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淼知道自己多余說的,老范什么時候跟自己客氣過,從來都是吃自己的,喝自己的,外帶連吃帶拿的,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
“部隊過冬的衣服和棉被都解決了嗎?”
“差一部分,不過,勻一勻,總能對付過去……”
“差多少?”
“你有多少?”
“兩三百件棉衣、棉被我還能解決,多了就不行了。”陳淼說道。
“那你準備好了,部隊上的人隨時都可能來接貨。”老范點了點頭。
“咱們有隊伍在上海近郊活動嗎?”陳淼一下子聽出話外閑音出來了,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不該你問的事情別問。”
陳淼笑了笑,這是好事兒,知道有自己的隊伍在附近活動,必要的時候,是可以借力的,就算不需要幫忙,有自己隊伍在附近,心理上也是不一樣的。
陳淼雖然不管后勤,可“霖”記貿易公司那可是跟“特高課”有秘密合作關系的,憑借這個,陳淼稍微的弄點兒走私貨,問題不大。
“你有多少年沒跟嫂子團聚了?”陳淼忽然問道。
“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來了?”老范訝然道。
“今天不是圣誕節嘛,我這是有感而發,我記得確定你是我的單線聯絡人的時候,嫂子還在來過上海一趟,那時候你女兒剛出生沒多久,你女兒叫什么來著?”陳淼問道。
“果果。”
“對,果果,我還給孩子打了一副小金鎖,對吧?”
“對。”
“老范,我可警告你,將來若是我見到了嫂子和果果,要是見不到那副金鎖,我就跟你劃地絕交,那是我這個叔叔給孩子的見面禮,你要是上交的話,我真跟你沒完!”陳淼忽然嚴厲的道。
老范嘆了一口氣,他還真想把這金鎖融了上交,但是妻子死活不同意,說是這是孩子的命鎖,說啥也不同意,因此才給保留了下來。
“老范,斗爭的形勢越來越嚴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你可不能把我一個人扔下。”
“放心吧,你不死,我就不會死,咱倆都能活到勝利的那一天,我們還要建設我們的新中國呢。”老范眼圈微微泛紅。
陳淼的壓力要比他大多了,整天需要面對那么多的明槍暗箭,有時候還有不明真相的自己人的算計。
這條路,不是一般人能走的。
“行了,送你一朵玫瑰,圣誕節快樂!”陳淼起身后,在長椅上留下一支火紅的玫瑰,氣味芬芳。
望著那支孤零零的躺在椅子上的玫瑰,老范眼圈紅紅的,低罵一聲:“這混小子,給老子玩什么煽情?”
五年了,不見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老范心里能不想念嗎,不能通信,更不能通電話,妻女連他的生死估計都不知道呢。
這種骨肉分離的痛苦是誰造成的,還不是日本侵略者!
這種跟老范的秘密接頭,陳淼只敢帶小七,何況有小七在一旁,他也安心。
“花兒取到了嗎?”
“嗯。”
小七點了點頭,這圣誕節的鮮花那是供不應求,如果不提前預定,那是真不容易買到的,而且即便是能買到,也是要花高價才行。
所以,陳淼讓小七提前三天就預定了,不但價錢不貴,而且還拿到的是品質最好的,上海本地沒有種植玫瑰,都是從外面運過來的,所以,價格也不是一般市民能夠消費的起的。
陳淼不高調,但也并不是一個不懂浪漫的人,為了今晚的燭光晚餐,他也是進行的做了一些準備的。
在紅房子專門訂了一個房間,還有一支小樂隊。
當悠揚舒緩的音樂聲響起。
陳淼身著西裝,手里捧著一大束玫瑰花,緩步向梁雪琴走了過來,突然面對這樣的場景,梁雪琴雖然猜到是什么,可還是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能站在那里,一張粉臉激動的滿是通紅!
“雪琴,嫁給我好嗎?”陳淼單膝跪下,一手高舉鮮花,一手舉著一枚他早就買下來的婚戒,高高抬頭,柔聲問道。
“嗯!”梁雪琴抑制不住眼淚刷的就流了下來。
她以為今天晚上就是一次普通的圣誕節燭光晚餐,沒想到,陳淼居然還整出一幅當眾求婚的畫面來。
她太激動了,因為,她一直心里都有一個小小的遺憾,這段感情從一開始都是她主動的,而陳淼雖然接受了,但從未開口向她求過婚,這都馬上都要成親了,如果,陳淼不主動求婚的話,那這個遺憾就只能繼續遺憾下去了。
誰知道,陳淼居然搞出這么一出來,把她心中的那一絲遺憾瞬間補滿了。
陳淼將玫瑰花交給巧兒,把戒指從盒子里取了出來:“雪琴,你愿意嫁給我嗎?”
“我愿意!”
梁雪琴再一次回答道,流下了幸福的淚水。
陳淼也很激動,這求婚不光是一個儀式,更是一種承諾,一種責任,結婚這兩個字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陳淼給梁雪琴的左手無名指上戴上了鉆戒。
這是一對,陳淼專門找人打造的,鉆戒的內圈還刻有兩個人的名字,梁雪琴的鉆戒內圈刻的是“水”,他的則只有一個“琴”。
“水”到渠成,“琴”比金堅!
寓意十分完美。
“陳先生,可以上菜了嗎?”
“可以!”陳淼微微一點頭,示意早就準備好的法國廚師給他們上菜,為了照顧梁雪琴的口味,他還特意的給廚師提了一些要求,比如牛排的成熟度,還有菜肴的酸甜度等等。
梁雪琴晚餐一般都以清單為主,所以,陳淼也是考慮這一點,湯是清湯,佐餐酒也選擇的是一款比較柔和的白葡萄酒。
主菜是蝸牛,黑松露牛排。
鵝肝油脂高了。
聽著抒情的音樂,吃著美味的法國大餐,梁雪琴覺得,人生有了這么一回,也不算是白活了。
“三哥,這一頓飯不便宜吧?”些許酒精的作用下,梁雪琴臉頰就更紅了,悄默聲的問道。
“一輩子就這一次,難得奢侈一回。”陳淼切著牛排,嘿嘿一笑道。
“三哥,這個魚羹不錯,你嘗嘗?”
“是嗎,嗯,真不錯。”陳淼張嘴接過來。
梁雪琴也沒嫌棄,直接用陳淼剛用過的調羹又盛了一些送進了自己嘴里,這個細節變化誰都沒有注意到。
“我知道你你不喜歡熱鬧,我訂了兩張大光明電影院的電影票,聽說這兩天放的是美國的一喜劇電影,挺不錯的?”陳淼擦了一下嘴巴道。
“好,可我們去了,小七和巧兒他們呢?”
“他們愿意跟著的,一起,不愿意的,自由活動。”陳淼笑道。
“三哥,那個叫陳一凡的真的是老家的同宗兄弟?”梁雪琴問道,“我怎么看著他比你年紀要大一些。”
“是同族,不是同宗,出了五服了,我這個兄弟看上去長的老一點兒,其實沒多大呢,他過去在鎮上是干警察的,這不是日本人來了,他呢,不愿意干了,就來上海找我,我現在的身份,那也是夠尷尬的,所以,就安排他們給你當保鏢了,反正日后咱的書場開起來,也是要人幫忙,自家兄弟,用著也放心,你說呢?”陳淼呵呵一笑解釋道。
陳淼可不敢把實情告訴梁雪琴,道不是怕她說出去,而是怕把她給嚇著了。
吃開心了,再跳上一支舞……
舞廳那種人多眼雜的地方,梁雪琴是絕不會去的,而且她是真不會跳舞,若不是陳淼帶著,指不定會出丑成什么樣子呢。
與此同時,76號大禮堂內也是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以汪秀峰為首的汪偽上海五中委,今晚在這里宴請陳智博,76內凡屬丁系和中立的大小漢奸干部都出席了。
當然,林系也有人,汪秀峰跟林世群的關系也不錯,雖然汪有些偏向于丁,可汪秀峰的面子得給。
得替汪秀峰把場子撐起來,丁默涵和林世群都來了,只不過兩人是一前一后過來的,各自敬了一杯酒后就離開了。
丁、林二人都不在了,那就少了拘束了。
這酒一多,本性就壓制不住了,何耀中悄悄的拉著王天桓、陳明初還有姓馮的,四個人撇開主人汪秀峰和陳智博,帶著一批保鏢離席而去。
王天桓本來是不想去的,但是經過陸慧的事情后,他在家里憋了兩天,也實在難受,加上晚上又喝了不少悶酒,被何耀中一勸,也就隨大溜的去了。
至于陳明初,他是不愿意待在大禮堂,看著汪秀峰他們那些人,喝酒跟不上,說話又插不上口。
加上有心事兒,王天桓一走,他也跟著走了。
馮國禎是何耀中的部下,長官翻場子去耍了,他自然得鞍前馬后的伺候著了,所以,一行四個人,加上各自的保鏢有十多人,個個都帶著槍,分乘數量汽車,直奔百樂門而來。
“哈哈……”大光明電影院內,梁雪琴依偎在陳淼懷里,一邊看著電影,一邊忍不住開懷大笑。
陳淼已經很久沒有看過電影了,梁雪琴也是。
陳淼是沒有時間,也沒有那個心情,而梁雪琴是成名后,到哪兒都會被人認出來,引起圍觀。
所以,她也是很久沒有進電影院了。
如今她好幾個月沒有登臺表演了,知名度也降下來了,反而感覺比過去活的輕松自在了。
還可以跟心愛的人坐在電影院內,一起看電影,這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電影散場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鐘了。
當陳淼牽著梁雪琴的手從電影院走出來,走到汽車邊上,拉開車門,正要將梁雪琴送上,突然一道刺眼的強光射了過來,就看到一輛汽車沖著他撞了過來。
“雪琴,小心!”陳淼猛然將梁雪琴推開,
“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