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赫蘭部的少族長到底會不會成功,李信并不能夠保證,畢竟赫蘭部的那位族長宇文揭,已經掌握赫蘭部一年多時間了,宇文燾回赫蘭部之后,只有一次機會,如果他不能直接弄死宇文揭,那么就等于是過去送死。
不過就算宇文燾失敗了,李信也沒有太大的損失,因為宇文燾會把王帳的人襲擊紇羅馬場的消息帶回去,不管他成功與否,赫蘭部都會與王帳之前生出間隙。
要是他成功,那就再好不過了。
宇文揭任族長,是受到宇文昭支持的,宇文燾想要徹底推翻自己叔父統治,就要推翻他的一切決定,赫蘭部不僅會脫離宇文昭的掌控,甚至會跟宇文昭反目成仇。
宇文燾離開了紇羅馬場之后,天色已經快亮了起來,李信等人從馬場之中帶走了大量的馬匹之后,也帶著宇文燾的妹子宇文靜,離開了這個馬場。
宇文靜還是個十六七歲的的少女,因為父親是族長,從小她沒有吃過什么苦,臉色不像大多數鮮卑人那樣偏紅,微紅之中透著白皙。
李信現在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么個姑娘,回到了營帳之后,就讓謝岱幫忙看著,他與葉茂兩個人,坐在自己的帥帳里議事。
這個時候,李信所部為了不暴露自己,依然不敢生火,李信與葉茂兩個人也是吃著從云州帶出來的干糧。李信捧了一把炒米塞進嘴里,皺著眉頭咽下肚子之后,開口道:“從乞圭部到赫蘭部,咱們傷亡已經有一千多人,赫蘭部不比乞圭部,不能跟他們硬碰硬了。”
葉茂也大口吃了一口干糧,對著李信開口問道:“師叔,那東西……你還有多少?”
李信喝了口水,然后開口道:“還有不少,不夠可以讓沈剛再弄一點過來,不過咱們不能太看重這個,這東西沒有你想象之中的那么厲害。”
一直以來,外人包括元昭天子在內,都把天雷想象的神乎其神,似乎有了天雷便可以戰無不勝,而作為這東西的發明者,李信比誰都清楚,這東西并不是太厲害。
火藥這東西,只是熱兵器時代的基礎,它的厲害在于后世的無數衍生品,它本身是沒有特別厲害的,李信現在造出來的所謂“天雷”,很大程度上是靠著爆炸產生的陶片傷人,而不是火藥本身。
另一個世界里,火藥從唐朝開始便出現,宋朝時候便大規模列裝軍隊,有了突火槍,梨花槍這種火器,到了明朝的時候更是有了專門使用火器的神機營,有了火銃,火炮。
李信現在只是弄出了火藥這種最基本的東西,他還沒有弄出火銃,單純論威力而言,所謂“天雷”的威力,甚至還及不上宋朝時候火器的厲害,比起明朝的神機營就要遜色太多了。
所以,李信這么些年用天雷,一直用的很巧妙,他從來沒有在正面大規模使用過這種東西,甚至為了夸大天雷的作用,他還親自制出來一個巨大的天雷,嚇唬過當今的元昭天子。
正是因為這個時代的人從沒有見過火器是個什么模樣,才對這種未知的東西產生了巨大的畏懼。
實事求是來說,這東西目前最大的作用就是出其不意,可以擾亂敵方戰陣,再者就是守城的時候會有一些奇效,真正用在別處的時候,就只能看如何用,在什么時候用了。
葉茂與李信商量了一會兒接下來應該如何動作之后,開口問道:“師叔,你說宇文燾會成功么?”
“大概有個四五成的機會吧。”
李信瞇了瞇眼睛,開口道:“如若他能用天雷,直接把宇文揭炸死或者炸成重傷,那么便有七八成的機會,如果沒有做成,便只能死在赫蘭部了。”
說到這里,靖安侯爺笑了笑:“他要是死在了赫蘭部,他那個妹子便交給你照顧了,反正你到現在也才一個婆娘,不曾納妾,多納一個女人,給葉師這一枝香火開枝散葉。”
葉茂苦笑著搖了搖頭:“師叔莫要說笑了,如今鎮北軍可以說已經不存在了,朝廷又屢屢相疑葉家,這一次我從北疆回去,陳國公府能不能保住,都是一個問題,如何開枝散葉?”
說到這里,葉茂先是左右看了看,確定四下無人之后,又抬頭看了看李信,小心翼翼的問道:“師叔,北疆事了之后,你下一步準備如何做?”
“朝廷已經容不下我了。”
李信淡淡的說道:“不僅容不下我,甚至連葉家可能也容不下了,我家倒還好說,我一家老小都在西南,到最后最多也就是回西南去做我的西南土皇帝,可葉師一輩子的心血,不能就這么毀在元昭朝。”
葉茂聲音有些苦澀。
“臨來之前,葉家的家人都被朝廷從寧陵,接到了京城里。”
李信又捧了一把炒米,皺眉丟進了嘴里,然后緩緩的說道:“大晉的這個天子,太不會掌握分寸,如今你我兩家想要活下去,要么你拋妻棄子跟我去西南,你我兩家從此在西南扎根,慢慢以圖將來……”
“要么,就只能換一個皇帝了。”
葉茂聽到這句話,心神一震,他的心跳驟然加快,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后,抬頭看著李信:“師叔是想…再扶持一個姬家人做皇帝?”
李信冷冷一笑:“再換一個姬家人做皇帝,不管他再如何聽話,十幾二十年后,今日局勢還是會復現,要換,也要換一個自己人做皇帝。”
葉茂心里微微一動。
他的妹妹,嫁給了先帝,被封為德妃娘娘,給先帝生下了一個兒子,乃是當今天子的四弟,今年差不多十歲……
葉茂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后想起了什么,皺眉說道:“師叔,四皇子恐怕也不行,就算師叔把他捧到帝位上,可是他也姓姬,長大之后不會和我們一條心。”
李信重新坐了下來,捧了把炒米塞進自己嘴里,再一次因為食物的難吃,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等回了關內之后,咱們再細談。”
就在李信與葉茂兩個人商量將來之事的時候,一身都是鮮血的宇文燾已經回到了赫蘭部,他進了赫蘭部最大的族長大帳里,半跪在自己叔父面前,聲音沙啞:“叔父,紇羅馬場被人襲擊了,馬場里的馬全部被人搶走,侄子與那些強盜殊死搏斗,險些給他們殺了……”
坐在族長位置上的宇文揭,皺眉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的大侄子,緩緩說道:“在你之前,已經有不少人從紇羅馬場逃回來,他們說是有一群人,襲擊了紇羅馬場,但是還沒有弄清楚是誰。”
“回叔叔。”
宇文燾身上有好幾道傷口,渾身都是鮮血,他勉強跪在地上,開口道:“侄兒聽到了那些強盜的對話,應該是王帳的人……他們說天王在前線缺馬,要他們從我赫蘭部,帶點馬回薊州去……”
“這不可能。”
宇文揭猛地站了起來,大踏步走到宇文燾面前,冷冷的看了看自己的侄子,冷聲道:“宇文天王與我赫蘭部相盟約,發誓永不侵犯,如何會襲擊我部的馬場?”
“千真萬確。”
宇文燾費力的從身后包袱里,取出來一個陶罐,放在了宇文揭手里,他低頭道:“這是侄子在紇羅馬場里尋到的,王帳的人每個人手里都有一個這東西,威力極大,只片刻時間,便攻進了紇羅馬場,殺害了我赫蘭部諸多勇士。”
宇文揭把東西捧在手里,皺眉看了看:“這是何物,如何使用?”
李信手里有天雷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北疆,但是宇文部群有人,包括天王宇文昭之內,都沒有親眼見過那個傳說中的天雷到底生的什么模樣,宇文揭自然也沒有見過。
宇文燾低頭道:“侄子看那些王帳的人用,似乎是放在手里用火點燃之后,十息之后再扔出去,便有開山裂石的威力。”
宇文揭撓了撓頭,伸手看了看手里的陶罐,琢磨了一會兒之后,大喝了一聲:“取火折來,我親自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