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蘭士瓦金礦是元的命脈,至少目前是,這一點不僅奕清楚,在座眾人都心知肚明,這幾年元超發紙鈔的規模太大,若不是有德蘭士瓦金礦產量巨大,只怕危機早已爆發,如今歐洲列強聯合出兵搶奪德蘭士瓦金礦,確實是存了擊垮元,覆滅大清之心,確實是沒有緩和和退讓的余地,唯有戰!
奕心知該是自己表態了,環視了眾人一眼,他才沉聲道:“這是國戰,也是大清國運之戰,元既已下定決心,朝廷自當傾力支持,傾國而戰!”
“恭王看的透徹,這確實是國運之戰!”易知足緩聲道:“德蘭士瓦金礦不僅產量大,儲量之大也是世所罕見,是我國實行金本位的保證,也是保證我國經濟飛速發展的后盾,更是我國日后推行貨幣霸權的依仗,這一戰意義之大,無與倫!”
說到這里,他略微頓了頓,隨即接著道:“這一戰有別于往昔任何一場戰爭,決定戰爭勝負的不是南非,而是國內。三寸人間
京津之戰,四國聯兵咱們也不是沒打過,如今冒出個五國聯兵,無非是多了個號稱歐洲陸軍第一的德意志,也沒什么好懼的,我大清海陸兩軍從崛起以來,大小無數戰,還沒有戰敗的記錄!
這一戰的兇險在于國內,確切的說,在于元銀行,歷來打仗都是打的錢糧,海外戰爭更是費錢,元如今的情況,不僅是諸位清楚,朝野下知道的也不少,一旦開戰,必然生亂,若是元銀行喪失信譽或者是倒閉,即便南非戰勝,也是雖勝猶敗。”
坐火車前來海,奕一路都在琢磨,這話明面是擔心元銀行,實則是不放心朝廷,擔心朝廷借機發難,陷元于絕境,畢竟這種情況下的元,說是岌岌可危一點也不夸張,只要爆發擠兌,鐵定信譽掃地,甚至可能此倒閉!
略微沉吟,他便道:“論及金融,我大清無人能望國城兄項背,有何要求,國城兄盡管開口。”
見他有意將條件局限在金融,易知足不由的一笑,不緊不慢的道:“華幣已是大清法定貨幣,元推行金本位時也曾有約,三年內允許國內華幣自由兌換黃金,目前可以自由兌換的則是白銀。
因為固定了華幣的金銀兌換,加白銀快速貶值,持白銀不如持華幣保值,再加德蘭士瓦金礦的巨大產量,所以這兩年國內才沒出現擠兌的情況。
南非戰爭一爆發,持有真金白銀自然持有華幣更讓人安心,因此必然引起恐慌,引發大范圍大規模擠兌風潮,元如今既沒有足夠的白銀也沒有足夠的黃金,一旦爆發擠兌風潮,必會轟然倒塌。
須的朝廷和元聯合聲明,暫停鈔銀兌換業務,戰爭結束之前,不允許以華幣兌換黃金白銀!”
暫停鈔銀兌換業務!奕聽的一呆,元這是壓根不打算兌換發行的紙鈔?還是一時的權宜之策?拉著朝廷擔保,這可是船容易下船難!
見他不吭聲,肅順神情凝重的道:“國城兄三思,元本已大規模超發紙幣,此番南非之戰,必然繼續大規模超發,若是不允許紙鈔自由兌換,紙鈔必然大幅貶值,以至民怨沸騰,屆時不僅元信譽受損,朝廷威信亦會掃地。”
“兩害相權取其輕。”趙烈緩聲道:“紙鈔貶值,總元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貨幣體系崩潰的好,相信諸公都清楚,一旦貨幣體系崩潰,會產生怎樣的災難.......。”
這是威脅!紅果果的威脅!肅順馬識趣的閉口,元發行的紙鈔總量究竟是多大,他不知道,但至少也高達十多億,元的態度現在已經很明確,不會進行兌換,高達十多億的紙鈔一朝崩潰,那后果他真不敢想象。
“美利堅南北戰爭之時,美元同樣大幅貶值,戰爭結束之后,很快大幅升值,對國計民生以及經濟的影響并不大。”解修元緩聲道:“南非之戰,竊以為持續時間不可能長達四五年之久,頂多一年足以平息,五國聯兵,看似聲勢浩大,實則最易分化瓦解。”
奕很快反應過來,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罷,朝廷現在都沒有別的選擇,實際,整個大清的金銀絕大部分都掌控在元手里,只憑這一點,元已經將朝廷拿捏死了,元一旦垮掉,崩潰的不只是貨幣體系,整個大清的經濟都會崩潰,朝廷也會跟著玩完。
他不在猶豫,干脆的道:“國運之戰,朝廷豈敢不盡心竭力,國城兄放心,朝廷必定萬般回護元銀行,本王回京馬請旨。”
“好。”易知足頜首道:“有朝廷做保,等于是解除了元的后顧之憂,元銀行也無須擔心出現大規模的擠兌風潮了。”
話一落音,奕接著道:“此番出兵南非,系國運之戰,朝廷也希望能略盡綿薄之力,京師衛戍部隊成軍已久,卻是少經磨練,本王希望能抽調三、四個旅參戰。”
他這點心思,易知足一眼能看透,無非是要元幫著裝備京師衛戍部隊,略微沉吟,他才道:“先派兩個旅參戰罷,若是戰事膠著,再繼續抽調。自古財帛動人心,德蘭士瓦金礦招人眼紅已久,五國聯合出兵,必是一番惡戰,實不敢輕敵大意。”
“行,聽國城兄安排。”奕心里清楚,京師衛戍部隊的戰力確實與元新軍有著不小的差距,前往南非也不可能被當做主力部隊,這次五國聯兵,陸軍必然是以德軍為主,一番惡戰是在所難免的。
見是話縫,肅順試探著道:“國城兄可曾考慮,乘這此戰,將布爾人的兩個小國收入囊?”
“肅相的格局是不是太小了?”奕笑道:“既是要在非洲擴張,何不干脆將南非納入我大清版圖!”
“南非距離我國本土太遠,難以實際控制,且有歐洲各國虎視眈眈,真要一口吞了,怕是得不償失,先牢牢把握住金礦,其他的以后再說。”易知足說著看向燕揚天,轉移了話頭,“軍用吉普車可還滿意?”
“回校長。”燕揚天恭謹的道:“在柏油路面行駛還不錯,不知道在野外是否實用?”
“既是軍用,自然越野能力不差。”易知足微笑著道:“除了軍用吉普,還有軍用摩托,還有能裝載四噸重物的軍用卡車,你抽空去汽車廠實地考察一下,陸軍的發展方向是機械化,真正讓騎兵徹底退出歷史舞臺的不是自動步槍、機槍,而是汽車。”
聽的這話,奕、肅順心里都一驚,這話明顯是針對東北的,難怪這次接站,特意安排了軍用吉普,這是在變相的敲打他們。
剛剛進入十二月,迎來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凜冽的寒風吹落了街頭梧桐僅有的幾片落葉,光禿禿的枝椏直指著天空,一眼望去,平添了幾分蕭瑟。
外間凄風冷雨,證券交易所里卻是暖氣融融,不僅是因為有暖氣,更因為人多,北方九省持續大旱,對股市造成了不小的沖擊,但隨著北方各省逐步興起的創辦實業熱潮,一家接著一家公司接連市,吸引了眾多投資者搶購新股,股市的人氣也因此旺盛起來。
從光緒三年開始,北方各省發行的新股引起了投資者的追捧,無他,所有的新股在市之后都會出現不小的漲幅,擴股分紅也都十分大方,但凡能夠搶購到新股,那是穩賺不賠,如此一來,自然也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爭購新股。
不過,經過連續三年的快速擴容,到現在市的新股已經越來越少,物以稀為貴,新股越少,搶購的投資者越多,今天很多人是沖著大清首家市的農莊——宋家農莊來的,宋家農莊是元為了推行農業機械化而設立的一個示范點,所有人都清楚,這支新股必定會為他們帶來不菲的收益。
一開盤,宋家農莊封在了漲停板,盡管是意料之的事,交易大廳里依然傳來一陣輕微的歡呼聲,搶購到宋家農莊的投資者都是滿心歡喜。
不過,他們還沒高興多長時間,臉的笑容很快顯的有些僵硬,剛剛還滿是紅色的箭頭的大盤正飛快的轉換成綠色箭頭,大盤的箭頭也由紅色轉成了綠色。
原本鬧哄哄的交易大廳隨即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手歐的股票或者是大盤,開盤不到一刻鐘,大盤下挫了三十多點,大廳里人頓時恐慌起來,很明顯,這是出現了大額的集拋售!
后院,經理室,霍啟正神情陰郁的拿起電話搖了搖,“接長樂書屋。”很快,話筒里傳來熟悉的聲音,“什么情況?”
“大掌柜,開盤一刻鐘,大盤暴跌三十余點,鎖定的幾家投資公司都在大手筆出貨.......。”
“看來是開始了,照計劃行事。”
放下電話,霍啟正輕聲吩咐道:“拋,將所有新股直接砸到跌停板。”
長樂書屋,易知足放下電話隨手點了支煙,趙烈試探著道:“對方動手了?”
“這才剛進12月,迫不及待的動手,看來出兵在這個月了,還以為會拖到明年開年呢。”易知足說著吩咐道:“給敦倫、柏林、維也納發電報,看看是什么動靜?”
時間不長,李鴻章急匆匆的走進來,“大掌柜,君士坦丁堡來電,與歐洲的有線電報通訊斷。”
君士坦丁堡是歐亞大陸有線電報的通訊樞紐,倫敦至印度以及大清走波斯灣鋪設直接連通歐洲的有線電報都經過君士坦丁堡,無緣無故豈會斷?
趙烈試探著道:“要不試試從美利堅繞大西洋的線路。”
“多半也已經斷了,落實一下罷。”易知足輕聲道:“切斷有線電報,看來歐洲各國是準備出兵了。”
李鴻章道:“我們是否也切斷?”
“不急。”易知足緩聲道:“得讓他們將我國股市暴跌的情況傳過去。”
李鴻章不解的道:“有線電報都已切斷,還如何傳遞信息?”
聽的這話,易知足不由的一笑,“漸甫何時變的如此實誠了?信息只要傳到君士坦丁堡,無非是多浪費幾個小時時間。”
到的下午,紐約終于傳來了消息,連接歐洲和北美洲的大西洋海底電纜疑似斷,有線通訊斷,修復時間不詳。
“看來是可以確證了。”易知足邊說邊起身走到書桌前拿過電話搖了搖,“接霍啟正辦公室。”
很快,話筒里傳來霍啟正的聲音,“大掌柜,所有新股全部砸到跌停板,市場恐慌,拋售嚴重,大盤暴跌一百六十多點。”
“好!”易知足沉聲道:“消息已確證屬實,接連打壓,直接打壓到發行價,不給他們出手的機會。”
從1873年世界各國相繼爆發嚴重的經濟危機以來,大量的資本為追逐利潤源源不斷的流向大清,大部分都流入了海股市,因為大清不僅沒有爆發經濟危機,反而因為五年計劃的刺激,經濟形勢一片大好。
資本逐利乃是天性,世界性的經濟危機爆發,大量的資本尋找出路,欣欣向榮的大清自然成了最好的投資之地。
1875年大清北方開始遭受旱災,持續的大旱對股市包括避免的造成嚴重的影響,為了留住巨額的境外資金,易知足及時的推出大量的新股,并不遺余力的熱捧拉抬新股,造成追捧新股效應,大量的境外熱錢紛紛轉向獲利更多的新股,為大清股市快速擴容立下了汗馬功勞。
易知足早料到,這些境外熱錢會在戰爭爆發之前出逃,并且對股市造成災難性的打擊,重創大清的金融經濟,與搶奪德蘭士瓦金礦遙相呼應,激發大規模的擠兌風潮,一舉重創元。
既然堪破了對方的如意算盤,易知足豈會讓他們順心如意,大清不是美利堅,元對于股市的掌控力度超乎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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