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呂釋之從小到達雖然挨了父親不少懲罰,卻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這幅惶恐不安的神態,好似自己無意間觸犯了了不得的忌諱一般。
“唉,二弟,你確實有些出言無忌了,有些話,即便心中明白,又豈是可以亂說的?”
呂釋之見大哥和父親都面色不好,也有些驚慌了,忐忑道:“父親,孩兒駑鈍,這有何不妥之處么?”
“當然有不妥了,你已經犯了不敬上天之罪,雖則天意莫測,未必會懲罰于你,但若傳將出去,必為我族招來禍患。”
就在這時,一把女聲從后面傳來,身著大紅色宮裙,著一襲披風的新娘子不知何時出現在書房之中,外面侍衛竟無一人阻攔,甚至無人通報,可見其進出呂公書房機要之地已經是常態。
“雉兒,新婚之夜,你不在房中陪伴丈夫,怎么自己一個人回來家里,要是傳出去,成何體統?”
呂公象征性的說了幾句,素知女兒極有主見,語氣并不重。
呂雉笑道:“父親勿要擔心,他已經醉的不省人事,女兒又稍微用了點手段,他明天早上能醒過來就不錯了。而以女兒的修為,回家不過一瞬,也不會有人發現的。”
說著,又對呂釋之道:“當年家主不知始皇帝真實身份,故而才有那句話,但自從得知始皇帝陛下乃是天之后,就再也不敢提那個詞了,否則豈非將上天比作貨物?這般大不敬之罪,誰能吃得起?”
呂釋之一臉恍然,又后怕不已,苦笑道:“你們都明白,只有我不明就里,看來我還是適合做一個武夫,在沙場之上,為我家掙來榮華富貴。”
呂雉雖然年紀不大,但命格不凡,呂氏所謀又甚大,故而她自幼便被呂不韋帶在身邊教導,熟讀呂氏春秋》、玄子》、論語》墨子》等百家學說,自有巾幗不讓須眉的氣概,非是一般女子可比。
她這一番解釋,不僅呂釋之大汗淋漓,便是呂公和呂澤也是頻頻點頭,表示贊同。
呂雉在父兄面前,全不像一般女兒一般謹小慎微,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種攝人氣質,連父兄都不由自主的為她所主導。
“雖然天意高邈,不在乎我等螻蟻的無心之言,但若傳了出去,被有心人利用,尤其是相國大人的政敵李斯、范雎等人,用來攻擊他,事設始皇帝陛下,難保二世皇帝會輕拿輕放。”
呂雉在咸陽也待了不短的時間,在呂不韋身邊耳濡目染,對大秦的政治生態頗有幾分了解。
雖然相國呂不韋是四朝老臣,功勛卓著,在朝中地位穩固,但二世皇帝可不是什么仁懦可欺的幼主,不說其非同一般的出身,就說其本身的修為,對軍方的掌控,就不是任何一個臣子能抗衡的。
作為左右丞相,李斯和呂不韋自然難以和平相處,雖然李斯曾經是呂不韋門客,但越是如此,他越要表現的和故主不是一路人,否則左右丞相關系親密,不管有沒有因私廢公,皇帝又豈能容忍?
再有御使大夫范雎,更是整天盯著朝中大臣,時時準備彈劾。像呂不韋這般的人,更是其重點關注對象。
大秦朝廷之中,除了蒙武、王賁這等時代為天家效力,父輩在天上掌握大權,和大秦與國同休的軍方世家之外,就沒有哪一個朝臣敢說自己能屹立不倒,永遠風光。
呂不韋雖然借著開創夾雜學派,又扶龍庭、擔任左丞相,一些列氣運加身,已經是大羅金仙強者,比起祖先姜子牙絲毫不弱,不過面對整個秦國的力量,也不過強大點的螻蟻,一旦獲罪,下場亦堪憂。
這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連呂公和呂澤都聽的很認真,呂公嘆道:“所以啊,這也是我來到沛縣,尋找真龍的愿意之一。所謂狡兔三窟,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為保呂家長城不衰,多方下注是最好的選擇。”
呂雉是整個計劃的核心所在,自然明白這件事對家族、對自己的意義,安慰道:“父親也不必擔心,所幸二世皇帝是主動退位的,期間并無新舊朝廷交替的你死我活,咱們這么做,不會犯忌諱。”
“為父當然不擔心。”呂公復又露出笑顏:“若真會犯二世皇帝的忌諱,相國大人又豈會動作?”
“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雖然女兒總覺得這里面似乎并不尋常,若劉邦真是人族屬意的真龍天子,那將來的皇后人選,不知有多人眼熱,應該不至于如此輕易的落到咱們家里。不過,不管有何隱秘,怎們都要抓緊這條潛龍。”
呂雉眼中綻放明亮的光芒,那是熟讀百家經典,閱遍古今青史,博通人道衰變,見識過咸陽城中風起云涌的政局后,對地位、權勢的渴望,渴求著執掌自己、國家、萬民的命運。
“昔日先祖相武王而開創齊國,可惜最終被田賊所篡。相國大人助始皇帝陛下而功成名就,使呂氏名列天下世家榜,風光無限。我們若抓住了這次機會,南呂未必不能蓋過西呂,屆時一姓二家,守望相助,自然更能在天下滔滔中屹立不倒。”
呂公說話之時,呂澤、呂釋之、呂雉,都不由的心神彭拜,腦海中展望未來,仿佛看到了一條通天大道。
“只是,這得先確定劉邦這廝真是潛龍才行,否則還不是空歡喜一場。”
還是武夫呂釋之頭腦較為簡單,回過神來后,又想起先前的話題,見三人都不悅的盯著自己,顯然怪他壞了氣氛,當下撓了撓頭,嘀咕道:“可我怎么看,都看不出那廝有一絲帝王之相。”
“相國大人指點我們來這里時已經說過,人族安排的潛龍乃是赤帝子,曾經的太陽神,和太陰神一起執掌九耀數百萬年,命理中早已沾染了九耀之精。”
呂雉自非魯莽之輩,早已經做過鑒定:“故而潛龍身上定有九耀標志。我適才在房中看過,劉邦左腳下有七星,分別對應金、木、水、火、土、計都、羅睺七星,是決計錯不了的。”
“而且…你們難道沒有發現,劉邦那幫狐朋狗友并非一般人可比。樊噲、周勃、夏侯嬰、蕭何、曹參,這些人看似不起眼,但我以太公望所傳望氣之法觀之,盡皆紫青一片,俱是公卿之命,若非潛龍班底,豈有這般命數?”
“這個…倒是沒看出來。”呂澤有些尷尬的道,對于自己修為不如小妹,頗有些郁悶。
呂公長嘆一聲,雖然不想承認,但不得不服,女兒跟隨相國大人學了一身本事,自家一家子之中,還是這個女兒最是出色,比起文武雙全的長子,兵法勇武過人的次子,都要出色許多。
話說劉邦尚不知自己新娶的世家小姐暗中有著巨大的謀劃,自成婚之后,有了呂公時常資助,日子過得很是滋潤,只是呂雉望夫成龍,對他管的極嚴,劉邦面對世家大小姐,本就底氣不足,久而久之,竟形成了怕老婆的毛病。
時值天下紛爭之時,各勢力畫地為國,戰亂不休,沛縣亦難以安寧。
正好新楚國征發徭役,劉邦因做過大秦亭長,也算曾經統治者一員,被楚國官府有意針對,強行征做苦役,為大軍運輸糧草、軍械等。
雖然心中萬般不愿,剛過上好日子沒幾天,就要給所謂的朝廷做苦力,心中憤恨不已。但胳膊擰不過大腿,劉邦只要告別嬌妻,挎上意外撿來的一把生滿銅銹的赤色長劍,和縣里的苦哈哈們一起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