想到了墨菲定律和插旗效應,所以他果斷閉嘴了。
“夫君,可還有其他后手?”
“有是有。”蘇安然嘆了口氣,“我也已經用了,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當然,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你說我若是擁有鎮域期的實力,你能發揮幾成?”
“道基以下,唯我無敵。”石樂志一聲不屑的說道,“但前提是,夫君你得擁有領域,我才能夠借助領域撬開規則之力,否則的話若只是肉身強度等同于鎮域期,那還是不行的。”
“唉。”蘇安然嘆了口氣,“黃梓讓我壓制境界,不要表現得太過妖孽,以免出事。……但如果實在不行的話,那我只好攤牌了。畢竟被玄界的人指指點點,總好過死在這里吧。”
石樂志輕嘆一聲,卻并沒有開口再說什么。
她雖然不太清楚蘇安然為什么那么有自信能夠一瞬間從凝魂境聚魂期直接一步邁入鎮域期,但她知道自己這位夫君是藏有一招后手的,說不定的確可以做到這一步。
但她也同樣知道,太一谷那位深不可測的谷主之所以一直要蘇安然壓制修為,不想讓他過早的踏入鎮域期,固然除了不想他表現得太過妖孽,以至于受到玄界的過多目光注視外。另一個最重要的原因,便在于一旦超過化相期,法相凝練穩固下來,便也等于是固定了自己的氣運。
而再過不久,新一輪的氣運傳承便要開始了,若是在此時突破了境界修為,雖不至于無緣參與新氣運的爭奪,但也的確會失去先機。
盡管她不清楚具體的事情,但曾經也是踏足彼岸之人的石樂志還是能夠感受到,那位黃谷主似乎在布一個局。
而這個局最為關鍵的,便是自己這位夫君。
那位黃谷主,想要自己的夫君去進行新一輪的氣運搶奪。
“小心——”
一聲猛喝,驟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