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大契丹依版圖,雖然草原上還有大量不服的,可大契丹卻是縱橫五千里的大國。
但,卻從來沒有那怕一天,有人想過重現西域商路。
“這是什么,這就是格局。”
“你們和我當官之前的大宋一樣,眼睛都只在燕云,燕云只是滄海一粟,可為了燕云,宋遼邊疆打了二十五年,死了多少人,傷了多少人,有多少有家破人亡,有多少妻子失去了丈夫,有多少兒子失去了父親。你不會管,因為你只在意你的權勢,你的財富。”
耶律隆慶微微的點了點頭。
雖然這話聽著生氣,但劉安說的句句在理,沒有半個字胡說。
劉安又說道:“耶律兄,你既然來了汴梁,那么我便讓你看一看什么是力量,真正的力量。”
“那神秘的,將幽州城頭打塌的軍械?”
“不,那不算什么。真正的力量強大無比,至少我曾經見到過,縱然天崩地裂,縱然山河破碎,他們依然笑傲生死,他們依然寸步不退。英魂不滅,這魂終會再現人間。這不是神鬼之說,這是一種,傳承。”
耶律隆慶沒聽懂:“傳承?”
“對!就象是火,有一天人得到了火,便有了溫暖,便有了熟食。就象是絲,有一天人得到絲,但有衣。就象是書,當書傳播開來,人便知禮,人便有了廉恥。火滅了,可終一天還會再次被點燃。這,就是傳承。你學漢化,卻不知道我中華之傳承,我華夏之文明。在我眼中,你契丹騎兵再強,也是蠻夷。為什么,我證明給你看,一個月之內。”
劉安說蠻夷的時候耶律隆慶差一點翻臉,可劉安說一個月內證明。
耶律隆慶平靜了下來。
他要看,要看到這份傳承是什么。
這種強大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告辭,那一天來臨,我要請你同往。”劉安心情有點沉重,起身一抱拳離開。
耶律隆慶自己拿著酒杯。
他在口味劉安說的力量。
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那種力量在劉安心中的地位,強大到不可撼動,強大到可以摧毀一切敵人。
是什么?
劉安說給自己看,耶律隆慶內心很期待。
劉安沒回家,而是去了摘星閣前院,找了一個安靜的屋子后從袖子里抽了兩張紙,一份是正式的公文,劉安可以在緊急的時候調動禁軍的。
另一份有寇準的簽名,有樞密院正使的大印,內容卻是空白的。
這是劉安用計騙到手的東西,寇準并不知道,寇準以為自己簽名、用印的都是有內容的,這其中就有一張是空的,就是劉安手里這份。
劉安先找了一個白紙,嘗試著寫了三遍之后,這才使用了這張紙。
劉安準備寫一道,放在幾十年前,絕對會被滅頭,甚至是滅族的公文。
提起筆,劉安有點后悔,為這道公文浪費了這張紙沒必要。
劉安又換回了一張白紙,將一份禁軍備戰的樞密院正式公文附上,然后寫道:大宋的將士們,你們可曾為別人拼過命。這兩年,我劉安待你們如何,天災既將來臨,各營隨時備戰聽令,請為我劉安拼一次命,我劉安以性命相報。
寫完這份命令,劉安大喊一聲:“鐵頭。”
鐵頭趕緊進來,劉安將公文往盒子里一裝:“送三衙司,然后吩咐他們傳閱各營,告訴他們務必讓每一個士卒聽到。”
什么是力量,什么是最強的。
有人說過,華夏沒信仰。
劉安的回答是:錯。
華夏有信仰,我們信天信地信先祖,我們更相信,我們身上流的血脈,我們至強。
大宋。
兵為賤。
劉安要的是一只強軍,一只敢面對一切的強軍,一只內心有信仰的強軍。
信送到三衙司,三位主將都沒在,他們陪皇帝去祭天了。留下的是副將,幾位副將看過之后都是同一樣反應。
有一人問:“鐵頭,你家主君是活膩了嗎?”
“我家主君好著呢。”
“發,往各營發。”既然劉安要求,那就發。
劉安這道公文,放在大宋先帝的時候,腦袋肯定要搬家,連借口都不需要找,這信就夠了。
可劉安不但寫了,還要求傳到各營,并且讓每一個士卒聽到。
既然劉安你自己都不怕,我們有什么可怕的。
拼命。
對于許多武官來說,這一份要求傳閱的公文讓他們有點怕。
劉安其實也考慮過如何寫,自己可以寫為大宋拼命,為皇帝拼命。考慮再三,劉安最終選擇這處近似于找死的寫法。
劉安這樣寫原因還真有三個。
其一,朝廷和皇帝對這些士兵怎么樣?這事大家心里有數。寫為朝廷拼命,估計沒幾個人愿意,而且這種虛偽的作法也讓人反感。
其二,劉安想看一看,自己為大宋的士卒做了這么多事情,他們是否會信任自己。
最后一點,也是最重要的。
在自己這種近乎于謀逆的公文當中,士兵們會如何選擇。
事實上,劉安還真的想多了。
正如那句話,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對于許多連寫名字都困難的大頭兵們,他們的人生簡單。
你把我們這些在朝堂那些大人物眼中的賤民當人看,你給我們有肉吃、冬有衣、有炭,你說拼命,拼就是了。
那里有那么多大道理。
或許大宋的低層士兵連一個‘義’字都不會寫,可他們卻開始集結。
開始按劉安的要求,準備大鍋、準備木柱、準備石灰、準備沙袋、準備糧食、準備柴草。
沒有響高的口號,只是沉默的行動。
但,低層的武官們識字,會寫。
僅僅一天之后,鐵頭拉了三車的紙片送到了李繼隆府上,因為劉安在這里暫時居住。
李繼隆很有興趣的陪劉安一起看這些紙片。
關于什么拼命,什么義不容辭,效死之類的詞一個也沒有,是來討說法的。
李繼隆很認真的將紙片看過后分類。
“這是第一百六十五張,西大營甲字七十三團(宋時一個團標準一百人,此時還沒有北宋末期吃空餉、喝兵血的情況,所以就算不滿編,也不會低于八十五人,少于這個數字校尉會受罰),說你答應他們要換防的,他們抽簽抽中的三號簽,不問三號在那里,只問什么時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