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東行,有李彥安排,不曾遇得什么麻煩。
這日眼見離濟州不遠了,卻見一名身材挺拔的胖大和尚,大步流星正趕路。
但見那大和尚,皂直裰背穿雙袖,青圓絳斜綰雙頭。戒刀三尺藏鞘,禪杖橫在肩頭。鷺鷥腿緊系腳絣,蜘蛛肚牢拴衣缽。
滿面虬髯,胸脯上露一帶蓋膽寒毛。
一副食肉餐魚臉,不是看經念佛人。
“大和尚有禮了。”
陳通瞧著這大和尚模樣,只覺有幾分熟悉。
重瞳術下,周身煞氣涌動,卻是沒少殺人,其中能見星光,正是與那星煞之力一般無二。
陳通見此,哪里還能不知道這大和尚身份。
只是也不貿然點破。
“道長有禮。”
大和尚見了陳通,倒也不失禮數,只是難免有幾分警惕。
畢竟如今這世道可亂得很,似他這般江湖經驗不少的,遭遇事情不少,知曉出門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
便是陳通模樣長得好,瞧著也不像是什么惡人,該有的警惕總歸是少不了的。
再者他如今處境也不大好,更要防備。
陳通倒也不在意,推出大和尚身份之后,便有了同行之念。
跟在這大和尚身邊,想來能有不少收獲。
見禮過后,大和尚便要繼續趕路,卻是不想與陌生人輕易多待。
陳通也不多話,更不貿然跟隨。
……
陳通捉得大和尚氣息,正琢磨再見了對方,怎么搭上話,一路遠遠隨行,卻也無甚好機會。
眼見入夜,正見前頭一處荒廟,心中有了計較。
綁好馬兒,入得廟中,果見大和尚正在。
已是引了篝火,正烤著野雞。
陳通入得荒廟,也不隱匿氣息,大和尚輕易便能察覺,未曾看清來人,已是拿住了手邊禪杖。
見是陳通,眉頭反倒更緊幾分。
眼目一瞪,喝道:“兀那道人,尾隨灑家,是何目的?”
大和尚聲音粗狂,洪亮得緊。
陳通聞言,正驚愕間,卻見那大和尚手提禪杖,已然朝他掃來。
陳通大驚,未曾想和尚如此沖動,不明緣由便要動手。
此時卻也沒有解釋的功夫,無奈只能躲閃。
“大和尚何故動手?可是有何誤會?”
大和尚卻悶頭不語,見他躲得輕松,禪杖舞得反而愈是暢快。
但見大和尚手中禪杖如同大蟒,攪動風云,舞得是密不透風,呼呼做響。
陳通也是心驚,這大和尚分明凡人,卻是天生神力,數十斤的禪杖,在他手中,便如孩童玩物,舉重若輕。
“倒不愧其名頭。”
心中暗嘆,陳通卻也不想與這大和尚耽擱下去。
真要論力量速度,方洞山那頭狼妖還要勝過眼前大和尚,陳通在那郎將軍手中,近戰或許吃力,但與此世江湖人比較,拳腳功夫卻也不差,法力加持之下,更算得上武林好手。
于是不再躲閃,收攏袖袍,騰挪之間,拳腳齊動,卻趁著間隙,將和尚禪杖一頭抓在掌中。
法力運煉之下,任由那大和尚如何抽動,都無法奪回。
“好身手!”
大和尚見此,不驚反喜,見禪杖動不得,干脆不動,反手拔出腰間戒刀,便是砍向陳通。
陳通好大無奈,這大和尚顯然武癡之流,見獵心喜,幾個回合下來,反倒愈發興奮了,這卻不合他心意了。
“大和尚且住!”
不欲糾纏,陳通拳腳到底陌生,若是不動用雷霆手段,也難拿下和尚。
和尚身上且有星煞之力吸引,若要研究,卻不好傷其性命,于是賣了個破綻,托地跳出圈來。
許是見了陳通手段,加上揮舞禪杖也頗廢氣力,大和尚倒也未曾追擊。
禪杖駐地,只瞪著陳通,喘道:“兀那道人,你是哪里來的?”
陳通搖頭,不想這和尚如此沖動。
“貧道玉陽,大和尚既已察覺,也不隱瞞與你,貧道此番本意,便是為你而來。且問大和尚,可是姓魯名達,早年在小種相公手下做提轄官的魯提轄?”
此人脾性,稍作接觸,陳通已有幾分了解,知曉隱瞞反而不好,于是只將自家來意表明。
“玉陽道人?灑家怎有幾分熟悉?”
大和尚低聲自語,隨后盯著陳通,沉聲道:“灑家便是魯達,你這道人尋灑家何事?可是替那高俅做事的?”
魯智深只覺自家仿佛在何處聽過‘玉陽道人’這名號,只是記不大清,琢磨來去,也只有在東京城大相國寺之時,接觸僧道較多,轉念一想,便聯想到了高俅身上。
原來魯智深救了被高俅算計后,刺配滄州的林沖,卻也因此得罪了高俅。
高俅吩咐大相國寺,不許寺里收留魯智深,同時派人捉拿魯智深。魯智深卻得眾潑皮報信,一把火燒了菜園子,逃出東京,從此流落江湖。行走江湖一段時日,還因背上刺滿了花繡,得了個花和尚的名號。
“哈哈!”
陳通忽而一笑,道:“那高俅還沒有吩咐貧道做事的資格。”
聽得這話,魯智深心中一驚。
陳通說這話的時候,面色坦然,顯然十分自信,若不是得了癔癥,便是真不怕那高俅。
能與他酣戰幾個回合,尚且余力,輕易脫離戰局。
如此人物,魯智深可不認為陳通是生了癔癥的。
于是轉念一想,仔細打量了陳通許久,面色大變,驚道:“玉陽道人!可是妙法真人當面?”
陳通封號便是那妙法真人、廣元通玄先生,旁人多不知他玉陽名號,反而對此更為了解。
事實若非魯智深在大相國寺待過一段時日,也聽不得陳通玉陽名號。
“正是貧道!”
陳通微微一笑。
“哎呀!”
魯智深見陳通點頭,忽而懊惱非常。隨后,將那禪杖一丟,卻躬身下拜道:“真人恕罪,之前卻是灑家得罪了,好在真人身手高超,若是因灑家而傷,灑家真當是百死莫恕!”
陳通聽了魯智深這話,倒是有些莫名。
于是先將魯智深扶起,道:“提轄不必如此。”
“貧道在東京雖有幾分名頭,自認與提轄也未曾有過交情,提轄何至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