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如春的寢殿里，搖籃里的嬰兒睡得正香。
阿暖抱了思朝來看弟弟，才一進屋他便掙扎著要下地，片刻也不安生。
“我抱你到床上，難道你一會兒要自己爬上去么，那床可不矮呢。”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太子爺滿宮里誰的話都不聽，除了阿娘和阿爺，最喜歡的就是阿暖。
思考了一下，不大的娃兒伸起手，示意暖再把他抱起來。
待到了羅漢床上便活躍起來，脫了鞋子蹦來蹦去，荀思朝推著搖籃晃了幾下，覺得好玩，干脆踩在小桌幾上，想要和弟弟一起坐到搖籃里去，蕩秋千。
“哎呦我的小祖宗，這可不行。”
阿暖想要去抱他，他卻耍賴皮抓著搖籃不松手，籃子晃來晃去，晃得暮想睜開了眼，也不哭，就這么直直地看著自己的兄長。
“你在干嘛？”荀域走進來，正好看見思朝像是只猴子似的攀在半空。
阿暖忙著給他行禮，才剛跪下，吊在搖籃上的孩子一下抓不住，眼看就要摔了下來，幸好荀域反應快，這才及時接住了他。
荀思朝覺得刺激，不但不哭，反而笑了起來。
“真是皮猴兒。”荀域無奈地搖搖頭，對驚魂未定的阿暖招招手，轉過頭對田心道，“去跟厲雨說，這次差事辦完不要領賞了，就說她媳婦兒都把賞賜敗光了。”
胖胖的內侍官也跟著笑，阿暖臉紅得不行，她明明很認真地照看太子，要不是給他問安也不至于分神。
可這種話她不敢說，陛下最近很記仇，前幾日就因為棠梨不會說話責罰了凌風，晏昵殿的人因此都老實極了，生怕行差踏錯。
“皇后呢？”
“方才小公爺夫人來過了，殿下與她聊了會兒，便說乏了，去睡覺了。”
安寧產后體虛，哪怕出了月子還是總賴在床上，荀域心疼她，每日叫膳房換著花樣給她做吃的，還特意著人從南國買了許多食材，走水運而來，就為了她能吃上家鄉菜。
“你們都退下吧，帶著太子和二皇子，朕去陪陪皇后。”打發了那兩個孩子，荀域徑直穿過月門，安寧殿里的熏爐正燃著香，許是屋子里的暖爐還沒撤，那熏香叫熱氣一烘，整個屋子都甜膩膩的。
坐在床側看她睡覺，睫毛纖纖，荀域忍不住往她臉上吹了口氣，看她癢得縮了縮，男人忍著沒笑，玩兒心愈發得重。
從前在南國的時候，有一次她亂發脾氣撕了他的功課，夜半又偷偷溜出來陪他在藏書閣重新寫的時候就是這樣，忍不住困意睡著了，荀域拿了只羊毫筆逗她，睡夢中的小姑娘躲了一下又一下，最后終于捱不住睜開了眼。
“你干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安寧覺得他實在無聊透了，“沒看到我在睡覺么，你怎么這樣討厭。”
“抱歉，我就是覺得你生得好看，忍不住想摸一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荀域眼里有笑意，溫柔又熱烈。
安寧聽著這話只覺得耳熟，可一時又想不起來，起身往后挪了挪，“你事情都處理完了么？”
“嗯。”
從前她也是這么問的，問他是不是做完功課了，得到肯定的答復后便伸了個懶腰，讓他送自己回去。
夜半三更，藏書樓深處，他們兩個怕被人發現，只偷偷燃了一小節蠟燭，燭光昏黃曖昧，把小姑娘的剪影投在墻上，纖弱如蝶翼，叫人瞎想偏偏。
荀域不想把她送回去，就想和她待在一起。
“安寧。”
“嗯？”
“繼續睡吧。”
“哈？”
安寧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人真是討厭極了，把她吵醒了又叫她繼續睡，青天白日的，她哪里睡得著。
彼時她也是這個反應，跟他說書房怎么睡覺。
拍了拍自己的腿，荀域道，“我給你枕，你安心睡。”
安寧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他這是追憶往昔呢。
一邊回想著從前，一邊配合地搖了搖頭，“我不要。”
她不好意思，他越是態度溫柔，她就越是擔心，總覺得少年醞釀著什么陰謀，等著把她一口吞了。
“乖，我保證不吵你。”
伸手綰了綰她的鬢角的碎發，荀域往前靠近了些，干脆將人擁進懷里。
“你睡吧。”
話是這么說，可他一點兒要她睡覺的意思都沒有，俯身湊近她的唇瓣兒，吻了下去。
那不是他第一次占她便宜，可是比起從前的淺嘗輒止，藏書樓那一晚，荀域明顯有些過分。
安寧只記得后來燭火燃熄，她捏著荀域的衣角，在暗夜里發出嫵媚又動聽的聲音，刺激著少年差一點就越了雷池。
而如今也是，他體諒她剛剛出了月子，并不敢真的做些什么。
“你那些舞姬，都送走了么？”在離他心口最近的地方撒嬌，難受得他不知道如何是好，那感覺便是從前中蠱毒的時候也是沒有的。
“都送走了，朕還賞了他宅院，你不能再為他跟朕慪氣了。”
咯咯地笑了出來，安寧趴在他懷里，雙手攬著他的腰，“好嘛好嘛，你一個皇帝，跟他較什么勁兒，這樣苛待投誠之人會被別人笑話的，你大度一點，他是他，赫連晏是赫連晏，一樣不耽誤你整治西涼。”
“還有裴祐，下次叫我見見他吧，也好勸一勸他，盡早成家。”
“成家有什么用，心里惦記，不過就是多禍害一個旁人。”抱著她更緊了些，像是要嵌進胸口里才好，他不過跟她吵了一架，她就胎動不安，拿難產嚇唬他。
“反正你總是有辦法叫人惦記你的。”
“小氣鬼，怎么那么霸道。”戳了他一下，安寧希望他少些帝王戾氣，“其實若是阿祐也來北國，做個教書先生倒是不錯的。”
“他教書，沈穆教武，戚安寧，你是不是嫌朕命長，想要氣死朕？”
“哈哈哈哈。”安寧笑個不停，她不過玩笑一句，怎么能當真呢，“明日你去春蒐，我就不去了，卿妧也陪著我，我們....想出去逛一逛。”
“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