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什么文字,恐怕也沒辦法形容等在岸邊,拉著橫幅,要把谷小白趕出越南的,那些越南本地偶像粉絲們內心的感情。
誰也沒想到,谷小白竟然是這么亮相的。
他們想要喊,想要叫,想要怒罵。
但是當鐘聲響起的時候,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大象無形,大音希聲。
在這鐘聲里,一切的辱罵,反抗和不爽,都像是微不足道的雜音一樣,消失了。
海浪聲、汽笛聲、碼頭施工的聲音,都不見了。
只有《神人歌》的鐘聲與鼓聲,在世間回響。
他們的心中,滿是憋屈。
這怎么打?
這叫人怎么打?
這就像是帶著耳機的學生,妄圖放大音量對抗拉著幾百瓦功率音箱的廣場舞大媽。
想反饋?你這是在做夢!
宛若咆哮的聲波,以鐘鼓之琴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
海岸上,遮擋物障礙物比較多,但附近二十多里的范圍內,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就算是呆在室內都能聽到。
許多人紛紛打開了自己家的窗戶,向遠方的碼頭方向看去,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神人歌》的樂曲,從遠方傳來,奔騰如江河咆哮,迭起如山巒起伏,距離如此之遠,聽起來卻依然像是在耳邊一樣。
陽臺上,閉目養神的老人,呆滯地看向了海岸;大街上,騎著摩托車、電動車的行人,都下意識地停了下來,轉頭看向了同一個方向。
而在海面上,這聲音傳出去的更遠,方圓百里的船只都能聽到。
漁船、游艇、軍艦……
漁民、船員、海軍……
他們紛紛驚愕轉身,發生什么了?
這是什么聲音?
如此悠遠,卻又如在耳邊!
此時此刻,谷小白坐在鐘君號里,雙手雙腳,彈奏著那看不到的鐘鼓之琴。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彈奏鐘鼓之琴。
彈奏樂器庫里的“鐘鼓之琴”,和彈奏真正的鐘鼓之琴的感覺,完全不同。
其實,這是他在“鐘鼓之琴”這個雙史詩合一的超級樂器,被加入樂器庫之后,第一次把它以這種形態召喚出來。
在這之前,他彈奏的要么是不完整的鐘鼓之琴,要么是安裝在鐘鼓樓里的那兩架。
之前的每次彈奏,都沒有這種如臂使指的感覺。
在他的樂器庫里,這鐘鼓之琴似乎完全按照他的意志在運轉。
它畢竟不是真實存在的,所以,它也在某種程度上,超脫了物理的限制。
谷小白的手落下,鐘聲就響起,不用計算自己的延遲,不用計算距離的遠近。
他的意識所到之處,甚至不用雙手,鐘鼓之琴就已經應聲而動。
那種宛若在驅使自己軀體的感覺,讓人沉迷。
鐘鼓之琴有很多的缺點,所以它非常難以彈奏。
但此時此刻,所有的缺點,似乎都已經化成了優點。
這一刻,谷小白不需要再進行復雜的計算,只讓自己沉浸在情緒里,如臂使指,隨心所欲。
而彈奏著鐘鼓之琴,谷小白有一種感覺越來越清晰。
人的力量有時盡,彈奏鐘鼓之琴時,使用的也不過是自己雙手、雙腳的力量。
但此時,谷小白卻有一種感覺,他可以憑借自己的意識,把彈奏的力量,放大,放大,再放大!
某種程度上來說,此時此刻,操縱鐘鼓之琴這種樂器的,不是谷小白的肉體,而是他的意識。
而他的意識,是連系統都無法染指的領域。
在現實中,當谷小白真正彈奏鐘鼓之琴的時候,是一個渺小的人類,在彈奏重達數百噸的龐然大物,像是螞蟻想要掀翻秤砣。
但此時此刻,谷小白彈奏樂器庫里的鐘鼓之琴,卻有一種感覺。
就像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縮在琴凳上,用自己粗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彈奏著一架紙板玩具琴,似乎生怕一使勁,就把這架琴戳爛了一樣。
這種感覺,爽,但也有些不爽。
爽是因為鐘鼓之琴的力量,那種澎湃的力量,可以震懾整個天地!
不爽,是因為谷小白竟然覺得自己放不開?
不爽!
真的很不爽!
這種不爽的感覺,持續了大半首《神人歌》,然后通過鐘聲,精準地傳遞了出去。
而在《神人歌》的結尾,谷小白沒有再用左拳去砸。
他的左腳猛然抬起,然后狠狠踩下。
虛空之中,谷小白的意識所凝聚的那巨人,狠狠一腳踹在了最大的那口大鐘上。
“特么的,給老子響!”
這一腳,讓整個鐘鼓之琴,都在拼命震動起來,那一瞬間,上百口鐘,瘋狂鳴響!
萬鐘齊鳴,鏘鏘锽锽!
而最大的那,重達六十噸的鐘,拼命地蕩了起來,像是要被這一腳踹飛出去一樣。
它一邊飛蕩,一邊拼命的震動,讓整個鐘體都產生了變形和虛影,震動到極點的時候,看起來簡直像是被人捏扁了的罐頭。
這種震動,如果是真的銅鐘,早就已經自身的應力,而碎裂炸開了。
但是這是樂器庫的鐘鼓之琴,所以這所有的能量,都被它吸收了,然后……
再次釋放了出來。
這一瞬間,鐘鼓之琴所釋放出來能量,不啻于一顆炸彈爆炸。
此時此刻,鐘鼓之琴已經接近了碼頭,距離不過幾百米了。
鐘“轟”一聲巨響,鐘琴附近的海水,像是被引爆了一顆魚雷,恐怖的聲波,將海面壓下去了一米多。
在水中引爆一顆炸彈,是什么感覺?
狂暴的能量化成了兩三米高的海浪,向岸邊呼嘯而去。
而恐怖到能把人耳膜震破的聲波,在爆炸的海浪抵達岸邊之前,就已經傳播了出去。
海岸邊,碼頭上,無數的人,捂著自己的耳朵,大聲喊了起來。
“啊啊啊啊……”
就像是不這么大聲喊一下,就無法對抗那恐怖的聲浪一樣。
剛才,“鐘鼓之琴”神奇的聲學效果,讓人似乎整個都升華了。
那鐘聲從四面八方涌來的時候,讓人產生了一種自己的身體,似乎和這個世界緊密結合在一起的感覺。
其實也難怪許多的宗教,都以鐘作為宗教樂器。
它確實有一種滌蕩心靈的神奇效果。
但這種“天人合一”的感覺,還沒持續多久,這最后一聲鐘響,就已經將一切打破。
像是要撕裂人耳膜的鐘聲穿過了身軀,震動著身上的所有細胞。
在他們還被震傻的時候,“嘩”一聲巨響,海浪已經撲在了碼頭上。
碼頭畢竟比海岸高,巨大的海浪砸在碼頭上,已經不超過一米高了。
但威力依然驚人。
白沫飛濺,把岸邊的所有人都淋了一個落湯雞。
一些站的離岸邊比較近的,甚至直接被海浪撲倒在地,驚叫連連。
一些扛著攝像機的記者,更是爆了粗。
那個家伙,難道是在岸邊丟了一顆炸彈嗎?
那一瞬間,攝像機的麥克風瞬間到頂,不知道多少攝像機的麥克風都廢了。
所有人更是感覺腦袋嗡嗡作響,頭暈目眩,不知道自己在何方。
甚至有人,直接被震得昏了過去。
有人暈頭轉向地抬起頭,就看到,前方不遠處,鐘君號慢慢向前駛來,一個少年,不知道何時站在了船頭上,靜靜看著前方。
海岸邊,空氣中,海浪激起的細碎水霧,還在不斷落下,像是下了一場雨。
鐘君號后方,那霧氣正在慢慢散去。
白衣的少年,站在這急浪與雨霧之間,一臉平靜,似乎只是做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艘船,勝過千軍萬馬。
一架琴,滌蕩海岸百里。
一個人,一曲《神人歌》,攝魂奪魄,震懾天地。
這,就是“史詩級”的樂器、“傳說級”的樂手和《神人歌》這種樂曲,組合起來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