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跟你說吧,這個警政部長,我和老丁都沒能競爭上,不過,次長的位置給我了,老丁那邊是一無所獲。”
“恭喜主任了。”
“哎,周先生答應我了,等還都之后,他再辭去警政部長,他在這位置上就是過度一下。”林世群還是抑制不住有些得意的。
雖然未能當上警政部長,有些小小的死亡,但他排在第二位的政務次長,實際上警政部也是他控制之中。
“那丁主任呢?”
“繼續擔任社會部的部長。”林世群道。
社會部就是搞社會活動的,基本上沒有太大的權力,亂世之中,誰掌握槍桿子,那才有權。
“任命暫時沒有對外公開,你呢提前知道了,不要到處說去,免得下面議論。”林世群叮囑一聲。
“主任放心好了,屬下絕不會對外透露一個字。”
“嗯,行了,你去忙吧,尾牙宴記得要出席。”林世群又多交代一聲。
“好的,主任。”
丁默涵出局已經是鐵板釘釘了,接下來,是要看都有那些人會被林世群從76號清洗出去了。
跟林世群相處這幾個月,他對這個人還是很了解的,控制欲極強,丁默涵在,無力抗衡,或者需要丁這塊招牌的時候,必須忍讓,他真的能做到忍字頭上一把刀。
可一旦他掌權了,那就決不允許手下人悖逆他的意思,從他對凌之江的態度就能看出來。
他對很不喜歡這種左右逢源的人,你可以不站隊,但只要站了隊,又想兩邊討好的,那對不起,就算能容得下你,那也絕對不會重用你。
而在林世群奪權的過程中,陳淼其實是出力不少的,甚至說最后關鍵的一擊是由他來完成的。
如果不是他抓了茅子明,丁默涵是不會這么快屈服的,盡管茅子明是咎由自取。
他本來是想挑起丁、林二人的內斗的,最好是斗一個血流成河,兩敗俱傷,同歸于盡,可他發現,丁默涵根本就不是林世群的對手,一個眼高手低,心胸狹隘的人,簡直就是一個付不起阿斗。
林世群不但有日本人支持,還更能忍,更善于妥協,勝出是自然的。
既然扶不起,那就不如推他一把。
只要他能獲得林世群更多,更大的信任,就能夠做更多的事情,他的身份,他的任務,他時刻都牢記著。
從林世群口中,陳淼也分析得到了一個信號,那就是汪偽內部的分贓已經接近完成了,也就是說,由汪氏領頭偽政權極有可能很快就要建立了。
這也就是汪氏口中念念不忘的“還都”南京。
這個情況必須馬上通報老家,當然還有重慶方面。
“三哥,我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晚上回家吃飯的時候,當班一天的陳一凡吃完晚飯后,上樓來找陳淼。
“哦,你確定那是一輛救護車?”陳淼微微一皺眉,任何現在發生在自己周圍的小事兒,那都必須要認真對待。
“對,就是一輛救護車,這兩天我就一直不對勁,咱們這附近也沒聽說有重病患者要救護車,而且那輛救護車就一直在那附近轉悠,到了晚上,就開進一家院子……”陳一凡道。
“什么院子,具體描述一下?”
“院子前面是一家很小的私人診所,我悄悄打聽過了,那兒看病的大夫過去是個獸醫,后來也不知道怎么就開了一家診所,專門給大肚子的女人墮胎,他那兒便宜,一些沒錢的女人,主要是那種不干凈的女人懷了孩子,不想生下來的,就到他哪兒去……”
“老五,明天要是那輛救護車還在的話,你拿這個,拍個照。”陳淼從抽屜里取出一架照相機遞給陳一凡道,“這個你會使吧?”
“會,我看別人使過。”陳一凡接過來,點了點頭。
“你要是會使,這個相機就送給你了。”陳淼呵呵一笑。
“真的?”陳一凡雖然過去是土匪,可他也是一個有文化,見過世面的土匪,不然也不會讓官府抓了這么多年,都沒能逮住他了。
“當然。”陳淼點了點頭,“多拍一點兒,把它行走的軌跡也記錄下來,如果里面有什么人下來的話,你也要拍上,里面的膠卷是新裝上的,有三十張好拍的。”
“行,我知道了。”
“等一下,拍的時候……”
“我知道,別讓人給發現了。”陳一凡拿起相機,在手上搖晃了一下,得意的一聲道。
“膠卷沒了,找小七拿。”
“曉得了。”
“三哥,今天晚上能開機嗎?”小七一瞅時間到點兒了。
“嗯,只接不發。”陳淼點了點頭,Queen應該把自己的要求轉發重慶局本部了,算時間,戴雨農如果有了決定,也應該給一個明確的答復了。
滴滴……
“三哥,Queen來電了……”
“抄收。”
“是!”
“三哥,給你電文。”小七飛快的在紙上抄寫電碼,然后交給陳淼,陳淼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發來的是什么了,揉成一團,走過去,扔進了燃燒的壁爐之中,電報紙瞬間化作灰燼。
“三哥,說的啥?”
“重慶方面居然同意了我的要求。”陳淼道,說實話,他還真沒想過戴雨農會答應他把劉國興給送過來呢。
劉國興可是現在戴雨農手中一張王牌,他比“毒蛇”名氣大得多了,成功刺殺了偽梁鴻志外交部長的殺手,功績自然是不一樣的了。
當然“毒蛇”不見得比劉國興這顆“毒牙”來的差,只不過“毒蛇”受他影響很深,不太喜歡選擇大目標,而喜歡找一些關鍵位置的小目標,這樣可以避免被日本情報和反間諜機構盯上,尤其是特高課。
其實,在日本特高課的黑名單中的危險等級排行中“毒蛇”是在“毒牙”之上的,“毒牙”針對的主要是汪偽新政府內的人員,而對日軍軍官和政要則基本上沒有碰過,而“毒蛇”就不一樣了,不管是汪偽還會日軍的軍官和政要,只要是被盯上的,統統滅殺。
南京路上,某會所的頂層豪華套間,壁爐的火燒的噼里啪啦的,整個房間溫暖如春。
“聯系上毒牙了嗎?”寬敞的意大利真皮沙發上,一位露著鎖骨,身穿褐色紗裙的女子,右手拇指和中指捏著一只高腳杯,輕輕的晃動著杯中的酒液,殷紅如血。
“聯系不上,自從他的手下都被76號抓了之后,他便躲藏了起來,就算咱們用了緊急聯絡的方式,他都未曾露面。”
“這家伙是學聰明了,不再像以前那樣莽撞了,這倒也是好事兒,若是真讓他去了76號,還想之前那樣做事兒,那就不是去幫忙了,是幫倒忙了。”女子懶散的聲音輕笑一聲道。
“要不要在想一下其他辦法,毒牙的那個女朋友叫陸慧的76號抓過一次,但又給放了。”手下微微躬身道。
“那個陸慧一直都被76號暗中監視呢,但也不排除毒牙有能力與她取得聯系,你且試一下吧。”女子微微一點頭。
“屬下明天就去,我以顧客的身份接近她,應該沒什么問題。”
“嗯,可以。”
法租界,自來火街萬豐米行,這家買賣是杜月晟管家萬墨霖,萬二爺的,這萬二爺大字不識一個,也生的一副大餅子臉,并不好看,可他就是在杜家是一人之下,其他人之上,杜月晟對他的信任那是超過絕大部分徒子徒孫。
萬二爺做管家,那是有自己專車的,足可見他的身份和地位不一般,而且他名下產業也是眾多。
萬豐米行就是其中之一。
萬二爺是杜月晟留在上海看守家業的人,同時又暗中給軍統方面做事,當然,他不是軍統的人,不是軍統看不上,實際上萬二爺要加入,軍統也不敢要,因為,萬二爺是杜月晟的死忠。
萬二爺在主要任務就是看守杜月晟沒有轉移走的家業,還有,就是給在上海的繼續抗日斗爭的青幫子弟提供經費以及必要的援助。
軍統上海區青幫子弟那是占了很大一部分,基本上都是杜的門下,這些人在上海的吃喝用度,一大部分都是杜月晟提供的,重慶的戴老板現在也不富裕。
“泥鰍”丁松喬一行,從盛來老店搬出來后,就住進了沒多遠的萬豐米行,這萬豐米行你的人都是自己人,不怕被出賣。
而且誰也想不到他們會藏在這里,白天除了丁松喬躲在屋里不出來,其他人這一個個的出來幫忙,搬米的搬米,扛面粉的扛面粉,這快過年了,誰家不存點兒糧食?
米行的生意好得不得了,還天天漲價呢。
“老丁,萬二爺發這種財,就不怕遭報應?”毒蛇很討厭這種發國難財的,真是一點兒良心都沒有。
“陳沐兄弟,消消氣兒,萬二爺的米價雖然高,可這賺的錢,也是一部分用在我們身上,不然那,咱們這些弟兄吃什么,喝什么,又那什么來跟日本人斗?”丁松喬訕訕一笑,大晚上的,等米行關了門,陳沐才悄悄過來,與他密會。
“要不是因為這個,他這個地兒,我是不會進來的。”陳沐哼哼一聲,“老丁,你是不知道,他往大米里摻石子,還有發霉的谷子,以次充好,還賣的比別人家貴,現在是沒有強買強賣了,還好點兒,過去不知道多少人罵他缺德呢!”
“是,是,咱不提他行了吧,陳沐兄弟,趕緊跟哥哥說一下外面的情況,這兩天我窩在這里,都快憋死了。”丁松喬忙請陳沐坐下來,倒了一杯熱茶,遞上來,“來,陳沐兄弟,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陳沐坐下來,喝了一口熱茶道:“這一次唐克明是為了章嘯林的暗花私下里的行動,不是林世群授意的,聽風聲,他們對這次失敗并不太關心,但唐克明都是發誓要把你給揪出來。”
“弄了半天,不是林世群想要對付我?”
“你該慶幸,如果是林世群下定決心要弄你的話,你還能安穩的住在這里?”陳沐嘿嘿一笑道。
“那我是不是不用出去避上一段時間了?”丁松喬問道,能不出去躲避,他當然不想出去了。
“暫時看,不用,不過,你最好還是不要露面。”陳沐點了點頭,“因為,另外一個比唐克明要難對付多了。”
“可是那陳閻王?”
“你也知道他的這個綽號?”
“閑著沒事兒,我把這個人的相關履歷打聽了一下,聽到一些他的傳聞。”丁松喬點了點頭。
“說實話,我的本事大部分都是從他身上學的,他教的,比我在臨澧特訓班學的都要多的多。”陳沐道,“這是個非常善于偽裝的人,他在軍統的時候,屬于那種存在感很低,人畜無害的類型,你看他到了76號,就變了一個人,短短數月就做到了督察處的處長,跟凌之江,馬銘元這些過去的大特務一早就投靠了76號,到現在也不過才是處長。”
“陳沐老弟,你不是太高估這個人了,他有這么厲害嗎?”
“不出我所料,他現在已經知道是我在助你了,那么他吃了這么大的虧,卻沒有半分動靜,卻讓唐克明一個人沖在前面,為什么?”
“障眼法?”
“沒錯,唐克明在明,他在暗,就跟你我一樣,所以,你暫時還不能露面,先在這里躲避一陣子吧。”陳沐道。
“那我要躲到什么時候?”
“至少把這個年過去。”
“那成,也就十來天功夫,這我還能忍受。”丁松喬想了一下道,“不過,陳沐老弟,你是不是有什么計劃?”
“計劃嘛,現在還不成熟,倒是章嘯林身邊,你可有熟悉的人?”陳沐問道。
“沒有,他身邊的都是鐵桿心腹,每個人至少都跟了三五年以上的,才有資格近身,你如果想要打他身邊人的主意的話,只怕是很難。”丁松喬想了一下提醒道。
“沒關系,最近約束點兒你手下的弟兄,那個綽號‘黑皮’的能不能交給我?”陳沐問道,他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這個人。
“你要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做什么?”丁松喬訝然問道。
“這丁兄你就別管了,我自有用處。”陳沐嘿嘿一笑。
“行,你要是再晚來一步的話,估計人就給我手下那幫小子給弄死了。”丁松喬想了一下,一個二五仔,也沒什么價值,給陳沐那也是無妨,何況承了人家的人情呢。
“謝了。”陳沐抱拳道,“半死不活的最好了。”
丁松喬聽了是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