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褚,你過來一下,送種少保回宮,用朕的大駕玉輅。”趙桓喊道。
這冊封太子即是國事,也是家事,朝堂上都定了基調,皇后反對不得。
冊封的太子的嫡母就是皇后,她應該也不會反對。
趙桓踏出了文德殿。
這一次他走的很穩,沒有了當初的惶恐,面對趙楷帶兵沖擊皇宮時候那種心驚膽戰,
也沒有了面對大宋危局的惶恐不安,雖然現在河東路戰事未定,南有趙佶復辟。
但是依然比當初剛剛登基的時候,要好太多了。
禁軍受到天下兵馬大元帥、康王趙構的節制。
自唐肅宗靈武登基之后,這天下兵馬大元帥其實就是新任皇帝。
現在的趙構已經不知道是在完顏宗望的軍營,還是在逃往南方的途中。
皇城戍衛親從官親事官受當時的皇城司提舉、開封府尹、鄆王趙楷掌控,一國特務機構的長官,默認為儲君職位的開封府尹。
城外金兵馬上渡河,當初的一切的一切,都壓的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賭命贏了趙楷,雙方用生命下注,趙桓贏了。
他再次豪賭賭種師道的忠誠,讓大宋西軍入了城,自己這次也賭贏了。
他再次賭決勝戰車,這種經過后世考驗的戰術,可以阻攔完顏宗望。
他一步步賭到了今天,終于在王重陽帶著他那簡陋的陶爐,來到他面前的時候,他終于知道自己不用再賭了。
王重陽這樣有才能的隱士,都愿意來到汴京,哪怕是做一個佐貳的副官,都愿意出仕。
自己還會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守得云開見紅日,撥開云霧見明月。
他今天終于不再惶恐,也不再躲在文德殿了,不用畏懼,不用懷疑自己的腦袋會不會第二天就分家,不用忐忑,一步步的走回了延福宮。
延福宮旁就是新延福宮,別名艮岳宮,乃是趙佶所建的水榭園林宮苑——艮岳,即使是冬日,也有耐寒的松柏,更有溫泉汩汩,顯得頗有生機。
倒是個好地方,等哪天接回來趙佶,就把他放到艮岳宮里軟禁起來吧。
自己要做一代明君,總不能弒父?
要不嘗試下,讓其沉江?
軟禁,這是歷代太上皇的一貫待遇。
比如太上皇李淵,比如太上皇李隆基。不都是被軟禁起來了嗎?
一切還要看趙佶有沒有用處。
皇后早就等在了延福宮的中殿,看到趙桓,大聲的說道:“臣妾參見陛下。”
俏生生的聲音出現在了宮殿內,悅耳的聲音在略有空曠的延福宮回蕩著。
愛妻?皇后?吾愛?還是璉璉?
趙桓為稱呼犯了難。
璉璉是面前這位皇后的小名,大名為朱璉。
二十六歲的朱璉美貌出眾,讓人眼前一亮的,更多的是身上的氣質,端莊賢惠,娟秀清雅。
“平身吧。登基以來,國事繁忙,倒是苦了你了。”
趙桓倒是不怕朱璉看出他是個假的來。
誰讓他是皇帝?登基之后心性大變,有些巨變,倒也正常,不用怕懷疑。
朱璉又拜了一下,才說道:“謝陛下。諶兒,快過來見過父皇。”
一個九歲的小孩,探頭探腦的從屏風后跑了出來,輕輕一拜,大聲喊道:“參見父皇。”
朱璉行了禮,笑著說道:“官家,國事繁多,臣妾知曉,臣妾就是怕官家日夜操勞,累壞了身子。”
“讓趙都知多勸勸官家,就是官家拼起命來,他也是勸不住。”
她稱呼陛下,是因為這是趙桓登基以后,他們第一次見面。
大宋不興跪拜,除了這種大朝會和登基大典一樣的大會才有這種跪禮的要求,也是跪的天子陛下,而不是官家。
官家是個人,天子陛下是個皇權的象征。
“哪里容得休息?金賊都兵逼汴梁城了。種少保千里勤王,忠心耿耿,朕總不能寒了他的心啊,這么一個老人家了。”趙桓無不感慨的說道。
他知道自己最需要感謝的就是這個種師道。
現在他打仗用的兵,其實都是種師道這一系的人,太原的種師中的主力,是三萬秦鳳軍。
前往營州偷一塔的韓世忠,也是領的種家軍四萬精兵。
現在正在趕往晉中馳援的事種樸,也是種家的人。
而且這種師道絕嗣,種師中家里兩個男子嗣,也是喜歡畫、棋、書,唯獨不喜歡兵事。
全因種師道七十二義子,陣中陣亡過半,傷殘更多。只有數人還在軍中效力。
西軍進了京,種師道就修起了閉口禪,所有的政令都是出自趙桓的本意。
等到金兵退了立刻讓邊軍離開汴京,還帶走了隨時爆炸的三萬家奴禁軍。
封?
能封種師道什么?他早就是節度使了,而且現在又是樞密使,知樞密院事。自己封無可封,大宋的王爵,俸祿還不如節度使的月俸四百貫高。
賞?
種師道回易有方,在河西走廊的隴右都護府的鹽池,也不差錢。而且這種師道也不喜歡什么錢財之物。
按理說這樣的大臣,應該是功高震主了吧。
偏偏絕嗣了。
義子這邊要是收一個兩個,他還會擔心,但是收了七十二個義子,明顯看出這人只是急公好義,沒什么私心。
還有很多戰死于軍陣,剩下傷殘之人,還要靠種師道的過活,因為傷殘的禁軍俸祿只有一半。
完臣。
能讓種師道開懷的,就只有在他活著的時候,讓他看到大宋崛起的希望吧。
趙桓勤于政事,也不是天生勤于政事。
開始的時候,趙桓是想表現自己勵精圖治,收服沈從、李綱、種師道、宗澤、孫博這批朝臣的心。
他們在歷史線中,毀家紆難,以身飼國。在自己手下,也未曾將那份赤誠丟棄。
現在,也是種師道這樣的完臣,在不斷的鞭策著他做一個勤勞的君王。
明君算不上,但是他希望勤能補拙。
朱璉掩著嘴角笑了下,勤奮的趙桓,其實讓后宮也安生了不少!
她們可不懂什么天下興衰,只知道官家越認真,這天下就會越強盛,她們的日子也會越安穩。
“官家是仁君。這汴京城誰人不知。”
“種少保自是忠臣,不用多說。家父生前也多次夸贊,兩位家兄,也是多有夸耀。不過官家,既然到了內宮,就不要多談政事了。說了臣妾也不懂。”
朱璉的父親朱伯材是武康軍節度使,還有兩個哥哥現在在軍中效力,一個右金吾衛上將軍,一個永慶軍承宣使。將門。
將門啊!趙桓嘆氣,自己看到這兩個就很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