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樂志神色平靜。
但她越是平靜,實際上則只代表她的心情越是糟糕。
小屠夫已經化作了她手上的一柄長劍。
整個玄界,真正能夠發揮小屠夫威力的僅有兩人:蘇安然和石樂志。
就算是黃梓、凰菲菲,最多也只能催動小屠夫的八成威力,而這還是小屠夫愿意配合的情況下。其他彼岸境修士哪怕就算強行持有小屠夫,也不過只能發揮出三到五成的威力而已。
“吼——”
直接撞毀了大片建筑廢墟,甚至身陷地底的應龍,此時不得不顯出原形,才終于得以破土而出,重見天日。
應龍的原形,與蜃龍非常相似,皆是真龍之身,背生雙翼。但唯一不同的,是應龍的身軀皆覆龍鱗,不似蜃龍,下半部分身軀光滑一片,且應龍的雙翼也不是冰晶所化,而是覆有翎毛的肉翼,雙翼展翅更是超過十米,整體看起來比蜃龍還要高大許多,鱗片、翎毛的色澤也要深沉一些,宛如金屬一般。
但它才剛重見天日不到一秒,石樂志便已經持劍而至。
血紅色的劍光,猶如一輪大日,直接往應龍的身軀落下。
應龍根本就來不及閃避,面對這讓它的神魂都感到顫栗的一劍,它的身上迅速閃耀起一道金色的光輝。
五從龍之中,應龍與蛟龍是最能征善戰之輩,故而它們的身軀強度也是最強的,不說尋常刀劍難傷,就算是術法也很難對它們造成比較明顯的殺傷效果,而這還是應龍與蛟龍的本能防護,甚至還沒有動用強化身軀能力的天賦神通。
此時此刻,應龍在看到石樂志手中那柄飛劍的時候,它就不敢憑借自身的身軀強度去硬抗。
畢竟不久前它就已經吃過一個小屠夫的悶虧。
只是讓應龍沒有想到的是,哪怕它以天賦神通強行提升了自身的防護能力,但當如煌煌大日般的血紅色劍氣及身的時候,它的身軀已經被斬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巨大創口,大量的鮮血頓時飛濺而出,灑落在這片大地上。
瞬息間,便可見到被龍血灑落的大地上,頓時傳來了大量的尖叫聲。
緊接著便是肉眼可見的大量畸形生物不斷的從地面的廢墟里跑了出來,但這些明顯已經被虛空之氣侵蝕而改變了形狀的生物,很快就又引發了二次變異。
它們的身上要么長出了鱗片,要么就頭上長出犄角,甚至有些身上的血肉宛如長出拳頭大小般的疙瘩肉瘤。
這些怪物從各處被龍血灑落的藏身處里跑出,爾后伴隨著身上的二次畸變,發出了一陣陣凄厲的哀嚎聲,然后很快就倒在了地上,不再動彈。爾后又過了一、兩秒,這些看起來似乎已經死去了的畸形怪物,很快便又重新站了起來,只是它們的雙眸里已經沒有了任何神采,看起來就像是失去了神智的傀儡。
龍奴。
亦稱龍傀尸、龍傀儡、奴傀,是第二紀元傀儡術的參照物,也是第三紀元靈氣復蘇時期,人族崛起時的夢魘。
不同于蛟龍憑借肉身的強大便足以翻江倒海,作為與蛟龍齊名、甚至隱隱蓋過蛟龍一頭的戰爭從龍,應龍除了肉身的強大之外,還在于應龍的血液里能夠制造出大量的龍奴——哪怕只是稍微沾染了一點,也會很快就導致神魂遭到污染,最終變成應龍一族手中的玩物、傀儡、奴仆。
此時此刻,這些已經失去了神智的龍奴,很快就抬起頭望向了懸浮于半空中的石樂志。
它們的眼中沒有絲毫對強者的畏懼,而是紛紛發出憤怒的咆哮聲。
然后下一刻,這些二次畸變感染的龍奴,就紛紛朝著天空飛了上來——它們有的背生雙翼,雙翼一扇就飛了起來;有的則似乎還保留著生前的御空本能。但不管是用何種手段,它們都義無反顧、視死如歸般的朝著石樂志發起了沖鋒。
這密密麻麻的一片龍奴,竟是不下百人。
而這群起的模樣,也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蝗蟲那鋪天蓋地的景色。
“這就是你的手段?”石樂志淡淡的說道,但她的臉色很快就變得勃然大怒起來:“就憑你這等手段,是誰給你的勇氣碰我夫君!?”
怒吼聲下,石樂志再度揮劍而動。
但這一次卻并沒有破空而出的劍氣。
有的,僅僅只是半空中突然傳出一股震動的波紋,就好似整個空間都顫抖了一下。
緊接著,所有飛上天空的龍奴,便全部炸碎開來,變成了一堆的碎肉和在天空中爆出的一蓬蓬血霧,于天空中灑落了一片血雨,顯得腥臭無比。
然而,幾乎是在血雨灑落的這一瞬間,空氣中便又多出了一道宛如分江裂海般的劍氣,將所有灑落的血雨、碎肉都強行分成了兩半——那是一道幾乎齊天高的黑色劍氣,以排山倒海般的海嘯之勢,猛然朝著應龍沖了過去。
“吼——!”應龍發出一聲怒吼咆哮,“魔尊又如何?!我也是應龍一族的王!”
應龍的前半身不動,但后半身則飛快的擺動起來,朝著前方猛然甩了一下尾巴。
下一刻,狂風大作。
天地間便有數道龍卷風完全以違背常識的方式迅速生成——天空與大地,同時卷起了旋轉的氣流,然后很快就在半空中匯聚,化作了肉眼可見的龍卷風氣流。
這些龍卷風氣流迅速的卷動著,然后又彼此合并起來:不僅僅只是天與地合,還有龍卷風與龍卷風的互相碰撞、組合,然后形成了一道覆蓋了近乎于方圓百里以內的更為龐大的龍卷風氣流,攔截在了那道宛如要將空間斬裂的劍氣之前。
這是上與下和左與右的碰撞——天與地的龍卷風匯聚一氣、劍氣則分裂左右前行。
“魔尊不如何……”
石樂志的聲音淡然響起。
她的聲音依舊平靜,完全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表達,就好像是在平鋪直敘某一件事。
“……但屠龍足矣。”
聲落。
于雷霆霹靂聲,那仿佛要毀天滅地般的龍卷風氣流當即粉碎,化作了席卷全境的恐怖氣流——那是真正足以掘地三尺的恐怖氣壓,任何一名修士在面對這股恐怖氣壓之下,修為稍弱的修士根本就不可能撐住。而所有因為這次秘境災變所導致的畸變之物,更是在這股恐怖氣壓之下紛紛爆碎,成為了一灘根本無從辨認的碎肉與血跡。
于瞬息間,天地寂靜一片。
這是真正的生靈滅絕。
“啪嗒——”
剛落下一子的癡和尚,嘆了口氣。
棋盤上已有一條白色的大龍,可黑子交織的大網卻也遍布殺機,稍有不慎便不是大龍破網,而是屠龍。
癡和尚執白。
凰菲菲執黑。
“大意了啊。”
話語聲落,強風驟起。
于這天地寂靜一片的瞬間,癡和尚的聲音也仿佛落在了這片天地的任何一處。
并不是佛音靜心。
而是魔音惑心。
幾乎所有修士的心中,于這一刻竟是升起了一股躁動感。
有對功法的癡迷。
有對食物的癡迷。
有對戀人的癡迷。
有對富貴的癡迷。
有對力量的癡迷。
于這一切,歸結到底皆是為了一個“癡”字。
“啪嗒——”
凰菲菲同樣落下一子。
在這天地寂靜一片的環境里,棋子落盤的聲音,便如晨鐘暮鼓,響徹這片天地。
甚至因為力道之大,棋盤隱約間有些不穩,數顆白子竟是隨著凰菲菲的落子而跳起,然后在回蕩于這片天地間的震蕩激流中,化作了齏粉。
棋盤上,黑網殺機更盛,本已呈掙扎之勢的白龍就像是步入死局之中,于劇烈的掙扎中崩斷了龍角、龍爪。
“承讓。”凰菲菲右手一掃。
大龍身斷。
昏暗的天地間,終于有陽光破開了濃厚的云層,灑落而下。
雖并沒有徹底還這片天地朗朗乾坤,但也多了幾分溫暖的感覺。
那些陷入癡迷之中的幸存者修士,眼神恢復了清明。
他們跌落在地,大口的喘息著,臉色上皆是一片后怕。
因為他們很清楚,若非凰菲菲落子及時的話,他們此刻便都已經入了魔,皆是便也終生都不可能再回玄界了,只能跟著癡和尚等一眾魔尊返回魔域。
此前,凰菲菲與癡和尚約棋的聲音,并沒有任何隱瞞,倒不如說此界所有人皆聽得清清楚楚。
但他們之前想的是,凰菲菲以此界作為賭注,跟他們根本就毫無干系。
此時才知道,所謂的“此界作注”,指的可并不僅僅只是一個“天穹秘境”,而是還包括了所有在此界之內的修士——他們這些人,亦是賭注之一!
“你為何會如此肯定,石尊主必然能夠獲勝?”
癡和尚又下一子。
棋盤上,雖大龍斷身,但他也并非沒有翻盤之機。
畢竟若非突然少了幾子,黑網哪有機會斷龍。
而少了幾子,棋盤上自然也就多出了幾個空位。
癡和尚與凰菲菲下的這棋,可不是以目數斷勝負。
要么滿盤皆黑。
要么滿盤皆白。
正常落棋,自不可能如此。
可問題是這兩位下棋,可不會循規蹈矩。
因為癡和尚這落下的一子,竟是讓白子如釘子般釘入棋盤,一股震力散出,于周圍的黑子紛紛碎裂,且影響還在不斷的擴散,大有橫掃滿盤黑子之勢。
“不過屠龍而已,她不做,我也會做。”
凰菲菲同樣落子。
黑子如釘。
兩股力量同時碰撞,又同時震蕩,棋盤上瞬間不管黑子白子,皆是化灰。
唯二留下的,便是凰菲菲與癡和尚新落的這二子。
“看來這蘇安然,身份不簡單啊。”
凰菲菲抬頭,凝視著癡和尚:“我勸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不然我會親自送他進魔域。”
“哈哈哈,那豈不是遂了我的心意。”癡和尚大笑一聲。
“冒昧問一句,魔域可算秘境否?”
“自然是算的。”
凰菲菲也笑了:“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去了魔域,我希望你還笑得出來。”
“為何笑不出來?”癡和尚繼續笑道,“石尊主的夫君,他若是愿意來魔域,七尊之位剩下的兩個空缺,隨他選。”
凰菲菲不說話了,但她的笑容卻是顯得非常的真誠:“你現在便可帶走他。”
“可惜啊。”癡和尚卻是搖了搖頭,“他有浩氣種子護著呢,現在帶走他,那可就是害了他,石尊主第一個不會放過的人就是我。……否則,你以為我真的是看上你這一界了?”
凰菲菲也嘆了口氣:“確實可惜。……本是能夠成為玄界英雄的,奈何氣運時機還不到,唉。”
癡和尚有些懵逼。
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是雞同鴨講?
龍吼聲中,應龍的聲音滿是難以置信的驚恐。
石樂志于話語聲落下的那一瞬間,便已持劍逼近。
只是一劍,便斬斷了他的龍角。
下一劍,便直取他的眉心而來。
應龍根本不敢再現出原形,此時此刻他這龐大的原形已經完全無法給他帶來任何優勢了,反而是在石樂志的進攻下,成為了自己的阻礙——因為身形過于龐大,靈活度自然便遠遠不足,哪怕他能夠閃避得了石樂志的第一劍,但緊隨其后的攻擊,卻依舊還是會在他的身軀上留下傷痕。
若是尋常修士,哪怕就算是彼岸境,他其實也不會有所畏懼。
但石樂志不同。
這是一位魔尊,不說她手中兵器,她便有足夠的能力傷到自己。
龍吼聲中,應龍的聲音滿是難以置信的驚恐。
石樂志于話語聲落下的那一瞬間,便已持劍逼近。
只是一劍,便斬斷了他的龍角。
下一劍,便直取他的眉心而來。
應龍根本不敢再現出原形,此時此刻他這龐大的原形已經完全無法給他帶來任何優勢了,反而是在石樂志的進攻下,成為了自己的阻礙——因為身形過于龐大,靈活度自然便遠遠不足,哪怕他能夠閃避得了石樂志的第一劍,但緊隨其后的攻擊,卻依舊還是會在他的身軀上留下傷痕。
若是尋常修士,哪怕就算是彼岸境,他其實也不會有所畏懼。
但石樂志不同。
這是一位魔尊,不說她手中兵器,她便有足夠的能力傷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