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
那些文武大臣今日顯得格外興奮。
陛下許久沒有理政,如今終于出來上朝了,他們自然要好好詢問一番。國事先放在一邊,主要是想問問荀域這些日子不上朝的原因是什么。
身體不適太過籠統,怎么也要給個具體的說辭,是縱欲,還是受人陷害?
比起原因,原因背后的故事才更值得挖掘。
見內侍官忽然在王位前面加了一道薄如蟬翼的屏風,眾人一時不知發生了什么,竊竊私語著等待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沒過一會兒,隱約看見有幾個宮娥簇擁著一個女子走入屏風之后,田心隨后宣道,“陛下身體有恙,即日起,由皇后娘娘臨朝攝政,秦王行輔佐之職。”
話音剛落,殿里便像炸開了鍋,眾人議論紛紛,一時吵得荀境有些頭疼。
他看了一眼虎賁將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樣子,又看了看宋鳳鳴一臉的平靜如水,不禁調整了下坐姿,好像有了底氣。
安寧由著他們說完,過了一會兒,人群忽然就安靜了。
其中一個臣子上前一步道,“敢問皇后殿下,陛下究竟得了什么病,怎么竟已到了無法上朝的地步。”
“這究竟是什么時候的事情,我們怎么都不知道呢。”
“皇后殿下,陛下可需要我們探望啊?”
“我等皆愿意為陛下侍疾......”
“是啊,我等皆愿意為陛下侍疾.......”
像是一群鴨子嘰里呱啦個沒完,過了一會兒,見安寧不說話,這才復又安靜下來。
“本宮方才以為諸位大臣吃驚夠了就會安靜,沒想到李大人才問了一句,你們便又亂哄哄的,諸位也都是朝堂上的老人,有些還是伺候過先帝的,什么大世面沒見過,遇事竟也如此慌亂,真是.....幸而本宮將事情一直壓著,到西涼使臣走后才說出來,不然,我們北國的臉怕是都要被你們丟盡了。”
安寧徐徐說著,那綿軟的女聲其實并沒有多少震懾力,偏偏她說的都占理,叫人一時無話可說。
“就是,瞧瞧你們一個個的樣子,天還沒塌呢,慫死了。”荀境適時敲敲邊鼓,很好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好了,陛下抱恙這段時間,咱們一切如常,有本上奏,無本退朝。”安寧在后面忽然很想笑,原來這些臣子也就這點能耐,其實大部分人都是平庸的,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偶爾幾個像沈司徒,康云海那般,恃寵而驕,有些能耐便不知道天高地厚。
像宋鳳鳴這樣的,確實如鳳毛麟角一般,少之甚少。
正這樣想著,沈司徒忽然就出聲了,“秦王殿下此言差矣,正因為天還沒塌,所以才讓我們有時間弄明白陛下的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何時能好,這段期間需要我們做些什么,都是今日朝上該討論的,古人云居安思危,若是真等到危機時刻再想應對之策,豈不是什么都晚了。”
荀境被他懟得不知說什么好,但總覺得沈司徒這是抬起了石頭準備砸自己的腳,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呵,沈司徒,陛下的病旁人不知,您難道還不清楚么?”
安寧本想起身走了,如今見他自己找上門來,正好與他好好說道說道。
手肘撐在龍椅上,一只手撐著下巴,步搖上的穗子隨之垂下來,安寧給自己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將裙擺提了提,透過屏風看去,影影綽綽勾勒出一幅慵懶富貴之像,兼而透著一絲玩世不恭,擺明了不怕沈司徒。
眾人聞言全都看向沈司徒,中年男人氣得臉都綠了,甕聲甕氣地回了一句,“陛下的病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大夫。”
“可大人是嫻妃娘娘的爹啊,陛下的病因嫻妃而起,這您總該知道吧。”
沈司徒早知道她會有這一手,未等眾人詢問便回擊道,“殿下可不要血口噴人,您口口聲聲說嫻妃害人,您可有證據,嫻妃如今有孕在身,她如何害陛下,依老臣所見,莫不是有人賊喊捉賊,自己心懷不臣,還把臟水潑到了旁人身上。”
殿內一時鴉雀無聲,這熱鬧旁人可不敢湊,皇后就在龍坐上,若是所言稍有不當,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安寧看著殿下那些人一個個閉口不言,不禁有些同情沈司徒。
“沈司徒,你不用指桑罵槐,你不就是想說本宮如今霸著龍椅,然后還要栽贓你女兒么?”
眼瞧著屏風后的女子忽而站了起來,眾人還以為她要出來,一時都低下了頭,不敢去看。
“沈司徒,你想要證據,本宮這兒就有證據,來人,將曇貴嬪帶上來,讓她好好給司徒大人講講,嫻妃都做了些什么。”
不一會兒功夫,知書便被帶了上來,女子容顏憔悴,看上去吃了不少苦頭。
沈司徒見她怯怯的樣子,忙道,“殿下莫不是屈打成招了吧。”
“呵,沈大人還真是會反咬一口呢。”安寧朝春櫻招招手,對方領會,轉身朝殿下走去,“我不叫她出來,您說我沒有證據,叫她出來,您又說我言行逼供,這樣,您親自查驗一下,看她身上有沒有傷。”
春櫻當著眾人的面兒將知書的袖子卷起,上面的皮肉完整,一點兒事兒都沒有。
“大人,還要再看么,若是不放心,不如叫您的家奴來,給曇貴嬪好好驗驗身。”春櫻笑笑,身影輕柔,說出的話卻像是針一樣扎進人耳朵里。
“哪有讓家奴給陛下妃嬪驗身的,成何體統。”
“就是就是。”
聽著那些墻頭草的話,安寧笑道,“其實她現在也不算陛下妃嬪了,她伙同嫻妃謀害圣上,死不足惜,要不是看在她是人證的份兒上,本宮早就將她千刀萬剮了。”
嚇唬了幾句,主位上的女子繼續著,“司徒大人莫不是擔心我要挾她,或是讓她受了什么內傷,查驗不出吧?”
“她是大人的家奴,她家有誰,大人比我清楚,您大可回去查一查,看她家可少了什么人,再叫人給她診一診,是否康健,到時候便知本宮是否逼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