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元奇銀行的傳單被傳的沸沸揚揚之時,一個傳聞不脛而走,元奇銀行大幅提高存款利息,降低貸款利息,是公然與廣州所有的票號錢莊、當鋪印局作對,開不長久,三日之內必然關門大吉。品書網
這一傳聞在有心人的推動下,很快就流傳開來,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各個錢莊取款的人開始大幅減少,大家都不傻,都知道這個傳聞是錢莊刻意散播的,但不得不承認,這個說法有道理,所以很多人都開始觀望,看元奇銀行究竟會不會很快倒閉關門。
元奇銀行總號后院。
一眾小廝開始流水一般的向易知足回稟市面上的各種情報。
“稟易公子,銀行公館遣人去南海、番禺縣衙,懇請查禁元奇分號,外面不少人已經離開,但議事廳卻仍然大門緊閉。”
“市面上出現了專門針對元奇銀行的傳聞……。”
“平和錢莊取款的人大幅減少。”
“鹽倉街的分號,辦理貼票和大額存款的柜臺前已經沒人了,小額存款的也在不斷減少。”
經過短暫的慌亂之后,票號錢莊的掌柜們開始反擊了,易知足靜靜的坐著沒有吭聲,他最關心的伍長青那邊沒有任何消息傳來,或許,這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只要能夠擺平兩廣總督鄧廷楨,這些個小伎倆根本不值一提。
沉吟良久,易知足才抬頭掃了一眼眾小廝,開口道:“銀行公館繼續密切關注,各分號外的人,一旦發現有差役出現,要設法阻攔拖延,不能讓一家分號被封。”
“小的們明白。”
“另外,在廣州城放出消息,兩廣總督鄧廷楨鄧大人親自登門賀喜元奇銀行開張,還有,散播錢莊現銀不多的消息。”
啊!眾小廝不由的面面相覷,這膽子也太大了吧,總督大人的謠言也敢捏造?
見的眾小廝表情,易知足忍不住笑了笑,道:“是不是覺的匪夷所思?就因為匪夷所思,才有人相信,去吧,伍老爺子和伍長青已經去請總督大人了,這其實也算不的謠言。”
聽的這話,眾小廝都拿捏不準這話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卻也不敢多問,齊齊躬身道:“小的們遵命。”
待的眾小廝離開,易知足喝了杯涼茶,這事情是越鬧越大了,不過,他如今是豁出去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在伍長青沒有傳回消息前,他不能讓分號被封,也不能給所有的錢莊以喘息的機會,想拖延三天時間,門都沒有!
兩廣總督鄧廷楨鄧大人親自登門賀喜元奇銀行開張的傳言一經傳出,隨即迅速的傳開,沒人會相信,元奇銀行敢在兩廣總督府的眼皮子下捏造總督大人的謠言,是以,這傳言雖然荒誕,卻沒什么人質疑。
總督大人親自登門賀喜,這對元奇銀行來說意味著什么?這是不言自明的事情,再加上錢莊現銀不多的消息傳開,很快,各個錢莊又開始熱鬧起來,就算不存進元奇銀行,先將銀子取出來總讓人安心些不是。
至于元奇銀行,小額存款的人也明顯增多起來。
廣州城,賣麻街,兩廣總督府。
被謠傳去了元奇銀行總號的兩廣總督鄧廷楨拿著元奇銀行的傳單,眉頭皺的老高,半晌,他才放下傳單,道:“讓他們進來。”
穿著三品頂戴的伍秉鑒在伍長青的攙扶下顫巍巍的走進來,恭謹的跪下見禮道:“下官伍秉鑒叩見部堂大人。”
伍長青則道:“草民伍長青拜見部堂大人。”
鄧廷楨擺了擺手很是和氣的道:“長青,快扶你阿爺起身,看座。”說著他拈起那張傳單,笑道:“成之今日前來,可是為了元奇銀行?”
“回部堂大人。”伍秉鑒拱手道:“下官正是為元奇銀行而來。”
鄧廷楨輕輕抖了抖傳單,道:“字字如刀,殺氣騰騰。”
伍秉鑒輕聲應對道:“也是以霹靂手段,顯菩薩心腸。”
“嗯。”鄧廷楨微微頜首,道:“是伍紹榮的主意?”
“犬子豈有這等大才。”伍秉鑒回道:“回部堂大人,元奇銀行乃是十三行子弟易知足一手籌劃。”
“孚泰行行商易允昌之子?”
“是,易知足乃易允昌三子,年方十八,如今也是元奇銀行大掌柜。”
才十八?鄧廷楨有些驚訝,隨即問道:“這傳單也是出自他之手?”
“是。”伍秉鑒一臉苦澀的道:“下官見到這傳單之時,這傳單已經四處張貼開了。”
“他連你也瞞了?”鄧廷楨有些不相信的道。
“是。”伍秉鑒躬身道:“下官糊涂,被他瞞天過海。”說著抽出一張傳單呈了上去。
這張傳單就是易知足委托潘仕明印刷的,只是吸納小額存款,利息也才五厘,很溫和一點不過分,鄧廷楨看了看,隨即放下,道:“成之今日前來,是為元奇銀行求情?”
“元奇銀行之舉措,利國利民……。”
鄧廷楨一口打斷他的話頭,道:“你可想過,會有多少家票號錢莊,當鋪印局倒閉?”
“錢莊當鋪印局無立足之地,票號亦剩不下幾家。”伍秉鑒緩聲說道:“易知足說,元奇銀行能徹底壟斷廣東一省之金融,存款有息,借貸低息,既有益于對外貿易,又能大力促進商業繁榮,既惠百姓,又利朝廷,災荒歉收之年,可以低息放貸百姓,朝廷有籌餉任務,銀行亦能一力擔之。
更能協助部堂大人鑄發銀元,一統廣東之貨幣,徹底驅除洋銀,重新奪回鑄幣稅,每年為廣東額外增加十數萬收入,還能徹底消除十三行商欠之頑疾。”
好處還真不少,鄧廷楨聽的砰然心動,尤其是鑄發銀元,讓他心動不已,這不僅是有利可圖,對朝廷而言亦是大功一件,洋銀泛濫,不止是廣東,東南數省盡皆如此,朝廷對此,早已不滿。
再則,若能徹底消除十三行商欠的難題,皇上必然大為歡心,十三行是皇上的錢袋子,老是欠著外商的債,不僅是皇上臉上無光,大清朝廷臉面也丟盡了。
好處是明擺著的,但想到要付出的代價,鄧廷楨不免又有些猶豫,若是因此而引發地方動蕩,他身為總督,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