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術為戰略服務。
當廟堂之上的決策者們決定推動一項戰略,那么下屬之后所有的行動,都會圍繞著既定戰略執行。
事實上,情報局功勛老臣,當初以7科科長身份待命候缺的南望,他原本的目的地,是去徐州建立分站,第二選擇是山東濟南...總之,無論如何都不會是武漢。
結果,當決策者們被一份份gdp數據表格所推動,進而修正了國家遠景戰略規劃后,南望的命運也隨之改變,去到了備選項非常靠后的武漢。
穿越眾這一次提出來的總戰略,是改變歷史進程,爭取盡快以大燕朝取代大明朝,縮短明末崩壞時間,給未來殖民全球騰出時間和人力資源。
在這個總戰略下,如何讓大明朝早點壽終正寢就成了考驗手藝的活計了。
難度自然是有的。
雖說以穿越眾目前的力量,組織一撥奇兵突襲入京將崇禎以下帝王將相一股腦宰了這種操作完全可以做到,可這并不能解決問題。
斬首行動看起來最快速,然而突然失去了中樞的大明,勢必會走上漢人的老套路,一夜間草莽四起,漢末...唐末...宋末...等等等等亂世模樣分分鐘秀給你看。
這種人口無序大量死亡,事后還要花費巨大的時間成本去擺平全地圖的結果,是穿越眾最不能接受的。
斬首不行,北伐呢?
不好意思,以如今大燕國那點小實力,守成發展可以,進擊吞并全國肯定差了力度。
無論是產業工人的數量,正規軍隊數量,還是工業總規模,抑或是閩粵臺等地所能動員的適齡青壯,乃至民心士氣,都不足以讓曹總在超市門前插旗拔劍誓師,引領10萬大軍北伐......總之,戰爭潛力不足,這撥還需要時間發育。
繞來繞去,經過一系列思考和論證,最終,穿越者們還是把目光投向了歷史——強行改變難,那就順水推舟,借力打力。
于是,南望來到了武漢。
他此行的真正目的:設立武漢站的同時,尋機和農民軍建立聯系,扶持(優先李自成部)引領、壯大、使農民軍少走彎路盡快具備高端戰力。
這樣做下去,相較歷史同期,農民軍肯定得以能提前消滅明朝重兵集團,然后順勢占領京城。
結局是一定的,只是個時間問題。
對于穿越眾來說,哪怕農民軍提前一年占領京城,也節省了一年時間。不過有了金主撐腰的話,在這個位面,想來農民軍也不會只節省那點時間。
當然了,無論哪路大王,進京城的那一刻,也就是曹總超市誓師的時候了。
這個大戰略是好處多多的。
第一:反正陜豫等北方省份,在這個時間段已經打爛了,后續再爛一點也無所謂。如果未來武漢站能發揮作用,將明朝和農民軍的內戰控制在淮河以北,那就會更加符合大燕國利益。
第二:大王進了京,那么滅明朝國祚這口黑鍋,就不是曹忠臣背了。相反,曹忠臣可以大哭一場,打著為明朝報仇的幌子出來爭天下...此處可以抄劉皇叔的作業。
另外,如果進了京的大王順帶著再拷掠一撥的話,那就最好了——李自成一番拷掠,徹底得罪死了天下的地主階層。
乃至于李闖王失勢后,不管跑路到任何地方,都會有當地地主團體組織民壯和他不死不休......全民防控過街老鼠,自成兄的健康碼一定是紅的。
這個時候,財大氣粗、和善可親、打著幫明朝復仇的曹忠臣再出來收拾局面;無論是在道義制高點(師出有名)的爭奪,還是地主階級的抵抗激烈程度,相信都會有一個令人滿意的答案。
所以說,南望同志這一次的任務,還是很重要的。他不但要打通勢力連線,還要建立從上海至武漢,武漢至河南的違禁品物流線路,可謂重任在肩。
南望和周乙在書房密談五日后。
漢陽府城,周記客棧,甲字三號院。
坐落在五魁橋頭的周記客棧,傳承已經有兩代人,是一家名聲不顯,但是口碑不錯的旅店。
今天的甲字三號院,比前幾日熱鬧。租下小院的兩位客商,大約是請了同行來聚會,點了酒,點了肉,院落中不時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午后一個時辰,當伙計敲開門進來收拾殘局時,發現除了租客老王外,其余三人都已經橫七豎八躺在床上醉過去了。
即便老王本人,也迷迷糊糊躺在椅子上,嘴中呢喃,眼看著也快醉翻了。
伙計不疑有它,收拾完殘局,關上院門就走了。
然而前腳伙計出門,后腳滿院的醉人卻都醒了過來。除了安排在院中望風的隊員外,其余三個人很快都聚在了正屋。谷
這三個人,就是“反賊營救小組”的核心反賊了:臨時副組長周乙,臨時行動隊長毛泰,以及臨時聯絡組長黃忠。
組長自然是坐鎮后方的南老爺。
......之前南望梳理到的那份邸報,其上信息都是4個月之前的過時消息了。據此打算行動的話,肯定先要摸底的。
不過這種公開信息很好驗證。使人去衙門查驗一番后,很快有了回饋,結果好壞參半。
先說壞消息。4個月前,孝感縣巡檢委實是抓到了三個反賊奸細。由于事關重大,隨后,這三個奸細就被送到漢陽府衙過堂...孝感縣這時間歸漢陽府管。
之后,經過一系列大刑伺候刨根問底,最終,官府確認了這三名罪犯就是反賊奸細...他們是反賊派來武漢接洽購糧的,然而不知掩飾,被巡檢司的人看破了行跡。
隨后,這兩名奸細就被漢陽府打入了死牢,只等上報刑部秋后問斬......有一個熬不住刑,還沒審兩天就死在刑房了。
這就是擺在周乙他們面前的壞消息:余下的兩名死囚,4個月時間過去了,是不是早就消失在條件惡劣的死牢里了?
即便活著的話,這兩人還能不能走路說話?雙方如何建立聯系?
這就是周乙他們今天在漢陽府城聚會的原因。
漢陽府,武漢三鎮之一,距離武漢站總部所在的夏口(漢口)鎮并不遠,官道一二十里路。
如果死囚是被關在了一江之隔的武昌府,那么這次營救行動的難度就會大大增加:武昌是省會,武昌城里各路督撫憲道衙門多如牛毛。
無論白天還是黑夜,武昌城里的關防都十分嚴密。想從武昌大牢救人,難度將會承幾何級數上升。
而漢陽府就好很多了。相對武昌而言,漢陽府衙就是城里最高級別衙門,其余就是縣衙,關防也不嚴......這是個看上去不那么壞的消息。
下一刻,一張手繪府衙平面圖鋪在了桌面上。帶著一頂舊氈帽的黃忠用得意的說道:“看看吧,都在這里了,我親自進去走了一圈。”
任務一下達,黃忠在潛伏期間組織發展的小型情報網,就顯露出作用了。
確定死囚位置后不久,黃忠通過手下情報網,先是安排了營救組在漢陽城內的幾處臨時住宿和安全屋。
不但有住宿,而且黃忠本人還尋了關系,使了銀子,冒充修繕屋頂的泥瓦匠,去漢陽府衙轉了一圈。
雖說沒有進到后衙,但是人來人往的前衙,以及大牢外圍地形,都被黃忠偵查清楚并畫了圖繪。
“嗯,出入不大。”
趴在桌上研究了半天地圖的周乙,最后說了這樣一句話。
當初朱元璋上臺后,就規定了天下衙署的型制。所以明清兩代不論是縣衙還是府衙,都是按照工部標準圖紙來營造的,內部建筑或許大小有出入,但位置都是固定死的。
“出入是不大。”
黃忠這時候卻伸出手,在圖上某處點了點:“此處多了一道儀門,連著二堂,有鎖。”
“有鎖,就多一道關節。”
“無妨。”這時候,一貫沉默寡言的毛泰,甕聲發話了。
毛泰本身就是武漢站的正牌行動組長。他身材勻稱,馬臉長眼,看面相就不善。
毛泰和周乙一樣,都是鹿谷培訓班的早期成員。此人精通槍械、近身搏殺、爆破、綁架、跟蹤和反跟蹤,是鹿谷出品的精英產品。
毛泰說了這么一句后,緊接著又解釋:“不見得就要從二堂進牢獄...其實,衙內進牢獄就不是好辦法,從外街進去更好。”
“好了。”
沒等行動組長和聯絡組長再討論下去,周乙伸手敲了敲桌子:“先別管怎么進去,說說掌握的牢內情況吧。我現在迫切需要‘目標’的真實情況信息,才能決定下一步行止。”
黃忠身為聯絡組長,這方面是他的任務。然而他這時卻面露難色:“您這給得時間太緊。要想迅速摸清死牢和目標的境況,我恐怕就要暴露潛伏成員了......這樣的話,我需要站里授權,并且安排撤離通道。”
下一刻,周乙淡淡地說道:“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