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唱到“他很古典”時,顏學信琴弓一頓,動作舒緩,瞬間變得“古典”了起來。
但唱到“表示她熱血”的時候,顏學信拉出了雙泛音,空洞刺耳的聲音,像是燒水壺在叫囂,諷刺意味十足。
這首《你想干什么》原曲采用了部分電子舞曲的元素,“低保真”的收音風格,把張惠妹的聲音變得嘶啞而陰沉,加上小和弦的運用,整首歌顯得陰暗、陰郁甚至有些扭曲。
像是人狂怒的嘶吼。
但是這一刻,舞臺上,一把木吉他伴奏兼節奏,一把小提琴豐富音色兼顧旋律。
將本來電子樂、低保真的風格一掃而空,加上近乎雄壯的“軍鼓”聲,整首歌的編曲,那種急促、急躁、不爽的感覺,完全是節奏趕節奏趕出來的,竟然憑空多了一種特別雄壯,特別理直氣壯的感覺。
陽剛氣十足!
轉眼之間,到了副歌部分:
“好個打不還手
有種罵不還口
說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根本犯賤!!”
舞臺上,顏學信一聲怒吼,付文耀湊到了話筒前,為顏學信唱和聲。
他的嗓音低沉,發出了宛若漱口時的“呼嚕嚕嚕”的聲音,那低沉甚至帶點渾濁的聲音,像是野獸在咆哮,像是有怪物在壓抑怒氣。
這一生怒吼之后,舞臺下,許多人已經“嘩”一聲,站了起來。
舞臺上,兩個人重重頓了一下腳,動作同時變了。
付文耀扭動著身體,點著頭,小軍鼓的節奏,變成了撥一下軍鼓,拍一下弦。
“嘭啪!嘭啪!”輕一下重一下的節奏,手掌拍著琴弦,琴弦打著琴箱的木板。
前面,顏學信腦袋一揚,左手撥弦,右手跳弓!
音符,像是被弓箭射出的箭矢一樣,在四面發射!
“喀噠!喀噠!喀噠!喀噠……”
大家的眼睛猛然瞪大。
這是什么聲音?
小提琴還能發出這種聲音?
撥弦加上跳弓,竟然可以發出類似野馬奔騰一般的聲音?
搭配上付文耀輕一下重一下的軍鼓奏法與拍板拍弦,那一瞬間,就像是有一輛戰車在碾過亂石遍布的崎嶇山路。
咔嚓咔嚓,把所有的石頭都碾碎!
又就像是一輛列車,終于受不了鐵軌的束縛,踢開鐵軌,直接碾壓著枕木,咔噠咔噠地就那么駛了過來。
咔噠咔噠咔噠……
碾壓!
沒有人能夠阻擋,一切都會被碾壓!
今天的兩個人,都穿了一身黑色西裝,打扮得非常正式,非常低調。
像極了古典音樂現場。
兩個人的樂器,也給了人們一種錯覺,認為今天的演出,將會是舒緩的,自然的。
但現在,全場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來,木吉他和小提琴,竟然也能這么躁!
不插電的樂器,竟然也能那么燃!
舞臺下,幾乎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跟著節奏,點著自己的腦袋,恨不得點出腦震蕩的樣子。
舞臺上顏學信對著話筒嘶吼著:
“你不愿看見——!
你根本犯賤——!
我根本不屑——!”
旁邊,付文耀今天甘當綠葉,低沉地唱著和聲,他那來自谷小白真傳的“鼉龍吼”磨練出來的極端嗓,穩穩托在下面。
舞臺下,觀眾們“嗷”一聲,就已經站了起來。
他們咬著牙,跺著腳,握著拳,感受著那種憤怒,感受著少年身體中那種澎湃而出的力量。
這才是搖滾!
再怎么平靜的內心,都會被搖到天翻地覆!
“嗷嗷嗷嗷嗷嗷嗷!顏!顏!顏!!!!!”麗夏已經完全瘋了。
這是她第一次在校歌賽的現場,看到顏學信的演出。
在這之前,她曾經見過顏學信勤工儉學,在酒吧駐唱,也曾經見過顏學信用吉他追求女孩子,甚至看過顏學信小時候登臺進行小提琴演出。
但她從沒見過顏學信這樣。
像是一顆正在爆發的超新星,所有的壓抑,所有的偽裝,都不見了。
這才是顏學信!
旁邊,梅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是顏?
在她的心目中,顏是大明星一樣的存在,顏是她高攀不起的男神。
但他不是這樣子的。
總是偽裝自己的顏學信,總是克制,總是胸有成竹,總是有一種疏離和藏得很深的不屑一顧。
而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看到了真正的顏學信。
像是一團火!一團肆意燃燒的火!
灼熱,會燒傷所有的人!
舞臺上,顏學信和付文耀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兩個人的腦袋,像是裝了彈簧一樣,劇烈地晃動著,原地蹦跳著。
什么偽裝,什么含蓄,什么克制,什么別人的眼光。
通通滾開!
“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他們在舞臺上嘶吼著,憤怒地指向了舞臺下。
舞臺下,麗夏突然站起來,抓起了旁邊喝了半瓶的水。
“你想干什么?”梅猛然瞪大眼。
“你不是想要被人關注嗎?”麗夏昂起頭,“跟我來!”
“我……”
“你跟不跟我來!”麗夏昂起頭,“想想那些人做的什么事!”
“我……”梅糾結著。
她永遠不能像麗夏這么為所欲為。
麗夏畢業之后,可以不去任何公司,可以回去繼承自己的家業,甚至可以一輩子都不工作,每天拼命花錢,都花不完家里的錢。
但是她不行。
別說梅了,就連馬庫卡都猶豫了。
但現在的麗夏,有一種強烈的沖動。
她想要為舞臺上憤怒的顏學信,也為了自己做點什么。
她覺得,自己這么做了或許會后悔。
但如果不這么做,恐怕會后悔一輩子。
“切……”麗夏嗤笑了一聲,轉身大步向舞臺前方走去。
馬庫卡在原地呆呆看著,梅看著麗夏,又看看馬庫卡,卻猛然咬了咬牙,轉身,大步跟了上去。
怕什么!
我怕什么!
我特么的怕了一輩子,我為什么還要畏首畏尾!
或許今后她會后悔。
她會一直后悔。
但現在她卻跟了過去。
舞臺上,顏學信對著舞臺下嘶吼著:
“你犯賤!”
“我不屑!”
“你犯賤!”
“我不屑!”
舞臺下,坐在前排的GE、空客、波音等來的代表們,面色都有點不自然。
被人這么指著鼻子罵。
而且大家都知道,是他們在被罵。
這種感覺怎么一個酸爽了得?
就在此時,他們突然感覺面前一暗,一個女生站在了他們面前。
舞臺上,顏學信在嘶吼:“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啊啊啊啊啊啊!”
舞臺下,那女生擰開瓶子,一甩手。
“嘩”一聲,純凈水劃出了一道弧線。
“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