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九章不甘心
見的易知足固持己見,堅持不肯從甘陜抽調兵力入西北,肅順不由的黯然無語,西北軍襲擊專列已近十日,西北兩省的有線電報和鐵路一直不通,這還不足夠說明問題的嚴重性?還對左宗棠和馮仁軒二人抱有僥幸?
心知勸也不起作用,他將目光投向大幅的西北地圖,從地圖上看,巴里坤距離哈密并不遠,大概也就三百余里,但實際上卻是隔著終年積雪的巴里坤山,翻山而行是不可能的,只能是繞道,即便是最大限度的利用現有的鐵路,大隊騎兵行進大概也需要六七日。
“在這里修建站臺,囤積兵力,另外加強鐵路沿線的巡邏,不能讓鐵路被繼續破壞。”易知足指點著巴里坤山西端的位置,他心里也沒底,打通巴里坤這條道,實際上也是存了最壞的打算。
說著,他看向肅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暫不抽調兵力入西北,但可以先進行糧草儲備。”
聽的這話,肅順心里一喜,點了點頭,道:“我這就去安排。”
待的肅順離開,趙烈文輕聲道:“大掌柜還是堅信不疑?”
隨手點了支煙,易知足才緩聲道:“左馮二人皆可謂時之俊杰,眼界,見識,才干皆是一流,非是鼠目寸光之輩。
不論是國際國內形勢還是西北兩省的形勢,都不適合作亂,再則,西北兩省這些年來一直是輕徭薄賦,移民也是安居樂業,而且各方面都飛速發展,并無作亂的基礎。
身為西北兩省總督,左馮二人應該十分清楚,縱然是為亂,西北也亂不起來。”
說到這里,他沉聲道:“作亂的另有其人,這一點毋庸置疑。”
趙烈文道:“左馮二人坐鎮西北多年,誰能在他二人眼皮子底下作亂為禍?”
“應該是西北軍高級軍官。”易知足緩聲道,對于西北軍高層以及西北兩大軍區的高層他自然是熟悉,以他的判斷應該是朱山海,只是不知道是否還有其他人。
吐魯番,軍分區。
軍分區司令員向云升皺著眉頭站在寬大的沙盤前,伏擊鎮南王專列之后,他通過誘騙和殘酷鎮壓的手段威逼利誘整合了五個團的兵力,兵力是不少,但卻要兩線防范,既要防范來自哈密的攻擊,又要防范來自鞏寧的攻擊。
哈密方面的壓力要輕一些,在伏擊專列之后,他就讓人連續的破壞鐵路,而且哈密兵力有限,威脅不算大,這些天來,哈密也確實沒有出兵的跡象,不過哈密方面一直在修復鐵路,而且速度十分快。
更令他憂心的是來自鞏寧方向的進攻,軍區司令員湯秉燦親自率領四個團正向吐魯番挺進,雖說他在兵力上還稍稍占據優勢,但湯秉燦的威望十分高,一旦兩軍對陣,只怕會有不少官兵臨陣倒戈。
而且就算是硬拼,他也不是對手,無他,兩邊的裝備差距太大了,火炮和機槍的數量太過懸殊,哪怕是他積極構筑了兩道防御工事,估摸著也守不住兩天。
“報告——。”關白山和趙金文在門口響亮的道。
向云山轉頭看了一眼,微微點了點頭,待的二人進來,他徑直問道:“安西有消息沒?”
“還沒有。”趙金文低聲道。
“鞏寧呢,有沒有消息?”向云山悶聲問道,湯秉燦率部抵達嘉德城,切斷了吐魯番與鞏寧的有線電報,不過,吐魯番依然可以通過西鄉與鞏寧聯系。
“朱司令說,成敗在此一舉,讓咱們務必堅守以爭取時間。”關白山神情陰沉的回道。
聽的這話,作戰室里一陣沉默,還要爭取時間?從伏擊專列到現在已經八天了,還要如何爭取時間?看樣子,是無法說服馮司令了!
三人都有些不敢往下想,如果無法說服馮司令員,等待他們的是什么下場?
“或許——。”關白山斟酌著道:“我們應該派人前往,游說湯秉燦,或者讓安西偽造一份電令以蒙騙湯秉燦。”
聽的這話,向云山不覺心動,嘉德城距離吐魯番二百余里,鐵路已被他們破壞殆盡,對方又攜帶有大量火炮,抵達吐魯番少說也要三四天,時間倒是來得及,“去電安西問問,左右是死馬當做活馬醫。”
安西,浩罕,王宮。
王宮城墻上,馮仁軒緩步而行,心情復雜的俯瞰著美輪美奐的王宮,原本總督府就設在王宮,資金充裕之后,新建了總督府,浩罕王宮則成為了博物館加以保護,不過,并不對外開放。
自打搬離王宮之后,馮仁軒還是第一次進來,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大人。”隨身警衛輕聲稟報道:“軍區常司令求見。”
居然追到這里來了,馮仁軒輕聲道:“讓他過來罷。”
很快,常坤寧登上城墻快步走了過來敬禮道:“大人。”
馮仁軒擺了擺手屏退警衛,這才道:“什么事,值得你追到這里來。”
猶豫了下,常坤寧才沉聲道:“西北軍這次怕是完了。”
馮仁軒轉過身來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的道:“沒想到朱山海派來的說客會是你。”
“屬下并非是說客,只是就事論事。”常坤寧緩聲道:“伏擊鎮南王專列之后,西北兩省動蕩,安西有大人坐鎮,迅速蕩平了一應動亂,但隔壁卻越來越亂。
即便是平定了動亂,西北軍也是罪魁禍首,大人以及西北軍高層都難辭其咎,重則革職問罪,輕則撤職回籍養老,西北軍也必然面臨裁撤或是打散調離的命運。”
馮仁軒掏出煙盒來點了支煙,緩緩問道:“你想說什么?”
話說到這份上,常坤寧也不藏著掖著,徑直道:“大人難道忍心三十年心血毀于一旦?”
聽的這話,馮仁軒不由的一陣心痛,率部入疆三十載,西北軍一步步擴大到今天的地步,他著實是傾注了無數的心血,如果真被裁撤的話,可以說畢生的心血都付之東流,要說甘心,他自然是不甘心。
默默的抽了陣煙,他才開口道:“不甘心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