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南非高原是一年中最美的季節,茫茫草原上繁花似錦,綠樹成蔭,各種各樣的動物在草原上成群結隊的出沒,站在不高的山丘上眺望,令人心曠神怡,二十歲的小伙埃德爾嘴里咬著一根草根警惕的注視著下方的草原。
這段時間在他們神出鬼沒的打擊下,英軍的哨探已經大為收斂,壓縮到了二十里的范圍之內,而且英國人也學乖了,動輒十幾二十人結伴出來,不太容易伏擊。
在草原上悠閑進食的一群斑馬突然撒蹄狂奔,埃德爾立時警惕起來,連忙舉起望遠鏡搜索,很快,他就看到了十幾騎紅色的身影,“都起來,干活了!”
隨著話音落下,在樹蔭下休息的十幾個布爾人戰士迅速的躥了過了,德蘭士瓦沒有常備軍,但每個成年布爾男人都就是戰士,每個布爾人家庭都擁有槍支彈藥,騎馬和射擊是每個布爾少年的必修課,這是生存的需要。
領隊弗蘭德接過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下,一共十二騎,正朝他們所在的山坡而來,他謹慎的往后搜索了一段距離,見的后面沒有敵人這才放下心來,輕聲道:“準備戰斗。”
英軍哨探根本沒有發現就危險控制著馬速均速前進,弗蘭德耐心的等待著對方進入二百米的距離在才開槍,最前面的英軍應聲而倒一頭栽下馬來,默契的各自瞄準目標的布爾人紛紛開槍,幾個英軍接連載下馬來,余下的英軍反應過來迅速的跳下馬背,各自尋找掩護。
“老規矩!”弗蘭德一揚手,頓時,八個布爾人迅速的后退牽出自己的戰馬翻身上馬從兩側包抄過去,對他們來說這早已經是用熟了的戰術,一部開槍牽制,一部兩翼包抄,英軍一個都逃不了。
讓弗蘭德有些意外的是,下面的英軍沒有象以往那樣開槍還擊,而是直接就用槍掛出了白旗,盡管看見了白旗,所有布爾人都停止了射擊但卻不敢有絲毫大意,小心翼翼的從兩側包抄過去,命令英軍繳槍。
待的弗蘭德縱馬趕到,埃德爾連忙報告道:“他們說是送信的,英軍司令內皮爾給總統寫了封信。”
信是用英語寫的,弗蘭德也看不懂,略微沉吟,他才道:“收攏馬匹,都押回去。”
兩天后,以英軍德蘭士瓦遠征軍司令內皮爾名義寫的信就被送到了比勒陀利亞,總統府,總統辦公室里,副總統博格斯放下信,道:“內皮爾勸說咱們投降,允許咱們高度自治——享有行政管理權、立法權、獨立的司法權等,只要名義上承認屬于英吉利在海外的領地。”
說完,他一臉熱切的望著小比勒陀利烏斯,內皮爾這封信的內容著實是令他心動不已,一邊是大軍壓境,一邊是高度自治,對于布爾人來說,不難做出選擇。
小比勒陀利烏斯卻是叼著煙嘴不吭聲,高度自治,他確實也有些動心,不過,卻是來的太遲了!
見他不半晌不吭聲,博格斯緩聲道:“這已經是英吉利能夠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讓步,可以說內皮爾拿出了最大的誠意,對于我們來說,高度自治也是最好的選擇。
就算我們聯手清軍能夠贏得這場戰爭,也必然會造成極大的傷亡,再說了,誰能確保清國最后不會吞并我們?若是輸掉這場戰爭,結果更慘,等待我們的可能是滅族!”
小比勒陀利烏斯取下嘴里的煙斗,輕嘆道:“太遲了。”
“太遲了?”博格斯一愣,什么叫太遲了?與英軍還沒有爆發大規模的戰爭,一切都還有斡旋磋商的機會,怎么就太遲了呢?
“你應該明白,英國人是沖著金礦來的!”小比勒陀利烏斯沉聲道:“清國人同樣也是沖著金礦來的,我們現在夾在英國和清國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選擇,就算我們同意英國人的條件,清國人也不會允許我們同意!”
博格斯一愣,道:“我們是高度自治,與清國人簽訂的商貿協議依然有效,需要廢除的只是安全保障條約。”
“英國人本身就是沖著金礦來的,還會任由清國人霸占所有金礦的開采權?”小比勒陀利烏斯翻了他一眼,“清國人不是白癡,一旦我們同意并入英吉利開普敦殖民地,清國人馬上就會跟我們翻臉!”
“就算清國人翻臉,我們也不怕,不還有英國人?”博格斯毫不退讓的道:“況且,清國人也不是英國人的對手。”
“不論什么情況,對于我國來說,戰爭都是無法避免的。”小比勒陀利烏斯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語速也明顯放慢下來,“英國人給我們的是高度自治,清國人給我們的是獨立主權國家,而且還保證協助我們吞并奧蘭治和向外擴張。
清國人自始至終都是這個態度和立場,而英國人呢?先是加拿大聯邦模式,現在又是高度自治,兩下里比較,我更愿意選擇相信清國人!另外,對于這場戰爭,我更看好清國。”
話才落音,就聽的“篤篤篤”的敲門聲,小比勒陀利烏斯看了門口一眼,道:“請進——。”
一個侍從官推門進來稟報道:“閣下,國防軍司令克魯格將軍來了。”
“請他進來。”小比勒陀利烏斯吩咐道。
博格斯抓住這機會道:“究竟是選擇清國還是選擇英國,對于我國來說是生死存亡的大事,我懇請召開會議表決。”
“可以。”小比勒陀利烏斯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
克魯格快步走進房間,看了兩人一眼,道:“二位先生,清軍統帥馮將軍熱情邀請我國政要去觀摩他們的實彈演練。”
實彈演練?清軍這個時候還有閑情逸致搞實彈演練?小比勒陀利烏斯隨即就反應國來,清軍這是為了增強他們抵抗英軍的信心,當即便欣然笑道:“好,也該讓咱們詳細了解一下清軍的實際戰力了。”
南郊,清軍大營。
一大早,兩營騎兵就開出了大營,在大營以南方向清理出一片極為開闊的無人區作為實彈演練的靶場,一個兩米高的觀摩木臺也被迅速的搭建起來,上午十點,馮子才率領一種部將騎馬趕了過來,巡視了一番之后才登上觀摩臺,問道:“他們什么時候過來?”
緊隨在他身后的團長吳俊霖連忙回道:“十二點,邀請帖上寫明的是十二點,預計他們可能會早半個小時到。”
才是上午,日頭已經有些毒辣,好在觀摩臺上搭建有棚子能遮擋陽光,馮子才環視了一眼,道:“各桌準備些涼茶,還有望遠鏡。”
這個實彈演練,馮子才壓根就沒打算搞,在他看來那純粹是浪費彈藥,是易知足來電要求的,說是籍此堅定布爾人抵抗英軍的信心,他清楚,這是防備英軍司令內皮爾拉攏布爾人。
吳俊霖預料的不錯,德蘭士瓦幾個政要在十一點半就準時趕了過來,人不多,一共就九個人,看來德蘭士瓦方面也擔心泄露清軍的真實戰力。
來到觀摩臺前,一眼瞥見整整齊齊排列就幾門大小不一的火炮和迫擊炮,小比勒陀利烏斯等人眼睛就是一亮,雖然早就猜到清軍配備有火炮,但親眼看見畢竟能讓人放心,讓他們意外的是清軍的火炮居然數量還不少,光是火炮類型就有四種,數量還能少了?
馮子才也沒讓人介紹,引導眾人上的觀摩臺落座之后,便沉聲道:“開始!”
“轟。”沉悶的炮聲隨即響起,小比勒陀利烏斯拿起望遠鏡看向遠處用白布標記出來的目標區域,正在估算射程,卻又聽的一聲炮響,他瞥了一眼,見的依然是同一門火炮在發射,不由的一驚,仔細看才注意到火炮并沒有向后退,隨即,他看到又是一次炮擊,這次他看的真切,火炮確實沒有后退,可以連續炮擊!
看出蹊蹺的不只是他一個,在火炮三連射之后,一眾人都看出了清軍火炮的異常,人人都清楚這種可以連續進行炮擊的火炮優勢有多大,一個個不由的又是心驚又是欣喜。
馮子才也不解釋,除了那門體型最大的火炮沒有實彈射擊外,其他三款炮都進行了一次三發連射,眼見的炮兵撤離,小比勒陀利烏斯指了下那門火炮輕聲道:“那是什么火炮?”
聽的翻譯,馮子才笑道:“也是陸戰炮,因為炮彈不多,所以沒有進行實彈演練。”
體型最大的火炮是口徑150毫米的步兵炮,射程高達四千米,這是專門壓制敵方炮火的火炮,因為重量高達兩噸,需要六匹馬才能牽引,馮子才手頭一共才六門,從馬普托運輸過來,費了老鼻子勁,炮彈自然不會少,馮子才不過是不想暴露而已。
小比勒陀利烏斯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四個士兵用肩扛國來的武器吸引住了,機槍,新式機槍!一瞬間,他呼吸一下就急促起來,加特林手搖機槍在普法戰爭中已經用于實戰,不過,加特林機槍是由多個槍管組成,十分笨重,而這款機槍卻只有一根槍管,不知道性能如何?
馬克沁機槍,由元奇武器研究所研制的這款重機槍,易知足依然命名為馬克沁機槍,“突突突”馬克沁重機槍的槍聲一響起來,小比勒陀利烏斯等人都情不自禁的站起身來,這挺只有一根槍管的機槍射擊速度明顯比加特林手搖機槍更快!
清軍有多少挺這樣的機槍?小比勒陀利烏斯一臉激動的問道:“有效射程多少米?”
馮子才淡然回道:“一千五到二千米。”
博格斯臉色一瞬間變的異常蒼白,這種機槍對于德蘭士瓦引以為傲的騎兵足以構成毀滅性的殺傷,再快的騎兵在這種機槍面前都只有被屠殺的份!
一瞬間,他就決定下來,清軍不可招惹,哪怕是得罪英國人也不能得罪清國人!就算英國海軍強于清國海軍,但清國陸軍卻比英國陸軍強大太多!也難怪清軍六千兵力就敢大搖大擺的進駐比勒陀利亞,人家壓根就沒將他們放在眼里。
國防軍司令克魯格臉上的神情則十分精彩,震奮,驚愕、欣喜等各種神情交織在一起,馮子才敢于提出以六千清軍為誘餌死守比勒陀利亞,爭取全殲三萬八千英軍的機會,他就隱隱猜到清軍必然有著十足的底氣,可怎么也沒想到清軍居然會擁有如此厲害的機槍!
馮子才掃了德蘭士瓦幾個政要一眼,緩聲道:“我家王爺從來不打無把握的仗,也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敢于來南非,敢于與貴國簽訂安全保障條約,就有十足的把握保證貴國的安全。
今天諸位能看到的只是我國陸軍這些年研發的新武器,相信在戰爭結束之后,你們同樣有機會觀摩我國海軍研發的新式鐵甲艦和武器。”
海軍也有新武器?小比勒陀利烏斯等人一顆心算是徹底的放了下來,如果在之前對方說這話,怕是沒幾個人會相信,畢竟英國海軍的強大是人盡皆知,但現在卻是沒人敢不相信這話,僅僅是方才看見的能連續進行炮擊的火炮,就足以說明清國海軍的戰艦艦炮性能要遠遠勝于英國海軍!
小比勒陀利烏斯意味深長的看了博格斯幾人一眼,滿面笑容的道:“對于貴國的軍事實力,我國一直是堅信不疑,還請回復貴國鎮南王殿下,我國必定竭力協助配合貴軍堅決消滅來犯之敵,維護我國領土和主權的完整!”
聽的翻譯,馮子才登時笑道:“諸位也看到了,我軍重型武器甚多,要想快速穿插,靈活機動的作戰,必須有足夠的馬匹,還希望貴國能夠大量提供。”
小比勒陀利烏斯這次十分爽快的道:“馮將軍放心,就是將我國國防軍變成步兵,我們也不能讓貴軍缺少馬匹!”頓了頓,他接著道:“貴軍所需的糧食、牛羊、果蔬、勞力等等,我國都會竭盡所能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