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源湖上,湖心島。
陸番端坐千刃椅,倚靠欄桿,風吹拂著他的衣襟,樸實無華的玉冠束縛下,發鬢紛飛。
手中執一棋子,食指中指捏著,拇指輕輕在棋子上有節奏的點動。
“終于有人第一個吃螃蟹了啊……”
他笑了笑,劉元昊刺殺澹臺玄的事情,他自然是看到了。
霸王將皇道龍氣全部斬盡,使得澹臺玄獲得龍氣歸一,成為天下之主。
皇道龍氣護體,哪怕是金丹九轉的修行人都未必能傷得澹臺玄。
擁有皇道龍氣的澹臺玄,走的乃是人皇之道……
何謂之人皇道,乃是天下萬民之道,走的是聚民心,普度天下的道。
靈壓棋盤懸浮在陸番的面前,捏起一顆棋子,陸番的眼眸中微微閃爍著光。
爾后,棋子落天元,使得這一盤棋局,像是活絡過來似的。
陸番下的不是奕天勢中的陰陽局。
他在自己與自己對弈,下一盤棋局。
閑的無事的時候,陸番也會選擇自己與自己對弈。
“人皇道……不是修行道,修行人走不了人皇道。”
陸番靠著千刃椅呢喃。
但是,人皇道卻并不弱,若是人皇道大成,非修行人的人皇,一喝,都能喝崩大修行人的道心。
這才是最可怕的。
唯一可惜的是……非修行人,就無法求長生。
哪怕有皇道龍氣的幫助,有靈氣的輔助,也很難長存于世。
這或許便是人皇道的一個弊端。
不過……
陸番微笑,又持一子,落在棋盤上。
人皇道可以繼承,一代一代的延續,唯一要做的便是秉持民心,得天下萬民共同的擁護之一。
只要民心不散,皇道龍氣便會守護人皇。
當然……
若是民心散了,皇道龍氣動蕩,就代表了一個朝代開始更迭。
到時候……又會誕生新的人皇道。
陸番一次次的落子,子落棋盤,眼眸中精華閃耀,像是在完善著什么。
馬蹄聲炸裂。
黎明的晨曦撕裂地平線的阻隔,一躍而出,像是漲潮的潮水,一路覆蓋著大地。
泰嶺。
薛濤覆甲飛速策馬而來,他的面色有些難看。
當他來到了山巔,看著崩塌的閣樓,面色剎那慘白,血色都被抽空似的。
不過,幸好,他看到了遠處,被守衛們護擁的澹臺玄。
“王上!”
薛濤跪伏在地,面容上滿是后怕和自責。
他千算萬算,卻是遺漏了一點。
那便是劉元昊居然會瘋狂的選擇來殺澹臺玄。
北玄王一旦身死,那亂的可就不僅僅是北郡了,而是整個天下。
霸王剛被斬去了頭顱,雖然沒死,但是,西涼已經大亂。
而北玄王再出世。
整個五凰大陸將會動蕩萬分。
澹臺玄面色紅潤,招手讓薛濤起身。
“此事怪不得爾等……”
“劉元昊敢殺上泰嶺,本王也出乎意料,幸而本王有皇道龍氣護體,專克黑龍邪教,因而……他們這是自投羅網。”
澹臺玄滿面紅光。
原本他還為仙緣絕緣體而不甘心。
現在,他覺得自己太強了。
皇道龍氣護體,一喝之下,竟然能夠將一位體藏境的黑龍衛給喝的瀕臨身死。
他怎么能這么厲害?!
“人皇道……”
澹臺玄的眼眸閃爍著光芒。
在這一刻,他有所明悟。
陸少主抽取黑龍龍氣打造的皇道龍氣,代表了大周朝的皇朝氣運,而龍氣就是皇朝氣運的繼承。
身為大玄國國主,繼承了龍氣,之前他繼承一半的龍氣,代表的是大玄國的萬民。
而如今,霸王斬龍氣,他得了全部龍氣,帝龍印完整后,他澹臺玄代表的便是天下萬民。
驀地。
澹臺玄眉頭又微微蹙起。
他感覺到了壓力。
在感受了人皇道的力量強大之后,澹臺玄憂心忡忡,覺得壓力的巨大。
人皇道不僅僅只是力量,更是責任。
他要對天下萬民負責。
若是無法給萬民一個安定的天下,他有什么臉面走人皇道。
“王上!找到了。”
就在澹臺玄陷入沉思的時候,一位玄武衛從廢墟中歡欣的奔走而出。
手中捧著一卷他批閱了一半的考卷,這些考卷都是來自大玄學宮的學生。
澹臺玄接過這些考卷,也不由松了口氣。
薛濤看到澹臺玄沒死,他心頭的大石頭也落下。
從另一位統領那兒得知了澹臺玄先前的霸道表現,皇道龍氣護體,震傷了劉元昊,一喝喝死一位黑龍衛的事情。
讓薛濤眼眸中火熱萬分。
這便是他們的王,真正得龍氣庇佑的王者。
爾后,薛濤眼眸中的火熱散去,又變得殺意滾滾。
“劉元昊身受重傷,下令所有玄武衛,全城搜捕!定要擒拿這賊人!”
薛濤爆喝。
話語聲傳開后,玄武衛們紛紛得令,爆掠而出。
劉元昊靠著茅草屋,劇烈的呼吸,胸腔如風箱似的。
這一次……他吃了大虧。
他沒有想到皇道龍氣居然能這么強。
“澹臺玄……”
劉元昊口鼻溢血,這是反噬導致的。
他施展道意攻伐澹臺玄,不僅僅沒有轟殺澹臺玄,反而受到龍氣反噬,道意都被削了一刀似的。
而且,若不是他一腳踹飛了那黑龍衛,現在可能他要被那騰挪而來的青龍給一口噴死。
“此仇……我劉元昊記住了。”
捂住口鼻的血。
他踉踉蹌蹌的站起身。
將屈指彈出一朵白色的火焰,將茅草屋中染血的草全部焚燒,毀掉他的蹤跡。
他才是拖著重傷之軀,繼續躲藏。
他要想辦法離開這座城池。
薛濤帶著大軍歸來。
劉元昊現在若是不走,怕是永遠都走不了了。
然而,他剛剛走到茅草屋門前,便感應到了破空之聲。
他未入金丹天鎖,沒有靈識,可是本能的感受到一股危機。
鐵甲鏗鏘之聲。
一隊玄武衛趕赴到了此地,為首的是薛濤。
薛濤單手握槍,眼眸冰冷的掃視著。
他聞到了血腥味,可是血腥味到了這兒便斷絕了。
“去搜查民房,就說抓捕重犯。”
薛濤下令。
雖然泰嶺下的城池,只是一座新城,但是隨著大玄學宮的建立,不少物資的搬入,越來越多的普通民眾入駐這座城池。
因而,城內尋常百姓很多。
玄武衛雖然強大,可是在澹臺玄的限制下,卻也不敢為所欲為。
一位位玄武衛,敲開了普通百姓的門房,一位位睡眼惺忪的百姓,看到門外,鐵甲森然的玄武衛,嚇的一個激靈,就清醒了起來。
“官差大人,您請,隨便搜!”
百姓們很配合。
這點也與澹臺玄的統治有關系,畢竟,因為澹臺玄,這些百姓才能有安定的日子。
薛濤原本冷冽的殺氣,面對這些百姓也不由的收斂了起來。
搜查工作進行的很順利。
聽著越來越靠近的腳步聲。
劉元昊的身軀逐漸冰冷了起來。
他身軀飛速竄出,無聲無息的沖出了茅草屋,這破舊的茅草屋根本無法藏身。
薛濤感應到了空氣氣流的變化。
“誰!”
薛濤槍尖所指,爆喝一聲。
腳下炸開氣浪,追了出去。
不過,劉元昊的速度極快,薛濤只是感應到氣流的變化,來到茅草屋前,發現茅草屋中卻已空空如也。
劉元昊忍著傷勢。
他躲入了一處大院。
薛濤憑著感覺追來,玄武衛紛紛沖入了大院中。
大院的主人有些懵逼。
薛濤道明了情況后,對方很配合,讓玄武衛開始搜查。
薛濤眼眸也無比的犀利,掃視四周。
許久之后,玄武衛紛紛歸來,搖頭表示沒有尋到。
薛濤面色冷漠,他手握長槍,身上的靈氣涌動,沖入長槍中,陡然砸在地上。
靈氣成波,四散開來……
許久后,靈氣波動消散。
薛濤瞇了瞇眼,終究還是帶著玄武衛,轉身離去。
大院的主人,則是恭敬無比的送薛濤等人離去。
玄武衛的名氣在大玄國,誰敢招惹?
劉元昊到底去哪里了?
大院中。
隱僻茅房中的茅坑下。
劉元昊為了躲避追殺,為了活命,將尊嚴徹底的拋棄。
臥龍嶺。
局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隨著時間的流逝。
天元域的修行人紛紛涌入。
原本五凰大陸各大世家所布置的規則直接被這些涌入的天元域修行者給沖的支離破碎。
天元域的修行人很多,凝氣境,筑基境,金丹境各個層次的都有。
而五凰大陸的修行資源,讓他們看了,都無法抑制內心的欲望和貪婪。
凝氣境依靠龍門修行,修行速度能夠提升七成!
筑基境用試煉塔修行,修行速度能夠提升五成!
金丹境則是用九獄秘境修行……
可以說,五凰大陸的的修行路鋪設的很好,好到讓天元域的修行者眼紅!
所以,對于修行地的爭奪,不可避免的就發生了。
當然,天元域的強者心中也有譜。
他們不敢做的太過。
四大圣地除了派遣金丹境弟子前往九獄秘境中修行以外。
其他弟子全部都沒有出東陽郡。
這里面的原因,不少勢力都清楚,四大圣地擔心白玉京,雖然哪怕是周海生險些斬殺了霸王,白玉京都不曾出手,給了世人一個白玉京當真隱匿的訊息。
可是,五凰大陸畢竟是白玉京的母地。
一旦他們做的太過,到時候白玉京回歸,或許會進行清算。
所以……
天元域的修行者很少殺人,他們只是壓迫,通過實力的對拼來爭奪資源,逼迫天五凰的修行人讓出資源。
試煉塔,作為筑基境的修行地。
名額有限,本來是各大世家以及大玄和西涼的修行人所進行突破自己的場所。
而一位天元域的元嬰境帶著諸多弟子趕赴而來。
與世家家主們協商后,在試煉塔外布置了資格戰。
勝利者方可獲得進入試煉塔中修行的資格。
各大世家的家主雖然心中怒意涌動,可是面對元嬰境的壓迫,卻無法拒絕。
戰斗的結果很慘烈。
各大世家的修行人慘敗收場,唯有北洛的龍血軍中的一位鐵血戰士,血拼奪得了一個名額。
這一戰,讓五凰大陸的修行人們看到了差距。
而這僅僅只是開始。
天元域的修行人,很快便將目光放到了八大龍門。
龍門輔助的是凝氣境的修行,凝氣境是十分重要的一個階段,乃是必爭的資源,天元域的諸多勢力都覬覦龍門的名額。
劉元昊沒有死。
在大院茅廁中躲了十天的他,終于趁著一個機會,控制了大院主人,在玄武衛放松了巡查的情況下,離開了小城。
黑龍教經過這一波,徹底的元氣大傷。
黑龍衛全部死絕,剩下的黑龍教教眾也全部躲藏起來,哪怕劉元昊號召,這些人都不冒頭了。
大玄國的這一波,幾乎將他劉元昊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黑龍教徹底廢了。
劉元昊心中自然是恨的。
這天下已經沒有了他的容身之地,所以,他打算走出天函關。
他聽說天函關外,還有一片廣袤的國度,他或許可以在那兒東山再起。
不過,臨走之前,劉元昊也不打算讓澹臺玄好過。
將澹臺玄身具皇道龍氣的消息傳了出去。
而且,將皇道龍氣的強大越發的夸大。
這些消息,紛紛傳入了散落在各地的天元域的強者耳中。
這似乎給了天元域一些看不到前路的頂級強者開啟了一條希望的道路。
在傳出了這些消息之后,劉元昊帶著冷漠的笑,消失在了天函關外的沙漠風沙中。
之前的他要帶整個黑龍教離開自然不容易。
而如今,只是他一個人要離開,就很輕松。
墨矩回來了。
澹臺玄大笑著從樓閣中走出,拉著墨矩的手。
墨矩一身儒衫,躬身。
“王上,你還笑的出來……”
墨矩的面色很嚴肅,他從九獄秘境歸來,很清楚如今的澹臺玄……到底有多耀眼。
皇道龍氣在身,一喝可以喝死一尊金丹境,這雖然只是傳聞,但是墨矩卻聽的毛骨悚然。
若是以前,皇道龍氣的作用被挖掘出來,墨矩一點都不擔心,甚至會感到欣喜。
然而,如今,他卻是無比的凝重。
正如劉元昊所說的那般,時代變了。
澹臺玄的皇道龍氣,如今已經成了不少天元域元嬰境的覬覦之物。
成為了這些元嬰境想要打破桎梏的東西。
“劉元昊那玩意,不是東西,夸大其詞,夸的本王都不好意思了。”
“什么皇道龍氣護體,元嬰不侵,一喝可喝碎金丹……本王哪有那么強,也就一喝可將一位體藏境喝成重傷罷了。”
澹臺玄大笑。
墨矩有些無奈,都什么時候了,王上你還擱這裝逼呢。
“如今,五凰修行界勢微,被天元修行界壓制,雖然有白玉京的震懾,這些天元修行界不敢做過分的事情,可是……王上,一些修行路走到盡頭的元嬰老怪,很有可能會為了突破而不擇手段。”
“微臣從秘境歸來,聽聞天元異域的一個叫做‘南斗山’的二流宗門勢力,其元嬰境的太上長老正帶隊往我等大玄國而來,王上……您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墨矩認真道。
澹臺玄臉上的笑容也逐漸的消失,眼眸中閃過幾許鋒銳。
擺了擺手,卻是有幾分自信。
“借皇道龍氣突破桎梏?”
“他們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皇道龍氣,什么是人皇道……”
“他們來了,也不過是空手而歸。”
澹臺玄平靜道。
墨矩蹙眉,他擔心的可不是這個,而是那位太上長老為了突破,做出一些不守規則的事情啊。
“哈哈,矩啊,說個開心的事,墨老傳消息歸來,江兄已經同意出山,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了。”
澹臺玄開心道。
江漓卸甲歸田,澹臺玄還可惜了許久,而如今,江漓歸來,他自然是歡喜。
墨矩頷首,倒也沒有感覺到奇怪。
“江將軍出山,矩早有所料,如今的天下風起云涌,五凰勢微,亂世來臨,沒人能獨善其身,江將軍的歸來,是好事。”
“王上,‘南斗山’之事,還是該做好最壞的打算。”
墨矩深吸一口氣。
然而。
就在兩人交談的時候。
一位玄武守衛滿臉的凝重,飛速奔走而至。
“王上!”
守衛恭敬的將一份信件遞給了澹臺玄。
“泰嶺之下,有頂級修行人帶隊而至,他們說要天下龍門有能者居之,要分龍門的修行資格!”
守衛臉上神色有些急迫。
守衛的話語,讓墨矩神色一變。
顯然,墨矩沒有料到他們的速度這么快。
“王上,他們……來了。”
墨矩嚴肅而凝重。
澹臺玄在聽到對方居然要分龍門的修行資格的時候……
臉上的笑容,也開始逐漸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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