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眾先是用傾銷沖垮了鹽業舊格局,然后利用自身龐大的武力做擔保,強行建立起了新的市場機制。
關于新規則,執行力度最強的,自然是在穿越眾眼皮底下的廣州城。至于縣域,由于時間太短和交通信息閉塞,所以很多地方目前還處在新舊交替的混亂狀態中。
不過增城縣是例外。借助一波剿匪,當地有能力和曹總兵作梗的勢力眼下滅得滅散得散,其余人等噤若寒蟬,縣域內一夜間變得路不拾遺平安喜樂,所以包括鹽業在內的商業新秩序很順利就執行了下來。
商業需要道路安靖,這2條原因,也是促成吳掌柜此次親自帶隊來賀家壩子的前提條件。
雙方在寨子里的曬場稱量完鹽貨后,賀管事扔下手中一把細鹽,然后滿意地捋捋胡須,點頭贊道:“俱是上等貨色,價錢也合適。老弟,有心了啊!”
“呵呵,這也算是年禮了,自然要克己一些子。”吳掌柜當即是打蛇隨棍上。
賀家寨子由于地處偏僻,不管什么消息通常都要落后一些,故而這里的人對于縣城方面的商業格局肯定是不太清楚的。老練的吳掌柜肯定不會告訴對方,其實鹽價已經降下來了,而且貨源充足,現在是渠道為王的時代。
驗看完鹽貨后,接下來是農具。
這之前,由于穿越政權不愿意用工業品沖垮已有的傳統手工業,所以產自窯區的農具基本上就是在島內使用,鮮有外銷。
然而這種情況隨著廣州特區的新建,已經有所松動。
考慮到即將在本地修建鋼廠和開辦一系列金屬加工企業,所以穿越眾現在開始在廣州本地試水銷售一點金屬制品,其中尤其以農具居多。
這中間的用意很明白:打出夷州金屬制品在廣大農民那里的口碑,順便給傳統手工金屬加工業制造生活壓力,為下一步收編這幫人做好準備。
于是,伴隨著吳掌柜的到來,賀家寨子的農夫們,生平第一次見到了鋼制農具。
用高碳鋼鍛壓而成的鋤頭,閃爍著一層灰蒙蒙的金屬光澤,刃口鋒利,大小厚薄規格完全相同,從外表上看去就和傳統的手工貨有很大區別。
另外還有閃爍著藍色光芒,看上去單薄,卻是韌利無比的鋼鏟,以及斧頭等等一批高檔農具。
得知這批農具是精鋼打造的夷州貨后,寨子這邊當即現場實驗了一下,效果自然是不用說,傳統的熟鐵農具根本不是對手。
賀人仲這下又笑呵呵地點頭表示愿意掏銀子了,盡管這批農具的價格要比普通貨色貴一些。
最重要的兩種戰略性貨物驗收后,剩余的就是一些日用品。這些日用品就不用寨子里統一收購了,而是放開來歸各家自行采購。
到了1631這個時間段,穿越眾對這個位面的滲透已經越來越深,這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這些產自窯區的獨特貨物。
就像當年的洋火洋煙洋鐵釘銷遍我大清一樣,穿越眾生產的暖瓶,油燈,燈油,縫衣針這些特產,一直以來也已經被商人們銷售到了全球各地,哪怕是大明一個偏僻角落的寨子里,人們也對這些獨一無二的美好貨色不陌生。
這個時候,寨子里趕來的賀家族人,已經將曬場位了個水泄不通,家家戶戶都在挑選著商隊里的貨物,男人女人那粗糙的臉上,紛紛露出了笑容。
不過總得來說,農人的消費能力還是很低的。對于這些莊戶來說,最受歡迎的貨物,毫無疑問是縫衣針,牛仔布和蠟燭這些價格能令人接受的商品。
縫衣針不用說,這正是最能展示工業化成果的一種商品。另外,用江南和印度的棉花紡織出來的牛仔布和卡其布,也是莊戶們最喜愛的貨物之一。
古代的土布,由于工藝原因,包括所謂銷遍天下的松江布,都有一個特征:光板。后世人熟悉的那種帶著小圈的毛巾,或者毛茸茸的線衣內衣襪子等等衣料,古人是織不出來的。
同樣的原因,結實耐磨,穿著又舒服的牛仔布,卡其布這些布料,也在第一時間受到了明人的歡迎。
然而即便是普通布料,對于底層莊戶來說,價格也是不便宜的。所以男男女女們在猶豫半天后,最多也只能扯一身給當家人穿的份量,買不了很多。
兜里的銀錢總是有限的,哪怕今年的日子莫名其妙好過了那么一點點,但是莊戶們依舊消費不了太多東西,買了點布料后,買一管縫衣針,也就差不多了。
至于說油燈,暖水瓶這些數量少的高檔貨色,最終的消費者,還是以莊主家為代表的賀家寨高層了。
今天莊主不在,作為親信族人,賀人仲當然知道莊主家的需求,于是做主買下了油燈和大部分的上等夷州無煙白蠟,打火機和兩個暖瓶,以及煤油也買了下來。
看到自己帶來的貨物剛好被賀家寨消費光,吳掌柜也是怡然自得:這表明了他對賀家寨消費水平的精準預測,沒有常年跑村寨的功力和對賀家寨的熟悉,是配不出這么合適的貨物的。
銷售完貨物后,一擔擔的糧食和山貨就被莊戶從庫房里挑了出來。商隊這邊按照運輸上限接收了一部分后,剩余的貨款就全被換算成了銀子,由賀管事和吳掌柜兩人結算清楚了。
這一套程序全部完成后,已經用掉了整整一下午,接下來就是輕松愉快的晚飯時間。
商隊的伙計們得到了燒酒和一些肉食,而吳掌柜和賀管事這一對老兄弟則是去了賀管事家中,由賀家婆娘整治了幾個菜,然后賀管事從里屋拿出了一小壇陳釀。
不想下一刻,吳掌柜卻笑瞇瞇地從褳褡里掏出了兩個同樣大小的木壇子:“老哥,今日嘗嘗我帶來的夷州淡酒吧,這酒有個名目,叫精釀嘉士伯,口采好,喝了不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