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我們倆,是從清河逃亡至極的叔侄。”
顧遙不著痕跡地摘了面具,塞在宇文覺手里,小聲叮囑。
說罷,將袍子掀開,露出宇文覺那張嚇得慘白的臉。
她抬起頭,與遠處的少年對望。
“在下......是和侄兒一起,從清河逃亡過來的苦命人。”
月光清冷,元祁看不清被馬背上被追兵圍殺的人,只是聽他這淡淡的一聲回應,暗暗皺眉。
“你們是流民?”
元祁驅馬上前,神情警惕而防備。
等到了幾步開外,看到馬背上玄衣男子的臉,元祁的目光僵了僵。
男子的皮膚透著一種冰冷的蒼白,唇色卻帶著幾分艷麗,在晦暗的光影里,如同夜行書生。
元祁能清晰地看到他那雙鳳眼,在火光的照耀下,如同瀲滟的流光,將他雌雄莫辨的容貌襯托得越發動人心魄。
這番風華,和流民該有的樣子絲毫不沾邊。
“這位兄弟,感謝你的出手相助,我顧小覺在此謝過了!”
見元祁愣神,直勾勾地盯著顧遙看,宇文覺有些不舒服,探出頭來,出言將他叫回了神。
對于自己靈機一動想的名字,還有幾分自得。
元祁這才將目光落在了宇文覺的臉上。
少年和他差不多的年紀,劍眉斜飛,細長的桃花眼,許是受過驚嚇,此刻依舊帶著幾分霧蒙蒙。
雖然有些狼狽,可是光看臉,形貌這般昳麗,很難讓人心生惡感。
元祁打量的目光未加掩飾。
這樣一對叔侄,說是神仙組合也不為過。
自稱流民,實在難以讓人信服。
不過.....來自清河?
清河郡,姓顧的人家....
元祁不由想到半年前,因諫言當今太后與攝政王穢亂宮闈,而慘遭貶黜的顧丞相一家。
這兩人,莫非與那顧相有些關聯?
他神情放緩了些,拱手道:“客氣,同是天涯淪落人,就算我們不來,想來兩位也能全身而退。”
他方才就注意到了,這么多追兵,還動用了弩機,可這兩人身上居然毫發無損。
元祁看向玄衣男子,此人身手定然不凡,可身上卻絲毫沒有殺氣和血戾。
可見,此人武功雖高,但并沒有真的殺過人......大概只想著逃生,卻不愿傷人,才會被追兵逼至絕境。
又想著兩人都姓顧,心里已經暗暗將兩人當成了落魄逃亡的世家子。
看出元祁的探究,顧遙也不著急,干脆以退為進:
“謝謝小兄弟相幫,我們還要連夜趕路,就不多留了!”
既然目的地不是桐城,看來是被追殺,意外逃亡至此。
元祁一頓,忙問:”不知兩位要趕往何處?“
宇文覺并不知道元祁身份。
只覺得他年紀和自己相當,本事不小,又出手救了他們,對他的印象還算不錯。
“我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算哪里。”
到底是不清楚元祁的底線,宇文覺還是聰明了一回,沒有透底。
元祁卻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們是因為逃命,四處流離,也沒有目的地。
“容我冒昧多問一句,兩位可是清河顧家的人?”
他既然看出顧遙身手不低,又猜測他們的身份必定是跟大端皇室站在對立面,一時生出了幾分拉攏入伙的想法。
“清河姓顧的人家何其多......不知小兄弟說的是哪家?”顧遙應了一句。
元祁心中大定,若是對方承認他反倒生疑,清河顧家誰人不知指的是原來的顧相家,但這少年的叔叔反問一句,顯然是推托之詞。
既然不想承認,那便十之八九就是。
“夜色已深,桐城附近山路難行,兩位不如在城內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再出發?”
元祁言語陳懇地發出了邀請。
宇文覺忙道:“好呀,我們日日趕路,都好久沒有好好吃頓飯洗個澡了!”
少年目露控訴和期待,顯然這段日子是真的吃了不少苦。
元祁基本已經放下心來。
顧遙露出幾分猶豫,看向元祁:“感謝小兄弟的好意,只是我們叔侄......只怕要給你們帶來麻煩。”
007附和:對,大麻煩。
元祁全然不知她話中深意,低聲安慰道:“您不必擔憂,城中人誰不是帶著麻煩,無奈至此處安置。”
顧遙微微頷首:“那,便多謝了。”
得到顧遙首肯,宇文覺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