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高懸。
李信的帥帳里,仍舊亮著燈光。
因為來自漢州府的大殿下李興,仍舊在帥帳里,過了很久之后,這位大殿下抬起頭,死死地看著李信。
“李侯爺,我不是一個人。”
“我身后有超過十萬戶南疆遺民,我不能一個人拍拍大腿就決定跟誰,我必須要清楚,您給出的第三條路,是什么。”
李信坐在主位上,面色平靜。
“當義軍。”
李興大皺眉頭:“何為義軍?”
“就是你們這些南蜀遺民,從今天開始,就是普通的蜀郡義民,因為見李慎倒行逆施,不忍看到蜀郡百姓生靈涂炭,因此自發組織起來充作義軍,幫著朝廷對抗平南軍!”
李興眉頭大皺。
“這又能騙得了誰?從李慎到朝廷,甚至是到那些如同的南蜀百姓,沒有一個人會接受這個說法!”
“這次西南戰事,他們最多束手旁觀,決不可能因為朝廷,去跟平南軍死磕,李侯爺莫非想不明白?”
李信眨了眨眼睛,微笑道:“只要你們聽我的,這支義軍不會與平南軍正面碰撞,就算有也是也是要打算在朝廷里刨食吃的沐家去做,你們普通的南蜀遺民,跟著吆喝幾句就行了。”
“我需要知道這么做的用處。”
李興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總不能我們開口說自己是義軍,就真的變成了義軍罷?”
李信淡然一笑。
“只要陛下認可,你們就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義軍,誰也動搖不了你們的地位。”
李興忍不住問道:“姬家皇帝如何會認?”
靖安侯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呵呵的說道:“因為有我啊。”
“先前本侯已經與陛下說過你們這些南蜀遺民的事,也說過本侯與南蜀遺民中的沐家有些往來,如今這個范圍大可以擴張一些,本侯可以與整個南蜀遺民都有往來,到時候你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成為心向大晉的義軍。”
沐英,或者說沐家與朝廷越走越近,已經是不爭的事實,這一點沒有什么藏著掖著的必要,而且李興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
說到這里,李信頓了頓之后,繼續說道:“成了大晉的義軍之后,你們雖然要歸屬本侯節制,但是卻可以不必受制于朝廷,等西南戰事一結束,朝廷清算南疆的時候,你們頂著一個義軍的名頭,再有本侯替你們作保,朝廷就不會為難你們。”
李信淡淡的看向這位大殿下。
“這是目前南蜀遺民唯一的道路了,答應與否,大殿下可以自己想想清楚。”
“目前整個朝廷里,也只有本侯一個人,可以讓你們搖身一變,從范圍變成大晉的義軍。”
李興深呼吸了一口氣:“姬家的皇帝,如何會同意這件事?”
靖安侯爺呵呵一笑:“李慎那里有一個廢太子,又在附近諸郡大肆造謠,陛下現在很需要一支義軍,控訴平南軍的惡行,至于具體如何操作,是本侯的事情,大殿下不必擔心。”
李信在南疆埋了暗線的事,太康天子是知道的,李信只需要給太康天子寫封信,說清楚南疆遺民愿意與朝廷結盟,以義軍的方式對抗平南軍,太康天子不僅不會拒絕,反而會以最快的速度同意這件事!
畢竟白給的幾萬人,沒有人不會想要。
不過按照姬家皇帝的德行,他們如果想要真的接受李興等人,最少這支“義軍”要拼掉九成,不然最后沒有辦法收場。
不過這都是西南戰事結束之后的事情了,如今的西南戰局來看,少則三年多則五年,三五年之后,誰也不知道會是什么局面。
但是現在只要這件事做成了,在中間左右逢源的李信,手里立刻就會有一支可觀的力量,再加上南蜀遺民中的沐家早已經倒向了他,只要用沐家為骨架帶領這支義軍,最多兩三年,這支義軍就要跟著他姓李了。
想到這里,靖安侯爺淡淡的看了李興一眼。
“這件事茲事體大,大殿下一個人想必不太好專斷,大殿下不妨回去,與族里的人好好商量商量,最后不管大殿下答不答應,李信都不會有什么怨言。”
李興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還在思考李信所說的前因后果。
良久之后,這位大殿下終于想明白了李信說的話,他咽了口唾沫,開口道:“李侯爺,如果按照你說的話來,西南戰事結束之后,我們這些成漢遺民將得到什么?”
“一個能見得光的義軍身份。”
說到這里,李信笑呵呵的繼續說道:“當然了,大殿下您如果愿意,也可以入京見一見天子,以大殿下現在的身份,少說陛下也要給個伯爺做一做。”
李興默然道:“如果我們不同意呢?”
李信仍舊面帶微笑。
“那也沒有好說的,大殿下既然有信心不借著本侯,也能自己在朝廷與西南的夾縫中求生存,那本侯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且看大殿下手段就是了。”
說著,李信就要送客。
但是李興坐著沒有動。
過了很久之后,他才抬頭看著李信。
“如果按李侯爺所說去辦,我們需要付出什么代價?”
李信面帶微笑。
“本侯方才已經說了,在西南戰事結束之前,這支義軍要聽我調配,不能由任何人插手其中。”
大殿下再次陷入沉默。
過了許久之后,他才澀聲道:“茲事體大,我需要回去,與家里人商量商量。”
“請便。”
李信微笑道:“沐英,代著本侯送一送李大殿下。”
房子外面站崗的沐英微微低頭。
“卑職遵命。”
就這樣,一臉復雜的李興走了,連夜趕車走的。
李興走了之后,一身白衣服的狗頭律師趙嘉,出現在李信的帥帳里。
他微微低頭,恭聲道:“侯爺,我有些想不明白,你費這個周章,只
要謀劃著拿到這些南蜀遺民,為了什么?”
“你想不明白的事還有很多。”
李信沉默了很久,最后緩緩說道:“這支義軍,不會有編制人數,伙食也有南疆遺民自己供著,短時間內看不出有什么用,等到長遠了,它就會會成長為可以左右西南的大勢力。”
“而且看情況,他們會漲的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