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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第二天上午。隨機廣告3
地點:撫衙。
約有五十人的隊伍正緩緩來到福建巡撫衙門。
兩個并列的騎士行在最前。這二人頂盔貫甲,胯下高頭大馬,橫沖直撞,一路行來宵小退散。
跟在后面的是鑼手和棋牌手。鑼手負責沿途發出噪聲驅趕閑雜,棋牌手負責高舉招牌,告訴民眾是哪路大蟲又出巡了。
再之后便是身穿嶄新大紅胖襖和皮甲,頭戴銅盔的明國式軍丁。幾十號走路整齊劃一的隊伍在后世太常見了,但在這個年代就是獨一無二的,所以路旁的行人紛紛側目。
被軍士護在中間的,則是兩架一模一樣,防彈車窗上貼著深色太空膜的四輪馬車。
稍后當馬車在撫衙門前停穩后,便有護衛打開了其中一輛的車門。下一刻,大明福建分守廈門等處海防參將加副將銜曹川(偽),便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曹副將下車后沒有停留,很快便在幾個高大護衛的簇擁下進了撫衙側門。
和往日相同的是,曹副將進門后,一旁早有門子迎了出來,頭前帶路。
而和往日不同的是,門房旁邊多了一位身穿黑色直綴,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卜大醒卜老爺。
背著雙手,挺胸站在道旁的卜老爺,第一時間就找到了從他面前經過的曹副將——穿著二品大紅色雄獅補子袍服的曹將軍是那樣鮮明,即便隱藏在眾多護衛中,也像螢火蟲一樣被卜老爺認了出來。
目不斜視正大步走過的張冬東同志,自然沒發現一旁有個老男人在充滿仇恨地盯著他。
而這位老男人在目送目標遠去后,也是無奈地搖搖頭,然后他便走出了撫衙大門。
盡管今天來之前卜老爺心里還存在一點希望,但是當他看到“曹將軍”的真容后,卻不得不承認一點:曹大頭上的圖像并不是此人。隨機廣告1
產品精致就有這點好處。無論是鈔票還是曹大頭,上面的人像都栩栩如生;卜老爺就算硬要攀扯,也無法把臉型不同的張冬東和曹川的面貌說到一起。
然而盡管已經見到了重兵環繞,飛揚跋扈的曹川本人,但是不知為何,卜老爺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那些錢鈔上的頭像就應該是曹川——因為在他的判斷里,只有反賊大頭目曹川才有資格,有動力將頭像印在錢鈔上。
直到坐上停在撫衙門外的馬車,依舊想不通個中關節的卜老爺發覺自己開始頭痛了。
“老爺,回府嗎?”這時車外的下人打斷了老爺的思考。
已經對熊文燦徹底失望的卜老爺不打算再在此地逗留了,他要去新的戰場:“回府,收拾行禮,定船票,去親翁老爺府上。”
壓根沒有注意到小插曲的曹大將軍,一路徑直去了老熊的書房,而老熊同志這時已經笑瞇瞇地站在書房門口了。
“破空參見大人!”張冬東看到老熊后,急上前兩步,拱手彎腰行禮。
話說自從近年來大家的日子越過越好后,曹某人和以熊文燦為首的閩地官商之間,關系也就愈發融洽了。
這種是一定的。歷史上的鄭芝龍招安后只顧自家吃獨食,他也拿不出什么工商策略來大家一起發財。
而穿越眾這邊可不一樣:強大的工業生產能力和對于原材料的饑渴,導致整個福建的閑置資本都被調動了起來。埋在地里的銀子和大批原本會成為社會動亂源頭的多余人口現在都找到了出路,資源得到了合理配置。
在這一波開發狂潮中,除了第一批吃螃蟹暴富的商人外,緊跟著發財的就是先天有信息優勢的各地大小官兒。隨機廣告5開礦,運輸,批發,代理種種爆發出來的商業活動讓大家都有得賺。
至于說頂層的大官兒,像老熊和布政使蔡善繼這種的,那就更是趟著賺錢了:隨便一樣緊俏商品的代理權就能讓大佬吃飽喝足。
于是一些快樂的小煩惱也就不經意間誕生了:前一段時間,關系很好的幾位大佬在一次聚會時,有意無意地暗示了幫曹將軍取個表字的意愿。
古代文人都有替親近的小輩或者武人取名、取字的習慣。這方面的代表是鄭成功:他幼名叫“福松”,后來私塾教師給他取名為“森”,再后來到南京國子監深造時,他那位師傅水太涼又給他取了表字“大木”。
再后來鄭大木同志就蒙隆武帝賜明朝國姓“朱”,賜名“成功”,并封忠孝伯,世稱“鄭賜姓”、“鄭國姓”、“國姓爺”;又因蒙永歷帝封延平王,故稱“鄭延平”。
總之,大佬愿意幫一個粗魯武人取表字,是一種善意的體現。
然而張冬東當時就坐臘了。表字這個問題有點類似于年號,他怎么敢讓幾個明朝官兒給那位皇帝取字?這種問題可大可小,應景起來完全可以上綱上線,他可不想被那幫待在島上的反賊扣頂什么帽子到頭上——唉,傀儡難做啊!
所幸張冬東當時腦子快,于是他趕緊用家中尚有長輩這一條給糊弄了過去來自后世的人對“表字”這個概念幾乎沒有,這也是一直以來包括曹川在內的穿越眾對這個問題都不重視的原因。
然后當張冬東的緊急電文發到內閣后,人們這才想起來:該給皇帝大人取個表字了。
好在投票程序很方便,表字的問題當晚就搞定了:經過論壇上幾十輪的即時篩選,最終勝出的便是“破空”這個既有深深內涵,又充滿了濃厚玄幻色彩的字號。
值得注意的一點是,這個表字是在皇帝本人不知情的情況下產生的,由此可見,穿越眾內部的民主進程還是令人滿意的。
于是從那天之后,張冬東同志再出沒于明國官場時,便開始以“破空”自稱了。
今天也不例外。看到熊文燦在書房門口等候,張冬東上去便趕緊拱手行禮:“破空參見大人。”
站在書房門前迎客的熊文燦這時急忙伸手相扶:“你我如今同殿為臣,今后切不可如此多禮!”——從官階上來說,曹川這位實授參將,掛銜副將是從三品,而熊文燦的本官位階其實也不高:右副督御史同樣是從三品官。所以熊文燦才有“你我同殿為臣”這句話。
當然了,像這種文武官員平等相待的故事,也只會發生在少數情況下,譬如現在。
有明一代,除了開國時期之外,再往后武將的地位是一天不如一天。到了明中后期,文官階層已經徹底壓制了武弁,通常五六品的武官,在七品文官面前屁都不是。
這種情況會在即將到來的明末崩潰中徹底反轉。歷朝歷代都是如此:武人在亂世觸底反彈,軍頭們殺文官如殺雞,這就是所謂的治亂循環。
而如今熊文燦對曹將軍如此客氣,倒不是因為他預感到亂世將至,而是雙方現在確確實實已經成了地位平等的政治盟友:官階相等,各有實力,資源互補,合則兩利。
客氣幾句后,兩人進了書房,稍候便有下人奉上茶水。
接下來便進入了正題。熊文燦拿起桌上一份公文在手心拍了拍,然后他笑呵呵地說道:“今日約你過來,是為了這份外地公文。你且來猜一猜,此文是從何方而來啊?”
張冬東一看老熊今天興趣不錯,居然賣起了關子,于是他便開動起腦筋來:既然是外地公文,老熊又特意約自己過來,那這份公文就跑不脫北方的京師和南方的廣州兩地了。
穿越者張冬東知道,歷史上鄭芝龍招安后,從京城方面可是發來不少公文要求他率兵北上,替皇上分憂的。
然而張冬東這時仔細一算時間,又覺得公文來自京城方面的可能性不高:現在是七月初,歷史上袁崇煥要在本月底才會砍了毛文龍。
毛文龍之死導致建奴集團一直被牽制的側翼戰場徹底松綁,由此引發的滿清第一次入關會在十月份開始。所以京城方面眼下應該沒有什么大事發生,崇禎也不會在這個時間點召自己勤王。
想通這一點后,張冬東再結合最近收到的關于廣東方面的社情通報,他便猜出了這份公文的來頭:“莫非是粵地來的公文?”
“哈哈哈!”熊文燦大笑起來:“猜得好!便是那廣東巡撫衙門發來的。”
說到這里,老熊便把公文遞給了張冬東。
盡管之前完全沒有接觸過古文,但是自從當了傀儡以來,張冬東可是認真補習了相關知識的。到現在雖說還差點意思,但是對于格式固定,詞句規范的公文,他已經能看懂了。
這份公文的內容乍一看很雜亂,洋洋灑灑東拉西扯;但是當張冬東仔細看過一遍后,他就明白了其中的核心意思:借師助剿海匪劉香。
“看來老劉還真把王尊德給逼急了啊。”張冬東這時心下暗暗點頭:“那么老子又要升官了。”
想明白后曹將軍便抬起頭來對老熊說道:“不知大人對此事做何想法?破空是當去還是不當去?”
熊文燦這時捻須點頭,對曹將軍的態度十分滿意:無論是從政治經驗還是盟友角度出發,曹川在這件事上,都應該首先征求自己的意見才對。
現在曹川做對了,他也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依老夫看來,將軍還是辛苦一趟為妙。”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