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鶴正在以審慎的目光打量著對面。
這個如同暴躁小動物一般的“少年”,滿眼都是純粹的反感惡意,似乎完全沒有交流的可能性。
一般來說,不同物種之間,不同語種體系下,幾乎都存在著交流方面的障礙。
即使種族相同,語言相通,不同性格、不同三觀的人群之間,也必然會存在不同程度的分歧。
說到底,就是他人與自己從來都不站在同一條道路上。
但是,世界規則的巧妙之處就在于:
只要雙方在某種介質上達到一致,那么所有出現的分歧都可以即刻視為無物。
所以,要么,邁上對方的道路。
要么,將對方拉進自己的道路。
這樣,分歧便會暫時在對方眼中“消失”。
此刻,王鶴在揣測和思考著對方的想法。
困在籠中的野獸最需要的是什么?不能舍棄之物,又是什么
肆意的言行,暴力的舉止,年齡,穿著,以及一切能夠觀察到的情報,都在王鶴的大腦中不留遺漏地掠過。
對方雖然打扮得個少年,但沒有喉結,聲音雖然故意壓得低沉,但是還是能夠辨別出其特色。
“中性外觀著裝,具備極大個體能力,適應了用技能傷害他人或者說殺戮的異常少女”。
王和是這么判斷的。
他確信,如果現在他一旦隨意邁入對方攻擊的范圍,那么,等待他的就必然是死亡的結局。
那個漂浮在少女的身后半空,散著墨綠色火焰,會使用治愈能力的半身骷髏,便是這場殺戮的主持者。
這是個人類至上的世界。但是,對方的思維已經明顯脫離了王鶴之前對這個世界人類的認知。
換言之,之前他那一套對付和平方針城市的策略,在這里行不通。
想要度過這個城市,只有闖過去或者繞過去這兩種選擇。
在王鶴仔細盯著對方的同時,中性少女突然冷哼一聲。
半身骷髏瞬間張開了空洞的嘴巴,一種特殊氣場圍籠罩在了少女所在的區域。
光暗,受到了波及。以她為中心,周邊環境的色調頓時都明顯暗淡了幾分。
似乎對面空氣中出現什么暗色的粒子,將光芒悄然吞沒。
緊接著,一堵半透明的球形墻壁出現,將王鶴和對方的空間隔離了開來。
之前少女踢到的,無形的壁壘!
象征著安全的界線,隔絕對方攻擊的墻壁。
換做是誰,在那個時候,那個場合大概率都會是那么認為。
但是,王鶴謹慎地后退了幾步。
“墻,是對方制造出來的假象。”
早在之前,少女腳踢空氣墻的時候,王鶴就已經記下了那堵墻壁或者說結界、壁壘的大概位置。
那個位置,與現在對方制造出來的類似暗色領域的空間,有不到一米的距離。
是少女人為制造出來的虛假“安全空間”,極具欺詐性。
若是未注意到,就可能被視覺、慣性與或者話語欺騙,然后被引誘至自以為安全的“墻外”。
在虛假安全區域中,遭到攻擊。
王和仿佛看到了一條鮟鱇魚,在用其虛假的光明,虛假的誘餌誘騙著獵物。
然后,必然會將獵物沒有猶豫的,無情吞食。
“不蠢,是個狠角色。”王鶴再次判斷。
二人就這么對峙著。
少女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么,但是王鶴打斷了她。
在大約十米外的區域,王鶴開始了他無情的嘲諷。
“這位小姐,你的小動作也太明顯了!”
“你沒聽說過施法動作么?讓環境變暗的同時后退,在這么近的距離當著我的面玩這些,真當我看不見?”
“我們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將視線離開過你一刻。”
“你呢,應該先用語言或者其東西為吸引我的注意力,直至成功,才能行動。”
“不然,就會變成現在這樣。”
“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少拼命的家伙,不要小瞧了他人的生命!”
王鶴正色著,義正言辭的,變著花樣的教訓著她。
他在用青春期,叛逆且特立獨行的少女最不愿意聽到的字句打擊著她,否定著她所做的全部努力。
和她曾經活著的教師一樣,這個NPC煩人的話語如出一轍,而且偏偏更加真實,更加沉重。
沉重到,時刻干擾著她,令她無法忍受。
“為什么到現在還要來煩我……”
“為什么你不早點給我死掉……”
王鶴平靜地聽著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言。
他這么說道:“因為,你能力不足。”
“因為,你太弱小。弱小到明明被困在這里,卻還自負地認為你比脫離了困境的我更強。”
半身骷髏,毫無征兆地使用了一記類似法術的攻擊。
它口中吐出的墨綠色腐蝕性液體帶著無盡的殺意,被真正的,那一堵無形的墻壁擋住,順著空氣墻流到了地面,出了滋滋的聲響。
王鶴看到這,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好吧,隨便說你幾句就沉不住氣了?你確定這不是在自曝?”
“我剛才不過是亂說試探你一下,結果真是這樣……你還真是個可怕的家伙。”
“不過,我就喜歡可怕但是聰明的家伙!因為他們往往都能夠理解我話語中的意味。”
王鶴玩味的表情,較先前一百八十度改變,十分開朗,仿佛先前刺痛的話語都只是些玩笑。
那副純凈,純粹,沒有任何嘲諷,似乎還帶著些期待的姿態,讓中性少女如同突然被人澆了盆冷水。
冷靜下來后,她莫名的有些尷尬。
是的,她自爆了。
她精心設計的陷阱,被人隨便激怒了下,就失去冷靜,然后自行暴露。
“這還算是‘暗殺者’?”
強大的火種力量,不用計劃,不用躲避,如同切菜一般的無數殺戮,讓她作為暗殺者,確實變得更“弱小”了。
她從王鶴身上,清晰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現在,是他更具優勢。”
她咬著牙,口中彌漫著血絲的味道。
在這種久違的寧靜中,她沉默了。
她看著王鶴。突然想起某個討厭的人類曾說過的那句話:“犯下的錯誤是不可改變的,但是只要活著,匕首就還有機會刺入對方身體!直到那最后的最后,都給我活下去!”
而后,她一反常態,給某個存在出了支援的請求。
她得到的答復是:
“姐姐,我好高興!你終于舍得呼喚我了!”
“我說過:我將為你舍棄一切!我將為你破壞一切!只要是你想要得到的,我都會將它的全部碎片供奉在的你的跟前。”
“現在,我將第二次履行這個諾言!”
少女背后的半身骷髏,消失了。
王鶴還不知道,他即將召喚出的是一個怎樣的猛獸。
但是,無論是怎樣的猛獸,都只是被困在牢籠中的“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