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沆再問:“所以,你把曾會打發到了大理?”
“老師,難道不對嗎?就他那種腦袋,留下來禍害我,他既然好為師,就去大理教大理人吧。”
李沆搖了搖頭:“你小看曾會了,他心清、不爭,他對北方的事情有不理解,因為他是泉州人,根本就不懂北方軍禍之苦,聽為師一句勸,這樣的人當重用,此人為治民之臣。僅限于治民。”
李沆的話劉安聽懂了,那意思就是,讓曾會治理一州一府,前提是這里沒有亂子,只有經濟發展,曾會一定是好官。
李沆在暗指劉安沒把人用好。
劉安想了想:“恩師好象說的對,古話就有長者以為棟梁、短者以為拱角。”
“恩。”李沆點點頭。
劉安有點過于極端,這現象李沆早就發現了。
可李沆從來都沒有直接說劉安不對,因為劉安這一頭順毛驢,你懟他不管用,只能順著拉,所以方法很重要。
李沆說道:“我建議,曾會在大理布學施教有功,調回汴梁靜修三個月,學習農、刑、政、吏之事,而后知秦鳳路。”
“五品知秦鳳路?合適嗎?”
“不合適,確實不合適,那么知三州,以前例,五品有功提從四品,知三州之地還是可以的,讓他知渭州、義州、武州。”
李沆說的三州,就是西番歸化最多的,也是打仗打的最兇的邊疆三州,知這三州就是要處理西番各族的關系,以及教化西番各部、各族、各寨。
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
曾會當這個官,不要太合適。
李沆又說道:“呂公年事已高,秦鳳路接下來數年公務必會繁重,所以要再選一人知秦鳳路。我給你推薦一人,此人當年在廣南西路可是大有功績的。”
“嘶,這個人,有點舍不得。”劉安知道是誰了。
陳堯叟。
此人當年在廣南西路推廣種麻,他將原本產于北方的苧麻推廣到了廣南西路,十年一種、一年三收,可以用來織布,也可以用來作繩子。
而后他用鹽、錢收購百姓種的麻,織的布再運往北方,對廣南西路的經濟以及汴梁的經濟都有巨大的幫助。
他還將雷、化、高、太平四州建立了水陸通道,用于糧食、兵員調動。穩定的邊境。
雖然也懟過劉安,但確實是一位非常有能力的好官。
李沆笑問:“你想把他調到何處?”
劉安吞了一口唾沫:“調到占城,我想在控制安南半島。”
李沆搖了搖頭:“他不行,他民生經濟擅長,卻懼怕戰事。”
“唉!”劉安嘆了一口氣:“洪湛被流放多年,心志也磨的圓滑,最重要是這些年在貧瘠之地待著,能力有,但眼光卻不足了。”
“為師給你推薦一人,王嗣宗。”
劉安急的抓腦袋。
李沆笑了:“又舍不得西北那點事,西北的事情選一個平庸守成的官員就夠了,對草原開戰三年五載打不起來,又有高瓊將軍以及折惟昌北上。我給你講,你要仗劍行商,不是扛著大刀強弩行商,王嗣宗瘋起來,估計你都怕。”
范仲淹在旁邊聽著心說,論瘋起來,這天下誰有自己的老師可怕。
王嗣宗……,似乎瘋起來也挺嚇人。
李沆再勸:“要發瘋的話,占城隨他瘋。再瘋,你還能兜不住底?但西北不行,瘋的過了,有些事情不好處理。若挑起了遼人的禁忌、草原的全面開戰,這事你也不想吧。你還在積累力量呢。”
“恩,恩。”劉安猛點頭。
李沆點了點頭,劉安這個人只要會勸,還是很好勸的。
李沆又提到一人:“胡旦,你把他送到夏州很久了,夏州那邊有折將軍就行了,胡旦看起來雖然文弱,可骨子里卻很強硬,他是朝中第一個敢高喊收復燕云的人,那年他才剛中狀元,年輕氣盛。也正因為如此,他被朝中打壓,升官難,打壓他的人包括為師。”
“控制黨項人,不需要那么多兵力,控制兩件東西就夠了。”
“鹽、布?”
“鹽,茶。”李沆并不意外劉安能想到鹽,因為黨項的地區鹽產量低的可憐,基本上等同于不產鹽。
劉安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后又小聲問:“胡旦能貶官,流放八千里嗎?”
李沆差一點就笑噴了,咳了好幾聲之后搖了搖頭:“不能,你想讓他干什么?”
“衛浩只是一個縣令,可以管一城,我要一個能管整個筑紫島的人,那里有咱們一百萬畝桑林,明年就可以開始收獲,但有許多看咱們不順眼的人。”
“糊涂。回汴梁之后,你直接上書,就說倭王既然獻禮,那么我大宋定要回禮,然后派胡旦有使節,這一去找借口耽誤上一年應該沒什么問題,借口好找。而且借口這東西,信就是理由,不信說什么也沒用,再說了,朝堂上誰會關心胡旦有沒有回來。就說眼下,他在夏州,朝中可有誰給他過一封問候的信?”
劉安猛點頭,這老頭真厲害。
那么就使節團的成員,劉安要好好考慮一下了。
幾天后,劉安回到了汴梁。
這船剛到汴梁碼頭,劉安還沒有下船,就有太監上船來。
小太監帶著劉承珪的一封信,信中將關于有人彈劾劉安的事情寫了,朝堂上已經吵翻了天。
劉安對小太監說道:“請回復劉大監,若可能的話,立即召開臨時朝會,只說我剛進汴梁就立即前來朝會來應答,對于那些人來說,這是不給我機會聯絡朝中其他人。對我而言,既然有人送上門,自然不能客氣了。”
“是。”小太監只是傳話,無論是劉承珪還是劉安,說什么他傳什么便是。
小太監離開之后,劉安找到了李沆。
“恩師,朝中正在彈劾我。”
李沆很淡然的回了一句:“證明你在朝中越發的有地位了,而且升的很快,這是好事。身為朝臣,沒有被彈劾過幾十次,這才叫丟臉。”
劉安立即接了一句:“那意思便是,沒被彈劾過在朝中就沒有存在感?”
李沆大笑:“存在感。這個詞用的不錯,正是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