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矩冷冷的看了陳仲一眼。
“陛下龍體有恙,要安心休養,你們知道是不知道?”
陳仲等人仍舊跪在地上,咬牙道:“大公公,陛下龍體有恙我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如今大晉國體有恙,陛下不能不問啊!”
“好一個公忠體國的陳侍郎。”
大太監面色冷漠:“是殘元打回來了,還是南蜀北上了?”
陳仲緊咬牙關,對著陳矩低頭道:“大公公,京城里四處傳揚的大字報,大公公應該看過了,上面所寫內容字字屬實,朝中諸臣爭相上書,也是為了勸太子重回正路,太子殿下若是能夠誠心悔過,寫一篇罪己詔書這件事也就過去了,但是太子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大肆迫害朝臣,到今日,已有三四十人因此事進了大獄!”
“我大晉從武皇帝以來,未有因言獲罪者,今儲君無德,又把持朝政,我等彈劾無門,只能在這里跪求陛下!”
陳矩冷冷的看了這一排跪在地上的官員,最終緩緩的吐了口氣。
“罷了,你們把奏書都交給咱家,咱家轉呈陛下。”
這些跪在長樂宮門口的官員之中,有幾個三品的,大多數都是四品的,加在一起有十幾個人,這是一股龐大的朝堂勢力,即便是陳矩也不好無視。
世人大多直白的以為,古時候一品二品才是頂級,實際上一品二品,尤其是一品官,大多都是虛封,而二品官的數量又太少太少,朝堂的真正中堅力量,就是這些三四品的官員。
就拿這位兵部左侍郎陳仲來說,以他現在的職位,一步成為宰相,也不會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
大晉歷史上,以三品官身入省成為宰相的,比比皆是。
陳仲等人連忙站了起來,把手里的奏書遞在陳矩手里,對著陳矩低頭道:“有勞大公公了。”
不一會兒,十幾本奏書就被陳矩收在了手上,這位大太監看了看手里的奏書,悠悠的嘆了口氣:“陛下已經病重成這個樣子,你們還是不肯放過他。”
陳仲等人惶恐道:“大公公,下官等絕沒有這個意思。”
大太監搖了搖頭,轉身走向長樂宮的宮門。
“回去罷,回去罷,再要鬧事,便誰也容不得你們了。”
陳仲等人慌忙爬了起來,轉身離開宮里。
他們這些人都算是齊王府的死黨,不怎么怕太子,但是對于承德天子,他們還是心存敬畏的。
就在他們走后,陳矩也進了長樂宮的寢殿里。
此時的承德天子,神色還算精神,只是靜靜的坐在龍榻上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陳矩抱著奏書,走了進來。
天子抬頭看了陳矩一眼,蛋蛋的說道:“那些鬼哭狼嚎的人,走了?”
“走了。”
陳矩低頭苦笑道:“那些人很是難纏,賴在宮門口硬要見陛下,是老奴把他們的奏書都收了上來,他們才肯離開。”
“燒了。”
天子面不改色。
大太監應了一聲,抱著這十幾本奏書,一本一本了扔進了一旁的火爐里。
天子緩緩閉上眼睛,覺得又冷了一些,于是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靠得離火爐近了一些。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近半個月過去,時間來到了承德十八年的年底。
這天是臘月初八,也就是喝臘八粥的日子。
這天李信家的院子頗為熱鬧,不止是魏王殿下帶著世子在他這里過節,一身雪白色小襖的九公主,圍上了李郎將弄出來的圍裙,在李信家里四下忙活。
她雖然好吃,但是從來也沒有自己做過飯,這天突然心血來潮,要李信教她煮飯,恰好是臘八節,李信就帶著她在廚房里煮臘八粥。
煮粥的過程還是不復雜的,只要把準備好的配料依次放進去之后就行了,到了中午的時候,這位清河公主終于在李信手把手的指導下,煮出了人生中第一鍋作品。
她自己嘗了一口之后,覺得大為滿意,于是立刻盛了一碗,捧在手里吹了幾口氣,找到了正在正堂玩耍的魏王世子,蹲了下來,眼睛彎成了月牙兒。
“來,小延兒,姑姑喂你喝粥。”
九公主是魏王的胞妹,也是魏王府兩個公子的親姑姑,她還未出宮的時候,就十分疼愛這兩個小侄兒,經常三天兩頭出宮去魏王府探望他們。
坐在一邊的魏王殿下瞪了自己妹妹一眼。
“我的呢?”
九公主毫不留情的翻了個白眼。
“鍋里有,自己盛去。”
這個時候,李信端著兩碗粥走了進來,把其中一碗擺在魏王殿下面前,然后端著另一碗,朝著后間走去。
魏王殿下呵呵笑了笑:“你讓她出來就是,咱們也不是什么外人,將來都要成為一家人的,總不能一直躲著不見人不是?”
他說的是李信的妹妹鐘小小。
李信微笑道:“小丫頭小時候吃了不少苦,怕生是正常的,慢慢就好了,這個時候不好逼她,我端過去就是了。”
七皇子無奈道:“那你讓家里的丫鬟送過去就是,還要自己跑一趟。”
李信瞇著眼睛,促狹一笑:“公主殿下的手藝金貴的很,怕是陛下也吃不到,自然是要我親自送進去。”
正在逗小世子開心的姬靈秀聽到這句話,抬起頭瞪了李信一眼,而李信這個時候已經離開了前廳,走到了后院。
一碗粥送到鐘小小面前,李信摸了摸她的腦袋,笑著說道:“快喝吧,臘八粥喝了有福的。”
小丫頭乖巧點頭,兩只手抱著這個大碗,開始慢慢喝粥。
李信再次摸了摸她的腦袋,轉頭走到了前廳,這個時候清河公主已經帶著小世子不知去向,李信緩緩坐在了魏王殿下旁邊。
魏王一邊喝了一口粥,一邊看了李信一眼,開口問道:“難得小九下廚,你自己不喝一碗?”
李信眨了眨眼睛。
“殿下你先吃,沒吃出什么問題我再吃。”
魏王殿下先是愣了愣,然后反應過來李信是在開玩笑,當即笑罵了一句:“哪有你說的這么夸張,小九再怎么不會做飯,也不會到這種地步。”
說這話,他又喝了兩口,瞇著眼睛笑道:“還是信哥兒你有福氣,這么些年我看著小九長大,這是她做的第一頓飯。”
李信苦笑道:“大半還是我在做。”
魏王先是笑了笑,然后突然悶聲說了一句:“四哥的那些手下,被放出來了。”
上一次陳仲去長樂宮門口上書,結果天子并無反應,反而導致陳仲等人被抓進去一些,到現在雙方僵持了半個月,太子殿下終于肯放人出來了。
李信微微皺眉。
“太子服軟了?”
魏王緩緩搖頭。
“東宮的詔令,要我們三個人過了上元節之后,立刻動身就藩,延誤一日,便削爵為民。”
說到這里,魏王看了李信一眼。
“東宮詔書上,幾位宰相都加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