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的瘋狂并沒有嚇到潘惟熙。
因為潘惟熙出海之后,心更寬廣了,也見到了另一片天地。
所以,潘惟熙慢吞吞的回了一句:“霍光的下場,并不好。”
“那是霍光吃獨食,若大利分九族呢?”
潘惟熙閉著眼睛思考了足足一刻鐘,這才睜開眼睛:“罷了,拿下交趾可行,不過需要至少五年時間。最多到時候為父請辭,交出一切實職,在汴梁作一個閑人,然后可換到一個郡王爵。”
拿下交趾,這事潘惟熙認為還在紅線以內。
但劉安的說法,潘惟熙不是不心動。
潘家一直小心翼翼的,朝堂文官們變著法的打壓武官,照這樣下去,不出五十年,武官們怕在朝堂上連說話都不敢了。
潘家當如何?
慢慢的消沉,然后變成一個不入流的小族嗎?
石守信交出兵權,然后自污,就是為了自保。
現在呢。
石家在朝堂上沒有半點話語權。
李家,若非當今太后是李家的李繼隆的親姐姐,李繼隆也沒有話語權。
曹家呢?
比石家還慘,只能出苦力,打仗只能勝不能敗,勝了未必有封賞,可一但敗就會降爵、削封。
朝堂上的文官們誰會去管李繼隆的兩個兒子是怎么死的,誰會去管曹家死了多少人,潘氏一門死了多少子弟。
在潘惟熙心中,主戰派的寇準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潘惟熙擺了擺手:“你回去休息吧。”
“是,父親。”劉安施禮,退后三步這才離開。
劉安心里很清楚,潘惟熙腦袋里想的是怎么提高自己潘家在朝堂的地位,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怎么作到富澤百年。
潘惟熙不知道,劉安腦袋里只有一個想法。
把皇帝變成……吉祥物。
不是當今皇帝,而是未來所有的皇帝。
這個計劃,劉安打算用十年至十五年來完成。
一句話,劉安是老趙家的反賊。但劉安認為,自己為的是正義。
劉安離開潘府回家,走到路上才發現,汴梁城變的冷清了一些,想了想也正常。
小商人們跟著劉浪組團出海。
腳夫跟了大幾千人,聽說有些下等勾欄在汴梁城被醉仙居這種高檔場所壓的活下去,也趁機都跟著準備南下。
劉安相信,這種冷清只是暫時的。
很快,天南海北的人會涌入汴梁的,汴梁的擴城計劃看來有必要考慮一二了。
唉!
劉安嘆了一口氣。
擴城這事,自己有心也無力,朝堂上能為這事吵半年,等到外城建滿了屋子的時候,不得不擴城之時,或許才會動吧。
雪后的汴梁很美,劉安沒騎馬,也沒有坐馬車,而是走到汴梁的街道上。
從潘府回自己的家只要一個街口,走幾步也就回去了。
這時,迎面走過來一隊人,穿著宋服,可卻明顯不是宋人。
這一隊人見到劉安后站在街的一旁,那怕是街道很寬,他們也讓出了主街的位置,這是一種非常恭敬的態度。
劉安停下腳步點了點頭。
為首的一人靠近,施禮。
看這個禮節,劉安說道:“我挺不喜歡你們的。二百五十年前你們作過什么,應該還沒有忘記吧。我用宋人有句話,少了張屠夫,難道還要吃帶毛的豬?”
說罷,劉安抬腳就準備走。
那位快走幾步,來到劉安面前再施一禮,這次的禮比上次的重。
劉安停下了腳步,給對方說話的機會。
“上一代,已經亡了。我們這一代,也亡了。在三年前。”
聽到這話,劉安想起來了,薩曼王國繼承了薩珊王朝,似乎是這樣,然后又被突厥族奴隸出身的將軍給搞翻。
劉安沒接話。
對方再次說道:“財富使人貪婪,貪婪是原罪。有位天師賜我一名,叫李明德。我在這里二十年了,每年資助孤苦百戶,學子十人,不敢向學士表功,但這也是我的一種態度。我可以預見,宋國的商人會征服七海,我有用處,有價值。”
劉安想了想后回答:“五天后,傍晚來見我。”
“謝過學士。”
住了二十年,已經被漢文華所浸透,李明德很清楚面前的年輕人會調查自己。
還好,自己不怕查。
李明德再次施禮后帶著他的人離開。
鐵頭快走幾步上前:“主君,你們說的什么,我一句也沒懂。”
劉安說道:“唐安史之亂,他們幫朝廷出過力,當然,在西域大唐與他們也狠狠的打過幾架,他們沒占到便宜,也懂得大唐不是他們能得罪的。而后呢,安史之亂后,他們從廣州回家,結果縱兵洗劫了廣州。所以,我說我討厭他們,我也明確的告訴他,時機一到,我會收拾他們。”
“對,狠狠的收拾。”鐵頭回答之后又問:“不過主君,這幾百年前的事,他活不了幾百歲吧。”
劉安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鐵頭似乎說的對,國與國之間是利益,想當年大唐在西域也是打了不少仗,但有利益也會聯兵。
這事,難道自己太孩子氣了。
或許吧。
但有一點,劉安深信。
先收拾服帖了,再合作也不晚。
算了,當下還操心不到他們呢,自己還有許多事情要忙。
接下來的幾天里,劉安倒是清靜了,每天和李沆聊天聊,討論一下公務處理的方案,然后給皇帝寫一份列表。
大殿上似乎能吵的話題又多了一個。
從石炭、鐵制新法,又加上了三大碼頭駐軍的事情之外,還加上了給京城官員們發香料的份額,以及明年準確的時間。
皇帝感覺自己的修為又高深了。
原本聽到朝堂上吵他就感覺心里煩躁不安,現在呢?卻可是達到一種空明的狀態,任你們吵的連大殿都跟著震動,朕亦然不動。
人不動,心也不動。
皇帝心想,這應該就是道家心如止水的境界了。
自己果真,修為變的高深。
對了,劉安那新版的老子、莊子兩書似乎還沒有人作序,皇帝開始思考這個序應該怎么寫,自己身為天子,應該來作個序。
沒錯,要作過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