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安稍微好了一點就跑來探望擁城,少年只穿了中衣坐在床上,臉色還很蒼白,病懨懨的,一看就打的不輕。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一個勁兒給他賠不是,“我不知道你阿爺竟這么狠的……你還疼么?”
擺了擺手,擁城并沒給她什么好臉色,“反正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以后咱們就沒關系了,我也不必再替你挨打了。”
絞著手指,念安小聲道,“你那日說嫌棄我有哮癥,是真的么?”
倒打一耙大抵說的就是她了,韓擁城沉著臉到,“不是你叫我這么說的么,不然我說什么,總要有個理由吧。”
“除了這個,我就沒有別的不好了么,你說些別的,也不至于差點被打死。”
在念安心里自己缺點還是挺多的,可擁城沒理她,她也不好多說什么。
“那個,孫尚書的女兒不是喜歡你么,你阿爺同意么?”小心問著,她把自己摘出來還不算完,還要把他交托好了才放心。
“伯父不同意,我阿娘也不同意,說我們性子不合。”
從前擁城便是跟這個孫家姑娘過了一輩子,一輩子都沒個笑臉。
不知是不是覺得這些長輩管的太寬了,念安追問著,“那你呢,你怎么想?”
“我都沒見過那孫家姑娘,再說,娶誰都是一樣的。”許是看她煩了,擁城復又躺回床上,“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過幾日我便和阿爺區戍地了。”
念安問他什么時候回來,他也答不出,依著擁城的意思,這輩子都不回來了。
之后擁城出宮,念安便再也沒見著他,平日里天天都跟在她身后的,如今驟然不在了,她竟滿心都是別扭。
這日晚上,念安一個人對著梨花雪花百無聊賴,她的話本兒看完了,蜜餞也吃完了,可韓擁城不來,續不上了。
有宮娥進來,見她呆愣著,便道,“殿下,明日韓小公爺要去戍地,太子爺說今日要跟他喝酒,兩人一起出宮去了,沒有帶您么?”
愣了一下,韓擁城不帶著她,自己一個人去玩了,“他們去哪兒了,已經走了么,為什么不叫上我?”
“早走了,奴婢可不知去哪兒了,殿下可以去問問二殿下,二殿下沒跟著。”
趿上鞋就跑了出去,念安磨著暮想帶她出宮,溫柔的少年郎沒有辦法,只拿了塊牌子給她“這是我的令牌,你換了男裝,我叫身邊的人護著你去。”
“他們在哪,你知道么?”
搖搖頭,暮想笑道,“阿兄什么脾氣你還不知道,大抵是帶著擁城去春半樓了吧。”
旖旎夜色中,站在奢靡的樓宇之外都能聞到濃烈的脂粉氣,念安捂了捂鼻子,她沒來過這兒,韓擁城不帶她來,阿兄也不敢。
對著身邊的小廝問了句,“就是這兒?”
“回主子的話,就是這兒了,奴才剛才打聽過了,老鴇說韓家公子點了個姑娘,太子爺正與人喝酒劃拳。”
“姑娘?”念安別扭起來,虧的她還愧疚好幾日,人家根本就是巴不得跟她斷了婚約呢。
越想越生氣,由那個小廝開道,荀念安直接去了二樓廂房,燭火一下暗淡下來,走廊里的燈籠轉著圈,投射出曖昧的光影,房間里偶爾傳出男女調笑的聲音,像是攔路的精魅,叫念安走得舉步維艱。
“韓公子……”女子輕聲喚著,叫念安打了個激靈,心里的火氣騰騰地往上躥,她循聲而去,擼起袖子就要推門。
手指還沒來得及挨上,身后忽然有人把她拽開了。
摸著衣領揣著腿,荀念安被人一路提到了外面廡廊,這才得空回頭看看是哪個王八蛋敢對她動粗。
抬眼望去,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陰沉沉的,正不悅地盯著她。
“你來這兒做什么?”韓擁城搶先一步,問的念安語塞。
“我…你在這兒干什么?”
“你管我在這兒干什么?”
念安氣餒,走了兩步復又返回來,“我以為屋子里是你,想…找你玩兒。”
韓擁城臉上的表情復雜,無奈又嫌棄,“這是姑娘家該來的地方么,有什么好玩兒的?”
沒等她說話,擁城便帶著她下樓了。
樓下二殿下的小廝正跟人家打成一團,老鴇見擁城來了,這才放下心來,“小公爺,這人是誰,沒打攪您吧?”
小公爺,老鴇喊他小公爺。
“里面的韓公子是誰?”
看了她一眼,擁城一點不將就先來后到,先對她道,“是阿樂。”
隨手掏出一錠金子扔給老鴇,又對著那小廝道,“你去回了二殿下吧,這兒有我就好。”
待人走了,念安跟在他身后,不停道,“擁城,我的話本看完了,蜜餞也沒有了。”
“我方才見街上點心鋪子里新出爐的糕餅不錯,你買給我吧。”
“擁城……”
又是突然站定,幸好她有防備,提前站住了。
“還有什么事?”
絞著手指,念安踢了下懷念地小石子兒,“那個,春半樓香氣太重,熏著我了,我不喜歡,你不要來了。”
忍不住笑了出來,擁城將手抵在唇邊,轉過頭輕咳兩聲。
“走吧,坐船去,省的走路。”
念安隨著他上了船,少年直接躺在了里面,悠哉地看著天上星星,念道,“還是大漠的星星好看。”
坐在一邊,念安賭氣回了一句,“你要去多久,我就是怕你走了沒人知道那些東西在哪買,所以才來找你的。”
“應該不回來了。”
“不回來?怎么能不回來?”念安往前一步沒站穩,船身一晃就摔著了,直接摔進了人家懷里。
韓影城偏頭看著她,唇角上揚,手按在她肩膀上不許她起來,“你都要嫁到南過去了,還惦記北國的吃食做什么?”
抬手往前一指,“一直順著這條河走下去,就是南國了,你阿爺要是不答應,你拐艘船,一夜功夫就能跑出去很遠,追都追不上,等到了煙波江叫邊境的官員通傳你舅父,就能見到裴祐了。”
“干嘛給我指路。”念安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反正就是不高興。
“我去了西邊就沒人管你了,總要交代清楚。”
“我要是跑了,你在西邊也會被你阿爺打的。”
“我不怕。”聳了聳肩,韓擁城收回手,枕在腦后。
“為什么不怕,哪有人不怕挨打的。”
念安沒有起來,依舊躺在他旁邊。
少年郎偏過頭,兩個人離得太近,念安忽然就心跳加速,往后挪了挪。
誰知道他又湊了過來,伸手拖在她腦后,抵著她的額頭道,“只要你高興,我怎么都行。”
“可惜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心里真的沒有我。”
“我……”
荀念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他吻住了,小姑娘瞪著眼睛,能看見韓擁城眉目間的笑意。
少年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停下來道,“閉上眼。”
然后繼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