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下次出宮給你帶來。”
應了一句,荀域喝了口茶,卻見那個小二哥忽又高聲道,“爺,今天這個茶怎么樣,跟這個點心配在一起,是不是絕了?”
明白對方是在使障眼法,想叫人以為他們不過是在談論茶食,安寧使勁回憶從前,那個叫厲雨的冷面護衛究竟是什么時候到的南國。
記憶中對方身手不錯,與荀域形影不離,戚安逸圍堵他那一次,也是事先使計調走了厲雨和凌風,少年寡不敵眾,所以才吃了虧。
可具體到底是何時出現,安寧實在是記不起來了。
“走吧,帶你去買糖,看煙花。”少年起身,往人群里走去。
跟在他身后,安寧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在密謀什么?”
“還有,這個茶鋪是你的?那我阿姐的事情全都是你.....”
裴祐在那件事里所做的一切,最后都要歸功在荀域身上,所以他不只是幫了一點點的忙。
笑著看了她一眼,想要揉她的頭發,可小姑娘梳了男子發髻,一揉就該亂了。收回手背在身后,語氣輕松地答了句,“是不是該好好替你阿姐謝謝我?”
“不是說我把戚安樂送到蜀國并非明智之舉么,那你還幫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不過就是尋個靠山自保而已。”戚安康是太子嫡姐,幫她就是幫戚安定,這個選擇怎么看都不會錯,“不明智是從長遠來看,可沒有眼下,哪來以后?”
“那北國那邊是誰要來?”
“我的侍衛,辦完了事來跟我會和的。”
“你還留了眼線在那邊?”安寧知道他心思深,可卻沒想過他竟從一開始就布好了局,而他布局越早,自己對他的意義就越小。
自始便沒什么情誼,不是因為日后的消磨。
所以他說的那些都不是氣話,他對她確實就只有利用。
“不然呢,真像個傻子似的任人魚肉,我總要把王位從那人手里奪回來。”提起自己的皇叔,少年臉上露出一絲輕蔑,恨意蔓延,把星光都湮滅了。
安寧此刻什么心思也沒有了,她不想看煙花,也不想吃糖,她早該認清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摔得不夠疼,竟還心存一絲希冀。
像是蘇錦繡留在藥里的蘆葦花絮一般,雖是極少,可若不能早早了斷,細絲入肺,早晚會再一次要了她的命。
見她忽然不高興了,荀域一頭霧水,“糖鋪在那頭兒。”
“我要回宮了。”
“這才多久,魏擎還在當值。”
戚安寧一把甩開他的手,聲音高了幾度,“當值就當值,我是公主,他還敢不讓我進?要留你自己留在這兒,一會兒翻墻也好,鉆狗洞也罷,都隨你。”
也不知自己那句話惹到了她,荀域有些無奈,“是點心不好吃,還是茶不好喝,總不會因為裴祐沒陪你,你到現在還生氣吧?”
一陣炮聲響過,周遭的人群忽然躁動起來,歡呼聲蓋過了她的聲音,安寧被推著往皇宮相反的方向走去,若不是荀域及時把她拉到一邊,她怕是會被擠趴下不可。
按照目前的狀態來看,想要逆著人群回去基本是不可能了。
一時心里更氣了,小姑娘對著荀域罵道,“你有空還是多想想你自己吧,我阿爺要是發現你違了他的令,禁足事小,肯定要仗責,到時候我看誰給你那個眼線送入城令牌!”
“你不說,他怎么知道?”低頭瞇著眼看她,似是試探,又像是威脅。
“你怎么知道我不會說?你憑什么覺得我會幫你?”她早就不是從前的戚安寧了,會被兩句甜言蜜語哄得團團轉,這輩子重新遇到他,她就不信玩兒不死他!
“你要告密?”臉色一沉,荀域對她發出最后警告,可小姑娘冥頑不靈,竟點了點頭。
“對!”
她就是要告訴她阿爺,叫他老人家好好打他一頓,給自己泄憤。
言畢就叫人親了。
“這下你怎么說?只要你說,我就告訴你阿爺剛才的事情,大不了打一頓,他還能打死我不成?”
“可你就不一樣了,裴祐要是知道了,會不要你的。”
見他笑意正盛,安寧忽然覺得視線一片模糊,伸手抹了把臉,直到開口才發現自己沒出息地哭了。
“荀域你不要臉!你就是利用我,利用我出宮打探消息,利用完了又倒打一耙,什么買糖看煙花都是假的,煙花都放完了,我一個也沒看見!”
越說越委屈,煙火表演結束,大街上不像方才那么擠了,安寧一邊哭一邊往回走,荀域緊跟在她后面,一時也有點懵。
“寧兒別哭。”
站定了回頭,戚安寧哭得眼睛都紅了,兇巴巴地質問道,“你叫我什么?誰許你這么叫我的?”
話音未落又叫人撞了,想質問對方是不是沒長眼,誰料那人竟是個醉漢,滿身酒氣地惡人先告狀。
“你站在這兒干什么,平白擋了大爺的路。”
瞧著這個人眼熟,安寧一時也不想起是誰。
對方見她盯著自己看,便也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忽而笑道,“好俊俏的少年郎啊....”
伸手朝她的臉摸去,還未觸及就被人狠狠攥住了。
荀域右手將安寧拉到身后,左手一用力,只聽咔嚓一聲,醉漢的手腕忽然呈現出一個極為怪異的姿勢,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猙獰起來。
“你...你敢打我....我娘都舍不得打我.....”聲音帶了哭腔,想來是疼極了,“兄弟們,給我打!”
言畢身后忽然涌出四五個少年,安寧這才認出來,眼前這一個是長霓長公主次子的相好,從前也曾出入皇宮,與戚安逸也相熟。
想著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頭,這一架要是打起來,她和荀域出宮的事情便徹底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