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6級的人類主動對上超過20級的傳奇強者,無疑是以卵擊石。
如果給一個稍有理智的人進行選擇,他必然不會做出這種類似于送死的決定。
然而,此時的王鶴只是遵照著早已做好的決定,千方百計尋求著抵達目的的方法。
他不會去考慮這個想法的合理性。
如何實現,才是他思考的方向。
這種思維方式貫徹著他的游戲生涯。
在他的認識中,要想提升身為玩家的實力,除了不斷堆積經驗,更重要的是在面對嶄新事物時,以一種挑戰和審慎的目光去積極看待。
一個新出的副本,一只新模式的BOSS,一次技能的全面變革,面對游戲的不斷變化,只有那些身懷理想并付諸行動的人,才能夠在第一時間理解,吃透,并最終戰勝。
從一開始就放棄的人,可能是一名愉快的休閑黨,但絕不會是在第一時間打通游戲的玩家。
他的目標在跨越位面的遠方世界,在這里停步不前,就意味著死亡。
王鶴以看待人形BOSS的視角,審視著眼前的這名傳奇強者。
塞拉-NPC,塔烙斯虔誠信徒,信仰值100。
這位傳奇強者看起來對他的意外到來有些不爽。
她的興致像是被什么擾亂了,看向王鶴的目光非常不善。
就如同雄獅相互爭鋒前,被一只弱小的蟲子突然闖入大放厥詞。
這是百年都難得一見的奇聞。同樣,也是對在場強者的侮辱。
“亞伯,這里是純粹的實力者的舞臺。”青年精靈查爾斯提醒了一句。
他因為慶典和神祗的緣故對王鶴的印象還算不錯,此時出聲是給王鶴提供一個下臺的機會。
查爾斯的前方,精靈王杰弗里沒有將視線投向王鶴。
他一直緊盯著塞拉,隨時提防著她的突然襲擊。
查爾斯的話語提醒了他王鶴的到來。
這名王者雖然有些意外,但眼下不是能夠分心的時刻。
人類必須要對他的選擇的行為負責。他對此沒有任何責任和義務。
王鶴不在乎他人對他的看法,他自顧自地彎下腰,單手將巴倫抱在了懷里。
他的另一只手中,拿著散發微弱光芒的筆記。
“這不是塞拉女士么?”他抱著貓,表現得非常驚訝,像是在詢問一位久未見面的熟人。
“噢,我能感覺到,你渴望戰斗的欲望還是和以前一樣強烈。”
“別這么看著我!是我啊,你認不出來了么?”
在塞拉轉過頭與他對視的瞬間,王鶴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一半。
雖然那雙眼睛里絲毫沒有半點感情,充斥著殺意。但這并不影響他計劃的進行。
周圍鴉雀無聲,王鶴發現自己的舉動好像導致了冷場。
他遲疑了一下,聲音漸漸有些猶豫:“非要我說出來么?我們之間的關系。”
他在做一個簡單的實驗。
這名被兩位傳奇牽制著的野蠻人,是否會輕舉妄動?
結果很顯然,對方并沒有愚昧地直接下手冒著風險把他殺了。
對方是一個稍微有些頭腦的野蠻人。
一旁的精靈們因為王鶴莫名其妙的話語,將注視的焦點轉移至他的身上,并開始了議論。
“難道亞伯神官和敵人有什么說不得的秘密關系?”
“這可不是一件能夠拿來開玩笑的事情!”
……
塞拉靜靜地看著王鶴,她對人類的表演無動于衷。
在她看來,這名突然出現的人類打的注意非常明顯。
王鶴是想讓她分心,然后在誘導她出手的剎那,聯同傳奇境界強者夾攻。
在生死場上走了無數回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人類的狡猾。
她狂亂,自信,但并不愚蠢。
能夠成為傳奇的境界的強者,她的見識絕非一般人能夠比擬。
王鶴見她不回答,放下了巴倫,朝前方繼續走去。
他故意放緩了腳步,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的緩慢,就像是一名舞臺上出演的小丑,不斷的擺出夸張的動作吸引著觀眾的注意力,并悄然移動著。
場面詭異地陷入了沉寂和靜止。
唯有王鶴和他身旁的一只肥貓在并行前進。
塞拉的神色漸漸陰冷下來,王鶴一而再地挑釁和摸不著頭腦的言語,不斷地考驗著她的耐性。
她心情有些煩躁。
她有把握,只要這名人類只再繼續前進一段距離,她就可以瞬間擊殺。
并且,她有足夠的自信可以同時避開另外兩名傳奇強者的圍攻。
王鶴踏著奇怪的步伐,移動至和精靈王杰弗里平行的位置。
隨后,他踏出了第一步。
他嘴上說著:“塞拉,其實我是你的……”
王鶴的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他在等待著對方的回復,但這個舉動卻讓外人完全無法理解。
他有自己的考慮。
視場合的不同,語言可以成為鼓舞人心的燃料,也可以化身為擾亂和破壞的武器。
相互理解的智慧生物利用語言來溝通,而他們的心靈也必然會受到語言影響。
王鶴就是要讓對方無法理解他的想法。
他將手中拿著的筆記打開,其上散發的淡淡光輝似乎有著什么神秘的魅力。
塞拉發現了他的動作,她在不久前曾見過這種光輝。
那應該是之前消失的骨龍持有的技能。
“這家伙是龍么?”
塞拉被自己的可笑的想法沖擊了一下。
這名口口聲聲叫著自己名字,試圖玩弄花招的弱小人類,怎么可能是一頭骨龍。
“但是,不好說。”
這個世界的異常太過于頻繁,越是站在高處,越能發現神秘的蹤跡。
不過,作為一名武者,從不懼怕任何方式的挑戰。
她拋棄了煩惱,將警戒提高了一個檔次。
即使是龍,她全力也足以擊殺。
就在這時,王鶴邁出了第二步。
他之前的面孔中展露出來的友善盡數消失,剩下的唯有淡漠和隨意。
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下,他發現塞拉的呼吸加重,心跳稍微加快了一點,并清晰看到她控制的元素收縮凝聚了一些。
這就好比逐漸拉開的弓弦,是她即將攻擊的前兆。
同時,他也感知到了塞拉這名野蠻人無比雜亂心情和狂暴的意志。
盡管如此,她似乎還有一絲恐懼。
銘刻至靈魂的恐懼。
王鶴捕捉到了這一點,踏出了第三步。
“我啊,就是你剛才沒能殺死的敵人。”在步子尚未邁完之時,他輕聲說了一句。
然后,一只巨大的骨龍閃爍著勾人心魄的光輝,從王鶴身邊出現,噴出了一口吐息。
塞拉無法輕視那種帶著異常能量的攻擊。
這種與邪惡完全相反的類似神祗力量的攻擊,將她的計劃完全打亂。
她不得已進行了躲閃。
同時,她產生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當骨龍出現的剎那,她的身體就如同被什么東西拘束,能力瞬間下降了一截。
兩名精靈族的傳奇的強者把握住了這個機會,向她閃避的方向釋放了強力的攻擊。
“在監牢中懺悔吧。”
查爾斯吟唱著,向下揮動散發著寒氣的長劍,一座冰牢瞬間將塞拉籠罩。
她的視野完全變成了一片漆黑。
與此同時,杰弗里長吸一口氣,身影飛速抵達冰牢的附近。
強勢無比的劍斬如同切豆腐一般,將冰牢連及其附屬的所有空間斬得粉碎。
他華麗的劍姿中暗藏的無盡的殺機。
冰屑飛散,塞拉顯現出了身影,她用以抵達斬擊手臂上出現了許多長短不一的血痕。
她怒極狂笑,那些溢出鮮血的瞬間融入了她的軀體。
在鮮血吸納的瞬間,她的四周爆發出了無數道細長的閃電,如同一張從內向外擴散的巨網,剎那間就直接將兩名傳奇強者后續的所有的攻擊化為無用。
只是一招,便逼退了兩位傳奇境界的強者。
塞拉吐出了一口血沫。
此刻,她褐色的皮膚上充斥著無數道細小的傷口。這并非精靈強者造成,而是她技能的副作用。
她狂暴的一擊,不單純是針對外敵,還對她自身造成了損傷。
但是,痛苦給她帶去的,不是膽怯,不是虛弱,而是更為強大的力量和更為狂亂的精神。
“開始有點意思了!”
她抱著頭,渾身顫抖。
發現異變的兩名精靈族傳奇強者默契地沒有追擊。
他們對之前那一式范圍技能還心存忌憚,過分的接近可能會導致自己被重創。
另一邊,塞拉的嘴角掛著無比愉悅的笑意。
她瞳孔上散發著紅光。
在她這種血色光輝遮蔽的視野中,所有人都成為了血腥幕布上的裝飾。
這種血色,將成為狂暴狀態下的她賦予一切在場者的終局。
她曾無數次陷入永眠一般的狂暴,并無數次從戰場中蘇醒。
每次醒來,她的手中早已布滿鮮血。而她的腳下,便是無盡的尸山。
生命的存在于她而言,只是用以毀壞和破滅的玩具。
在她至今為止的戰斗中,活下來的永遠只有她自己一人。
她是毀滅的先鋒,塔烙斯的虔誠信徒,傳奇境界的狂戰士,塞拉。
“我覺得你需要一場天啟和凈化。”
王鶴不知何時出現在散發著詭異氣氛的塞拉背后。
當著精靈們的面,他對塞拉釋放了一個令所有在場者都詫異無比的技能—治愈術。
更讓眾精靈無法言語的是,連接著瞬發的治愈術,王鶴還丟出了一瓶中級治愈藥水,并堂而皇之地使用了埃達絲的治愈系的神術。
四散的水元素瞬間爆炸開來,把即將陷入了狂亂的塞拉身體打濕。
她身軀上的無數傷痕在肉眼可見的恢復。
她長期混亂的思維被神力中特別的治愈能量洗禮。
塞拉眼中的血色散去,她混亂的大腦如同被冰塊浸泡了一般,變得無比清醒。
本來,她的作用就是被丟入敵方的陣地,然后引燃狂暴。
像是一枚不分敵我的毀滅炸彈。
結局只有一個,她存活下來。
而其他所有人,哪怕是她最愛的人,統統都會被死亡收割。
這是神祗對她巨大力量賦予的巨大限制。
因為這種特性,治愈類的法術已經不知有多少年沒有人給她使用過。
王鶴的做法完全違背了她的認知,一種矛盾和怪異的感覺從她心中生起。
場面一度陷入寂靜。
面對好不容易才使得對方重創,突然又變得生龍活虎的敵人,杰弗里皺起了眉頭。
他看向了罪魁禍首,王鶴。
他無法理解這名代行者刻意營造的異常舉動。
他觀察著王鶴,現在,這名人類的身后是一只巨大的骨龍。
骨龍的頭顱放低,靠在人類的附近,骨翅有限度的張開著,將王鶴的一側庇護在內。
像是在利用軀體守護著這名弱小的人類。
它無垢火焰構筑的雙眼里,充斥著神秘的威嚴和浩大的氣息。
如果有人聲稱這是神祗的創物,恐怕沒有人會產生質疑。
當杰弗里思考尚未結束時,王鶴突然開口。
“是不是感覺興致全無?”
“沒錯,我也覺得很無趣,這種不是一對一的局面。”
“所以,我們來做個交易。”
王鶴無視精靈們的異樣眼光,向塞拉提出了一個建議。
他攤開了手,像是一個市儈的商人,面向所有在場者大聲地說道:“塞拉,告訴我你們的目的。這樣,我將代表埃達絲女神向你提供三項優待。”
“第一,我知道脫離和轉變信仰的方法。你可以不用擔心被神力侵蝕和控制。”
“第二,我們這邊擁有足以抗衡風暴的戰力。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第三,選擇叛逃過來,你將會獲得挑戰無數強大的敵人的權利。”
“我的敵人中,從不缺乏強大的神祗。”
王鶴和善地微笑著。
他要做的,從始至終都只是將對方“留下”。
至于是何種意義的留下,他已交由對方來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