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煌之前就宣稱過,他要救未來之劫,對此,就沖著墨煌那張臉,燕赤霞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但此刻,他信了。
那車水馬龍,川流不息的繁華都市之景,與這荒蕪而了無生機的廢墟都市之景,對比是何等的強烈。
諸事無常,昔日繁華,轉瞬成空,佛家在其中學會了看開,學會了放下,但燕赤霞并非佛教徒,他是一個劍客,而且是一個道德感較強的正道劍客,所以他看不開,也放不下。
之前看墨煌演道狂徒之道,燕赤霞有一些感觸,但感觸并不深,走過那個時代,親身體會過戰國紛亂的他,對這個縱然還是有許多不足的秦朝,他還是認可的,縱民間尚苦,但他也覺得比以前好很多了。
燕赤霞知道自己的看法不一定正確,甚至不一定是主流,不然反秦之言,也不至于在那么多地廣闊流傳了。
但這就是燕赤霞的想法,秉持這種想法,他沒有動力,也沒有那個決心,拔劍問秦皇。
從這個層面來說,墨煌所演之狂徒之道,雖然啟發作用,但那歸根究底,并非是燕赤霞的狂徒之路。
但現在,燕赤霞忍不住看了看別在腰間,只剩下劍柄以及一小截劍鋒的狂徒劍。
“唉,我這做老祖宗的,也真是勞碌命。”
而此刻,遠處傳來一陣紛亂之聲,燕赤霞縱身騰空而去,遙遙便看見一群身穿戰斗服的官方人員,正在狼狽的奔走,而在遠方,一些詭異不可名狀的扭曲陰影,正跟在這些人身邊。
燕赤霞暴喝一聲,殘劍出鞘,劍光一掠而過,依舊如往昔那般鋒芒冷冽,甚至更為銳利。
這天下,終有事情,是值得他拔劍的。
守正驅邪,乃劍客之正道。
這幾只詭異不可名狀的扭曲陰影,燕赤霞熟悉的很,畢竟和那些邪祟異物一個畫風,要如何斬殺,燕赤霞也是心中有數,知道光是斬擊是沒用的,分成幾塊不一定能夠殺死這些玩意,要殺,就必須殺的徹底一些。
劍鋒掠過,劍光怒綻,便將這些詭異不可名狀的扭曲陰影徹底湮滅。
燕赤霞駕馭劍光,縱身過去,問道:“你們沒事吧。”
這幾個官方的戰斗人員看著衣著打扮古色古巷,御劍橫空的燕赤霞,眼神驚疑不定,但也很快判斷出燕赤霞是友非敵,然后,他們張嘴似乎想要說些,卻被燕赤霞打斷了。
燕赤霞抬頭眺望,他剛開始還沒察覺到未來末日世界的詭異,但是,他心中很快就升起了一股特殊的感覺。
明明天氣依舊如此的晴朗,怒陽高照,光照也很足,但燕赤霞卻有一種光線漸漸暗淡,天地萬物都仿佛被無形的黑暗吞沒的感覺。
這是一種勢,如高山聳立,大海席卷般,光是存在就會改變周圍的生態,這就是勢。
燕赤霞知道,有一位如高山般巍峨,如大海般廣闊的存在,正在向這邊靠近,也正是存在的靠近,才引起了這般詭異的的變化。
燕赤霞甚至分辨出,除了這黑暗吞沒一切的恐怖之勢外,其中還摻雜著另一個勢,那是喧囂而瘋狂,銳利而霸道的勢,不過卻比黑暗之勢要弱一些,所以不易察覺。
察覺到這些后,燕赤霞神色微變:“這未來也好生恐怖,強者竟如此之多?”
看到燕赤霞這般神色,那些早已經嘗過末日之難的官方戰斗人員們,哪不知道有更猛的家伙來了,但他們也是沒辦法,這一路來的詭異遭遇,也是讓他們吃盡了苦頭。
要是和敵人真刀實槍的干,他們絲毫無懼,但是,敵人根本看不見身影,而是潛伏于一花一草一木,以及任何一個意識不到的角落之中,到現在為止,哪怕已經死了好幾個兄弟,但他們連攻擊他們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感受到那不斷增強的恐懼以及瘋囂。
其中一個領頭者,咬著牙,平息著那瘋狂跳動的心臟,以及那顫抖的雙腿,以堅定的語氣說道:
“先生,你有能力從這里逃離,我這里有一些從未來收集到的情報,我們會在事不可為的情況下,想辦法為你爭取一些時間,然后你帶著這些情報離開這里,只要能夠交到特殊事務調查局中,你一定會獲得國家的感謝的。”
也許因為修行過煉獄刀盟基礎武道的緣故,恐懼以及瘋囂沒有壓垮他們,他們逃走,卻并非為了貪生怕死,而是想要活下來,將情報傳遞出去,讓上級知道,這個未來世界的恐怖與詭異。
燕赤霞看了這幾人一眼,雖是力弱,但眼神堅定,語氣鏗鏘,顯然內心有一股強大的心力支撐著他們,猶如燕赤霞以前看過的一些明知不可為,卻要強為之的慷慨悲歌之士。
燕赤霞笑了,笑容既有幾分慈祥,但也有幾分豪邁:
“要是讓子孫后代的犧牲來保護我逃走,我這個老祖宗,哪還有臉拿狂徒之劍!你們都給站我后面去,看我發威就好,只要我沒死,你們一個都不會有事,對了,如果有直播的話,給我開起,讓老鐵們看看老祖宗天下無敵的英姿,記得多刷點禮物。”
那幾個官方戰斗人員都左右對望,都感覺這個高手特別接地氣,但未來世界也連不上信號,他們也只能掏出手機,給燕赤霞錄像了。
席卷而來的黑暗,已經不只是一種心理感受,而是某種干涉現實的恐怖力量,光線以肉眼可見的幅度迅速暗淡,瘋囂的窸窸窣窣之音回蕩四野。
燕赤霞持劍以隊,然后便看見,一個渾身黑漆漆,仿佛由黑暗與陰影構筑而成的存在,從視線的盡頭緩緩走來,燕赤霞驟然一愣,他差點以為是墨煌來了,但隨之又迅速否認了這個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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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此章為133章之重復章節的公眾版
墨煌的氣勢雖然恐怖,但更為淵深莫測一點,猶如莫測蠕動的深淵,醞釀著吞噬一切的恐怖,鋒芒并無外露,但眼前這個黑影,并非深淵,而是煉獄。
從他身上流淌出來的每一絲陰影,都如同油鍋,刀山,火海,冰獄般恐怖。
他站在那里,就仿佛是無盡刑罰以及無量痛苦凝聚而成的惡意煉獄。
“哦呵,我之前還詫異,為何你的氣息弱了這么多,原來是過去的廢柴版燕赤霞,只怕你是過去的我送過來的吧,你好,幸會,我是未來的菩提老祖,或者說是菩提老祖眾多未來身的其中之一,當然,為了區分過去與未來的我,你可以稱我為煉獄之主,或者煉獄刀魔。”
與那恐怖氣勢截然不符的,是那平和,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溫柔的語氣,但聽著那溫柔的語氣,燕赤霞也忍不住感到毛骨悚然,因為,燕赤霞第一時間便已經洞悉了,煉獄之主溫柔語氣的背后,是一顆根本沒有掩飾,已經徹底瘋狂的心。
下一瞬間,尚在遠方煉獄之主驟然消失,再出現時,已經和燕赤霞近在咫尺,近乎面貼著面,然后,燕赤霞從煉獄之主面部那蠕動的黑暗中,看到了無盡極其恐怖的一幕。
那是無邊無際的空廓,而在這空廓之中,無數的刑具存在著,無窮無盡的扭曲不可名狀之物,皆在刑具之中接受著永恒的折磨,而燕赤霞直視這一幕的時候,只覺得他整個人都仿佛要跌入這片黑暗中,被那無盡刑罰折磨,直至成為那永恒煉獄的一部分。
“正邪的界限,其實是很模糊的,你守正辟邪,但你不要只是守護別人,有空的時候,多注視一下自己內心的黑暗面吧,因為,一旦越過那條界限,就是你墮落的時候,當然,這并不是說教,墮落也沒什么不好的,畢竟,一個普通的江湖流浪劍客,哪有禍世七劫第二劫之狂徒劍魔來的威風,只是,你必須牢記,你墮落之時,我終會來到你的身前,到那時,你就必須直視……煉獄的風景。”
燕赤霞驟然后退一把,劍鋒拔出,而煉獄之主卻已經又回歸了原位,轉過身,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一如其來時的突兀,走的也是極其突兀。
燕赤霞有些愕然,但他驟然心中一動,他猛然轉頭,看向右邊。
在右邊,是一棟已經徹底崩塌的大廈廢墟,而在廢墟之上,屹立著一個身影。
白衣飄然,持劍而立,雖是面目模糊,但眼神滄桑而悲憫,這人只是遙遙看了一眼,也是轉身離去了。
燕赤霞瞳孔驟縮,雖然這個白衣人面目模糊,但他清楚的知道,這個白衣人就是他自己。
待到煉獄之主以及那疑似自己的人皆突兀出現,又突兀消失后,遠處傳來驚天動地的轟鳴聲,仿佛有兩位絕世強者正在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