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州軍損失慘重。
在京城里奮戰了一整夜,寧州軍最少有三萬多人死在了京城里,其中大部分尸體在撤退的時候被帶了出來,還有一小部分留在了京城里沒有辦法顧及。
不過京城那邊的損失同樣慘重,左右兩營禁軍,恐怕都有一兩個折沖府被打殘,失去戰斗力。
寧州軍折損三萬多人,大部分都是精銳,京中禁軍也有傷亡,大概在六七萬人左右,這個戰損比本來已經足夠傲人,但是還是遠遠不夠的。
京城的禁軍就有二十多萬,再加上漢中軍,安康軍以及直屬天子的三禁衛,京城在折損七萬人的情況下,恐怕仍然能夠拿出一二十萬戰斗力,但是寧州軍在折損主力,尤其是折損火器營的情況下,短時間內恐怕沒有辦法打出今天的戰斗力了。
不過這就足夠了,李信也沒有想過能在正面攻下京城。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寧州軍所有將士回到了寧州軍大營里,京城里的禁軍也沒有追出來,而是在老將軍種玄通的指揮下,開始修補西城門。
為了防止西城門被再一次炸開,種玄通甚至考慮徹底封死西城門,但是京城有十幾個城門,封死了西城門之后,寧州軍還可以從別的門進京,總不能把京城所有的城門統統堵上,因此禁軍的將領聚在一起商量了之后,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們讓木匠緊急修補的西城門,然后又找來一根結實的紅木,作為新的門閂。
就在侯敬德等人忙碌的時候,在寧州軍大營的李信,已經吩咐下去,除了傷員以及軍醫之外,其他人立刻回到自己的營帳之中休息。
畢竟打了一天一夜,大家也都乏了,各自回了營帳之后,都是倒頭就睡。
李信把李朔攙扶進了軍帳之中,看著軍醫幫他拔下背上的箭矢,再用烈酒清洗傷口之后包扎上藥,等一切都弄好之后,李信把他扶上了床榻,緩緩開口:“你受了傷,便好生歇著,后續的戰事,就不要問了。”
李朔因為失血不少,這會兒臉色有些蒼白,因為是后背受傷,不能躺著,這會兒他趴在床上,抬頭看著李信,苦笑道:“兄長,寧州軍還可以再戰……”
李信面無表情。
“你今日稍微收斂一些,不要這么急躁,寧州軍自然還可以再戰,但是今天一天,你把寧州軍兩千人的火器營,打到只剩下五百人,你從西南帶出來的那些人,也死了一半以上,寧州軍如何再戰?”
“靠那些新兵提刀,與禁軍搏殺么?”
李朔面色蒼白,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兄長的意思是,讓漢州軍接手下面的戰事?”
李大將軍面無表情:“接下來,我親自領兵。”
“不管是寧州軍還是漢州軍,都是西南軍,我親自指揮。”
說著,李信瞥了一眼李朔,面色稍稍緩和了一些:“接下來就沒有你的事情了,好生休養身體,等你養好了身子,為兄帶你去秦淮河喝酒。”
說完這句話,李信掀開營帳,轉身走了出去。
躺在床榻上的李朔,聽到李信這句話之后,愣神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這些年,他一直稱呼李信為兄長,但是李信因為厭惡李慎,一直沒有正面承認兩個人之間的兄弟關系,也從來沒有以兄長自稱,到現在已經十多年時間過去,李信還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稱“為兄”。
李朔看了一眼李信離去的方向,然后低頭老老實實的趴在了床上。
不管怎么樣,李信終于是認下了他這個兄弟,而且是在這個當口。
假使西南軍能夠成功進京,李家就有可能成為皇族,到時候這個兄弟關系,將會成為李朔此生最為重要的財富!
這位寧州將軍趴在床上,忍受著背上的陣陣劇痛,喃喃自語。
“值了。”
李信出了李朔的營帳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帥帳里,沐英已經在帥帳里等候許久,見李信走過來之后,沐英連忙迎了過來,對著李信低頭行禮:“大將軍。”
李信點了點頭,看向沐英:“沐兄的漢州軍,可戰否?”
“當然可以。”
沐英拍了拍胸脯,笑著說道:“今日寧州軍漂亮,但要是交給我漢州軍來打,不會比他們遜色!”
“那好。”
李信微微瞇了瞇眼睛,開口道:“你把漢州軍全部調過來,尤其是漢州軍的火器營,統統調撥過來,今天晚上,我要再攻京城。”
“今天……晚上?”
沐英先是愣了愣,然后低頭道:“大將軍,確定是今晚么?”
漢州軍并不在前線,此時大多在廬州附近駐守,一天之內調過來自然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未免有些太倉促了。
李信看了他一眼,語氣平靜:“有什么問題?”
“沒有問題。”
沐英連忙拍了拍胸脯,開口道:“今夜漢州軍,就會全部抵達京城!”
李信看了看沐英,然后臉上露出一抹笑容:“白天寧州軍出了大力氣,本來今天晚上也應該寧州軍來打,但是李朔貪功冒進,以至于寧州軍主力折損太多。”
“沐兄你運道好。”
李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這么大一個桃子,要被你給摘下了。”
沐英聽出了李信話里的意思,頓時興奮起來,他看著李信,咽了口口水:“大將軍的意思是,今夜我們……”
李信神秘一笑:“只能說有機會。”
說到這里,李信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有一件事咱們要提前說好,寧州軍出了力,也死了人,不可能把寧州軍踢到局外去,今夜沐兄你帶漢州軍,我親自帶寧州軍。”
“若事情成了,各有一半功勞。”
“這是當然。”
沐英滿臉嚴肅。
“寧州軍今日如此驍勇,末將看了也佩服不已,今夜是寧州軍主攻,我漢州軍盡力配合寧州軍就是。”
“一切都聽大將軍指揮。”
“罷了,你我兄弟,用不著說這些場面話。”
李信一夜未睡,這會兒也有些困倦,他打了個哈欠,開口道:“沐兄你去調兵去罷,我有些困了,要睡一會兒。”
“等我睡醒之后,咱們再細說具體的戰術。”
沐英立刻低頭,恭聲道:“末將遵命。”
“不打擾大將軍休息了,末將這就去調兵。”
說罷,沐英轉身離開帥帳,開始給漢州軍下命令。
而在帥帳里的李信,困意襲來,打了幾個哈欠之后,轉身上了自己的床榻,緩緩閉上眼睛,很快進入夢鄉。
等到他一覺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
夜色即將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