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頭見李信這個模樣,頓時哈哈一笑。
“好了,不拿你開心了,這事你能找到我頭上,便是給老頭子面子,這樣罷,就叫長安如何?”
長安,李長安……
說起來當初武皇帝平滅天下之后,曾經有意遷都長安,不過后來因為種種原因,還是定在了金陵。
最重要的是因為利益牽扯太重了,如果武皇帝是第一任皇帝,自然可以毫無顧忌的遷都,但是到了武皇帝那一代,已經是大晉第六代天子,盤踞金陵超過百年,各種勢力早已經在金陵扎根,即便以武皇帝滅國的功勞,也沒能撼動。
李信停下腳步,回頭看了葉晟一眼,緩緩說道:“用古都做表字,會不會有些不合規制?”
葉晟咧嘴一笑:“有人拿這個說事,你就說是老夫給你取得,長安長安,長樂久安,有什么不好的?”
其實長安的意思,應該是長治久安,不過這個一般是天子的心愿,所以葉晟很機警的改成了長樂。
葉晟拍了拍李信的肩膀,微笑道:“小朋友,走路多小心一些,你能長安,我葉家便能長安。”
李信微微低頭,笑道:“葉家才是參天大樹,晚輩只是無根浮萍而已,老國公的孫女,已經跟陛下定下來了,用不了多久,葉家就是皇親國戚了。”
葉老頭搖頭道:“這個世界上最不值錢的,就是天家的姻親,老夫未曾把這個放在心上。”
說著,他轉頭看了一眼李信,呵呵一笑:“說起來,你小子反倒讓老夫更順眼一些,比較重情分,老夫有兩個孫女,大的許給陛下了,還有個小的,要不然給你留兩年,讓你跟陛下做個連襟?”
李信連連搖頭:“可不敢耽誤葉姑娘。”
老頭子哈哈一笑。
“好了,你應該還有事要忙,不跟你說閑話了,去罷。”
李信彎身告辭。
葉茂親自把他送到了陳國公府門口,這位小公爺滿臉幽怨,幽幽的看著李信。
“李侯爺,你再來我家幾趟,我就要喊你叔祖了……”
李信學著葉晟的模樣,拍了拍這位小公爺的肩膀,臉色嚴肅。
“葉兄,實不相瞞,我差點就成了你的妹夫。”
葉茂眉頭一豎,正要開口,李信已經一溜煙跑了。
離開了陳國公府之后,李信又去忠勇侯府給那位老侯爺侯固拜年,侯固也很是喜歡李信,拉著李信非要把自己的孫女許配給李信做妾,他的孫女自然就是侯敬德的女兒,李信想了想侯某人大猩猩一樣的身材,當即臉色發白,逃也似的離開了忠勇侯府。
侯敬德出來相送的時候,已經見不到李信的影子了。
這些情景雖然很可笑,但是卻是李信如今地位的一個縮影,不開玩笑的說,只要他現在放出一句話,京城里那些三品官都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女兒孫女塞給李信做妾。
他一句話,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在金陵城里開后宮。
甚至就算是九公主知道了,也不會有什么關系,因為李信如今的份量,已經遠遠的超過了一個公主,太康天子不會因為九公主,就對李信如何如何。
最多申飭幾句而已。
不過李大郎將,抱著大恒心,大毅力,毅然決然的拒絕了這些誘惑。
紅粉骷髏,都是紅粉骷髏呀……
太康元年的正月初五,已經安排好了京城事務的李信,一大早就領著鐘小小一起坐上了馬車,從東城門出京,朝著北山方向走去。
是的,這一次他要帶著小丫頭一起回家去。
這丫頭很是認生,如今九娘躲了起來沒有辦法照顧她,李信實在不放心把這個小丫頭一個人丟在京城,因此決定帶著她一起回永州看看。
當太康天子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后,又臨時增派了三百個羽林衛,沿途護衛李信,說是怕小丫頭一路上遇到什么危險。
李信心里有些懷疑,這位新皇帝是害怕自己帶著小丫頭一起跑路了…所以才派了這么多人跟著自己。
不過五百個人總是比兩百個人要強的,要知道這些都是訓練有素的羽林衛精銳,不是地方上的那些雜兵可以比擬的,毫不夸張的說,這五百羽林衛,可以輕而易舉的攻下李信的老家祁陽縣城。
到時候要是在祁陽縣里碰到什么地頭蛇不肯聽話,嘿嘿嘿……
李信心里正在意淫回老家可能發生的事的時候,馬車已經到了北山。
李信牽著小丫頭的手,把她領到了賣炭翁的墳墓面前。
“來,給爺爺磕幾個頭。”
小丫頭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對著這個難得有墓碑的墳堆不住磕頭。
李信伸手把她拽了起來,搖頭道:“夠了。”
小丫頭轉過頭去,用袖子擦了擦眼淚。
難得,沒有哭出聲。
李信也嘆了口氣,屈膝跪了下來,給賣炭翁磕了三個頭。
“老丈,你孫女兒我養的很好,以后也會一直養下去,你在地下安心吧…”
祭祀完賣炭翁之后,李信又在墳堆上燒了點紙錢,然后走到另一處不起眼的墳堆面前,他恭恭敬敬的跪了下來,一絲不茍的磕頭,
這兩個靜靜躺在北山的老人,都是李信的救命恩人,尤其是舅公,若不是他,便不可能有今日的李信。
李信磕完頭起身之后,小丫頭連忙跪在李信剛才跪的位置,又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李信搖了搖頭,無奈道:“你不用跪這個。”
小丫頭恭恭敬敬的磕了九個頭,然后抬頭看著李信,目光堅定。
“哥哥的長輩,就是我的長輩…”
李信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后轉身從馬車里取下幾把鐵鍬。
他扔給了身邊幾個羽林衛,自己也拿著一把,悶聲道:“挖。”
客死異鄉,是古時候最大的遺憾之一,當初舅公不得已被埋在這里,所以現在李信要帶他回家。
回永州老家去。
挖墳的過程中,有幾個人要搶李信手里的鐵鍬,想著幫中郎將多干點活,都被李信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幾個人挖終究速度快很多,沒多久舅公的尸體就被起了出來。
因為沒有棺材的原因,尸體腐爛的很快。
李信對著舅公的遺骸磕了幾個頭,然后沉聲道:“尋木頭來,生火。”
烈火熊熊燃燒了一兩個時辰,到了中午的時候,李信拿著一個陶罐,親手把舅公的骨灰捧了進去,然后封死。
然后這位年輕的靖安侯爺一只手抱著陶罐,一只手牽著鐘小小,重新回到了馬車上。
“啟程了。”
馬車的輪子緩緩轉動,沿著官道緩緩駛向西南。
馬車走了一個時辰之后,葉璘與侯敬德在京城外的十里亭勒馬難忘。
侯敬德小聲嚷嚷了一句。
“李兄弟真不夠義氣,走了也不打個招呼,讓我們送一送他。”
葉璘瞇著眼睛看向西南,沒有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