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的時候,荀域已經不在了,昨天唱了那么大一出戲,今日朝堂上怕是有許多事要他處理。
伸了個懶腰,安寧忽然咯咯地笑出來。
蕓姑還以為她怎么了,一邊把床幔系好一邊道,“殿下,藥已經煎好了,等用過早膳就可以喝了。”
“什么藥?”一臉茫然地看著她,完全沒反應過來。
“避子藥啊。”蕓姑小聲回了一句,滿眼怪異地望著她。
“哦.....”點了點頭,安寧趿上鞋子卻沒急著起身,過了一會兒才偏頭對收拾床鋪的女使道,“姑姑,不用喝了吧。”
“嗯?”
“荀域說若是生了男孩兒,就教他打獵,給我去捉小兔子.....”說完就捂著臉,笑聲從指縫漏出來,忍都忍不住。
伸手戳了她額頭一下,蕓姑也跟著抿嘴笑,“你呀!”
中午的時候,安寧備了一大桌子的菜等荀域,又叫了老丁給她看診,想知道那些避子藥有沒有損傷身體,雖然長姐肯定不會害她,但是既然想要孩子,謹慎點總是好的。
她以前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會不能有孕的,而今后宮局勢大變,沒有人害她的話,懷上孩子應該不會太難吧.....
“殿下放心好了,您身子康健,只要陛下常來,一定會有好消息的。”老丁說話直,怕她著急,又補了一句,“奴才可以給殿下和陛下做幾道膳食,可以助孕。”
安寧聞言有些臉紅,忙道,“不用不用.....我就是問問,怕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殿下放心好了,膳房有我,一切入口的東西肯定給殿下盯仔細了,絕不會叫人傷了殿下。”
待老丁走后,安寧左等右等都等不到荀域,正想叫人去問問,卻見太平忽然走了進來。小內侍官神色慌張,一看就知道定是出什么事了。
莫名有些心慌,可還是強迫自己平靜下來,“怎么了,是前朝出事了么?”
那些人為難荀域,還是別的什么事兒。
“是水運的事情么?”
搖了搖頭,太平緩聲道,“是朝露殿,沈嫻妃早上覺得不舒服,叫了太醫來看,說是身子虧損。”
“身子虧損?不是受了風寒后一直在調理么,怎么還越調越虧損了呢?”安寧有些奇怪,但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女子體弱實屬正常,太平沒必要這么緊張。
“太醫將沈嫻妃平素吃的藥查了一遍,誰能想到那并不是補藥,而是......避子藥。”看了看安寧,太平眉毛都要皺在一起了。
心里咯噔一下,安寧自然是不會給沈冷梔避子藥的,荀域都沒臨幸過她,吃什么避子藥。
只是這事兒究竟是有不明就里的人眼紅朝露殿得寵,還是借著害沈冷梔針對朱鳥殿,安寧一時也不能確定。
“殿下,陛下正下令徹查此事呢,您還是快些叫蕓姑把那些藥銷毀了吧。”
催促著安寧,可還未等主仆二人有所行動,外面的人已經到了。
田心帶著一眾人堆笑著走進來,胖胖的內侍官是不知道這些的,只當避子藥一事肯定和安寧無關,規矩地行了個禮后才道,“打攪良人了,朝露殿的事兒良人都聽說了吧,奴才就是奉命查一查,查完就走,絕不會碰壞良人的東西。”
“哦對了,陛下還讓奴才知會良人一聲,今兒晚上他還是留宿朱鳥殿。”
言畢便叫人四下去查,安寧想著蕓姑早上剛剛煎完避子藥,一時之間整個人都是懵的,她該怎么說,賊喊捉賊么,只當自己也被人害了?
荀域若是知道她偷偷吃這種東西,怕是會氣死吧。
正這么想著,前去查看的小內侍已經捧了藥渣子進來了,田心一愣,臉色瞬間刷兒白,像是蒸好了的包子遲遲沒出鍋,沾上水汽后都塌了的樣子。
“這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連良人也害了,去,快去通知陛下!”
話音未落,另外一個捧著一包沒熬過的草藥走了進來,遞給隨行的太醫查驗。
“這個確實是避子藥沒錯......”
這下子,安寧百口莫辯。
荀域一路從朝露殿趕到朱鳥殿,臉色陰沉的幾乎要滴出水來,偏田心還在旁邊叨咕,似是比他還失望,“戚良人怎么這樣,您這么寵愛她,她居然滿宮的送避子藥,要是爭寵也就情有可原了,她這是要您絕后啊。”
凌風聽不過去,使勁踹了他一下,“陛下,三殿下......”
“怎么,剛跟她宮里的人訂了親,你的心就不知往哪兒放了是不是?”
凌風于是閉了嘴,城門失火,他就是那可憐的池魚。
見他怒氣沖沖地到了朱鳥殿,安寧想解釋又不知該怎么說,話堵在喉嚨口,落在荀域眼里反倒像是一副什么都不想多說的樣子。
聽著太醫的回稟,荀域一雙眼睛死死瞪著她,生氣之余更多的還是失望。
“你說,到底怎么回事?”最終還是開口,很想聽她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沒有害過人.....”想起從前康映珠說甄若扶滑胎是她所害,安寧第一反應就是跟他說清楚朝露殿的事兒。
“朕是問你你為什么要吃避子藥!”聲音忽然提高了,整個朱鳥殿的人噤若寒蟬,目光都落在了安寧身上。
“我......”
“你若是不說,朕就叫人把你的宮人帶去掖庭,一個一個查,定不會冤枉了你。”
“陛下......”凌風想要去攔,這次卻被田心拖住了。
“那些藥是我自己非要吃的,跟我的宮人無關,”眼眶里蓄了淚,安寧強忍著,揚起頭來對著他一字一句說到,“因為我不想給你生孩子,我根本就不喜歡北國,也不愿嫁給你。”
屋子里傳出一陣倒抽涼氣的聲音,荀域氣得整個人都在抖,他揚起手,嚇得安寧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他是要對她動粗么?
眼淚落下來,滴在嘴角又咸又苦。
過了一會兒,耳邊傳來男人的聲音。
“你就這么恨我?”
睜開眼睛,荀域只留給她一個背影,那些人隨著男人退出朱鳥殿,安寧腿軟,直接跌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