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城距離京城足有四千里地,而距離處在大晉正南的永州,就只有兩千里了,兩千里說近不近,說遠也不算太遠,如果騎馬趕路,差不多十來天時間也就到了,不過李信是坐著馬車,相對就要慢一些,差不多要大半個月時間才能到。
大概二十多天之后,他才到了永州的祁陽縣城。
本來他這個級別的官員到祁陽縣這種小地方來,不管是祁陽縣衙還是永州府衙,都得恭恭敬敬的把他迎進去,但是現在真正的“靖安侯”早在一個多月前就到了祁陽縣,自然沒有人迎接他,沈剛駕著馬車,從祁陽縣城的西城門入城,走到了祁陽縣里的李府。
這個老家的宅子,是李信十年前回祁陽之后,托人在老家修的,出錢是靖安侯府出的錢,位置距離祁山不遠,占地差不多有二十多畝。
他當年請人修這個宅子的時候,跟太康天子還是蜜月期,那時候也沒有想過將來有一天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修這個宅子的打算就是哪天做官做膩了,就回老家種種花,帶帶孩子。
不過以李信現在的級別,這個占地二十多畝地的宅子,相對來說是有些寒酸的,不過這么大的地方,住他們一家人可以說是綽綽有余。
這十年時間,李信不在祁陽縣,這個宅子是林虎在幫忙打理,林虎離開祁陽之后,宅子暫時空置,一個多月前,當朝的靖安侯府以及大長公主,帶著家人回鄉,住了進去。
一時間,不管是縣衙還是府衙,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來李府求見李侯爺與清河大長公主,不過這尊貴至極的一家人進了李府之后,除了上山給肖夫人掃墓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沒出來過,哪怕是永州府的知府,也沒能見到正主。
沈剛的馬車,在李府的后門停了下來,李信在沈剛的攙扶下走下馬車,邁步走向了李府的后門。
負責看守后門的,是靖安侯府從京城帶來的部曲,都認得李信,看到是李信之后,立刻低頭抱拳:“侯爺!”
李信點了點頭,走進了這個宅子,左右打量。
這里雖然是他的產業,但是他還一次都沒有來過,當年這個宅子開建的時候,他是朝廷的靖安侯,三品的兵部侍郎,因此宅子就按著三品官的家宅修建,雖然不是很大,但是院子里曲徑通幽,各種花草經過十年時間,也都長的很是繁盛,很適合居住。
靖安侯爺左右看了看,還是覺得很滿意的。
他們是從后門進的李府,穿過后花園之后,就進了李府的后宅,這個時候九公主已經收到了下人的通報,牽著大女兒阿涵迎了上來。
李信彎下腰,把這個已經五歲的大女兒抱在懷里,笑著說道:“阿涵,有沒有想爹爹,在這里住的習慣么?”
小阿涵摟著自己父親的脖子,親昵的蹭了蹭。
“這里就是地方小了點兒,其他都挺好的,阿娘還帶著我跟弟弟,去山上給祖母磕頭了。”
小阿涵眨著大眼睛,脆生生的說道:“阿娘還帶著我們去看了看山上的那個小木屋,說阿爹小的時候,就是跟祖母住在那個木屋里長大的。”
李信伸手摸了摸這個小丫頭的腦袋,笑著說道:“阿爹是在那里長大的,祁山山上有很多好玩的東西,明天阿爹帶你去山上抓野兔,好不好?”
“好~”
阿涵出身的時候,李信在京城賦閑,他有喜歡女兒,因此小時候阿涵幾乎是李信親自抱大的,很是親近李信。
父女倆膩歪了一會兒之后,九公主才把阿涵接回了自己懷里,然后看了一眼李信。
“路上還沒有吃飯吧,我讓人去準備了。”
說著,她嘆了口氣,埋怨的看了李信一眼:“也不知道你要做什么,連十六也被你調了出去,沒有他在家里,什么事情都要我親自操持,麻煩得很。”
提起陳十六,李信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然后開口道:“十六是去幫我做事去了,過些日子就回來。”
九公主點了點頭。
“走,我領你去吃飯。”
夫妻兩個人抱著孩子,朝著李府的客廳走去,李信一邊走一邊問道:“在這里住,有沒有碰到什么麻煩?”
“大麻煩倒是沒有,就是永州比京城要濕熱一些,阿涵身上起了一身的痱子,她還受不了癢,一直要去撓,有些地方都出血了。”
李信伸手捏了捏自己大女兒的臉蛋,笑著問道:“怎么不聽阿娘的話,不許撓,會越來越嚴重的。”
阿涵有些委屈的低著頭。
“可是很癢嘛……”
“除了這件事之外,還有一件事。”
九公主繼續說道:“從我們來永州之后,永州各級官員一直玩見你,甚至荊湖南路的經略也來了一次,不過都被我擋了下來,現在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基本上那些當官的都散了。”
說到這里,長公主微微皺眉。
“不過有一家本地的鄉紳,仍舊每日派人上門,求著要叫你。”
聽到這里,李信皺了皺眉頭:“蕭家?”
長公主點了點頭,嘆氣道:“蕭家的大家長蕭明禮,前些年已經去了,現在的蕭家是蕭修齊主事,這位蕭家的家長,已經來府上求見了好幾次了,昨天還曾經來過,都被我給拒絕了。”
蕭明禮是李信的外公,而這個蕭家的新家長蕭修齊,就是李信的大舅了。
他因為早年母親與肖家的矛盾,十年前曾經大鬧肖家,逼著他們一家人改了姓,如今十年過去,當初逼自己母親出走的蕭明禮,已經撒手人寰,但是蕭家還是一如既往的這么趨炎附勢。
李信皺了皺眉頭,隨即搖頭道:“罷了,不去管他們,愛怎么求怎么求,我懶得見他們家人。”
九公主點了點頭,拉著李信的手,輕聲問道:“你要在永州待多長時間?”
李信先是愣了愣,然后笑著說道:“不出意外的話,咱們一家要在永州待上許久了,這里也很好,咱們可以在這里享受享受清凈。”
九公主不輕不重的白了李信一眼。
“你呀,總是不愿意跟我說實話,你一個當朝太傅,即便是回老家,又能在老家待多久?”
靖安侯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夫人,這一次朝廷不來請我,我是不會回去了。”
九公主輕哼了一聲,走的遠了。
就在李信夫妻兩個人,在永州打情罵俏的時候,來自西南的數十封奏書,已經通過驛站,送到了京城里。
這些奏書會先送到尚書臺,再送到天子手中。
很快,朝廷就會因為這些奏書,掀起又一波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