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君,你看這兩封電報?”池內櫻子從口袋里掏出兩張電報箋,放在了陳淼的面前。
“什么?”
陳淼帶著狐疑的表情伸手取了過來,展開看了一眼,便放了下來,同時從自己口袋里也掏出一張電報箋放在池內櫻子面前道:“櫻子小姐,你也看一眼我們76號截獲的這份密電。”
池內櫻子伸手接了過來,掃了一眼,點點頭:“看來,我們都截獲了同樣的密電。”
“是啊,雖然這份電報上只是提到了臥底的代號為King,它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了,就是在陳明初從蘇州站下車逃離后不久。”陳淼道。
“三水君,這已經能說明問題了。”池內櫻子道,“陳明初就是重慶軍統故意安插在76號的臥底,代號為King。”
“這……”
“三水君還想為他辯解嗎?”池內櫻子微微露出一絲不悅的表情。
“不,櫻子小姐,你誤會了,只是我認識的陳明初對76號是無比忠誠的,可以說為76號立下許多功勞,我實在想不出來他有什么理由要這么做?”陳淼反問道。
“這不過是他的偽裝,這是他取得你們信任的手段。”
“我還是不敢相信……”
“我這還有一個證據,三水君想看嗎?”池內櫻子問道。
“什么?”
池內櫻子從另一個口袋里掏出一張紙來,陳淼接過來,看了一眼,微微皺眉,他看不懂,上面全是德文。
“這是一張德文的藥方,是從陳明初家里搜出來的,是一家叫做蓋勒的德國診所開的,開具藥方的醫生叫彼得,我們已經找這個醫生證實了,藥方確實是他開具的,是一種進口的胃藥,藥方上病人的名字叫胡天,這個三水君你應該熟悉吧?”池內櫻子解釋并問道。
陳淼點了點頭:“胡天是陳明初的化名,他在軍統的時候就用這個。”
“三水君,還記得陶璇的案子嗎?”
“記得,怎么,這跟陶璇姐弟的案子有什么關聯?”陳淼佯露不解的表情,池內櫻子這是要跟他說出“喜鵲”的事情了。
“我記得我跟三水君提過,我們是通過掌握陶璇姐弟跟Queen之間的中間聯絡人才得知的陶璇的行蹤的消息?”
“沒錯。”
“這個中間人叫吳馨,她是開這張藥方的彼得醫生所在的蓋勒診所的前臺護士,代號:喜鵲。”
“哦,那這個喜鵲跟陳明初有什么關系?”
“喜鵲供述,在76號的高層中有一個軍統打入進去的臥底,她見過這個人,負責這個臥底跟Queen之間的秘密交通,但真實的身份只有她的情.人,時任軍統上海區書記長的鄭嘉元清楚。”池內櫻子解釋道,“只是當時時間太過緊急,為了不打草驚蛇,令對手警覺,我沒有能夠詳細盤問,暫時將喜鵲放回診所工作,結果,這個吳馨居然偷偷的剪掉了自己的長發,換上了診所清潔工的衣服,騙過我的手下,逃走了。”
“抓到人沒有?”
“沒有,這個喜鵲后來就人間蒸發了,一直再沒有消息。”池內櫻子無比感慨的一聲道。
“櫻子小姐其實早就知道我們76號高層中有軍統安插進來的臥底?”
“是,但是,我手上沒有任何證據,僅憑喜鵲的招供,而喜鵲連人都不在了,我的話,你們會相信嗎?”池內櫻子反問道。
“這……”陳淼遲疑了一下道,“如果沒有確切的證據的話,就懷疑我們76號高層有軍統的臥底,這的消息一旦傳開,勢必會人人自危,而且,消息一泄露,這個臥底必然警覺,想要將他揪出來就更加困難了。”
“三水君分析的非常有道理,所以,我將此事壓下了,秘而不宣,并暗中調查。”池內櫻子道。
“反間諜聯絡小組……”
“是我向影佐將軍建議并成立的,三水君成為聯絡小組的副組長也是我推薦的。”池內櫻子開誠布公道。
“原來是這樣,我說這么重要的位置主任怎么點名非要我去。”陳淼恍然大悟說道。
“三水君是76號督察處處長,是專門對內的,調查內部人員的問題,這是你的職責,所以,你是最合適的人選。”池內櫻子道。
“櫻子小姐,你說的這個吳馨是蓋勒診所的前臺護士,而陳明初去蓋勒診所看過病,這兩者似乎并沒有特定的關聯?”陳淼道,“如果我也去過蓋勒診所,那豈不是我也有這個嫌疑了?”
“三水君去過蓋勒診所嗎?”
“沒有,從來沒去過。”陳淼直接否認,他去蓋勒診所,只接觸過吳馨,診所里的其他無關人等,都沒接觸,甚至連病人登記簿都沒有登記。
“陳明初當時是軍統的上海區助理書記,他這樣的人,是絕不會隨意進入一家不熟悉的診所,并且還留下自己看病的記錄,還有,他還特意的留下這張藥方,三水君,換做是你,你會留下嗎?”
“當然不會。”陳淼搖了搖頭,他實在不理解陳明初為什么會留下藥方,本來他只知道陳明初曾今去過蓋勒診所,蓋勒診所有他看病的記錄,雖然用的是化名,但池內櫻子想要查的,一定能查到。
但是他也想不到,陳明初居然保留了一張看病的藥方,他為什么要這么做,難道是忘了處理掉嗎?
這樣低級的錯誤,是不應該一個資深情報特工該犯的。
這也算是個意外。
“但是這也不能證明陳明初跟吳馨是認識的,也不能證明陳明初就是臥底76號的King?”陳淼道。
池內櫻子一副早就知道你會反駁的表情道:“陳明初的化名胡天,而喜鵲招供潛伏76號的臥底的化名正是胡天。”
陳淼一愣,他明白了,池內櫻子這是故意詐他呢,喜鵲明明供出的化名是“方文”,池內櫻子卻說是“胡天”。
因為,他是不知道喜鵲的供詞的,而喜鵲既然逃了出去,也不會蠢到把自己招供的事情說出去。
一種可能,喜鵲逃出生天后,隱姓埋名,把自己藏了起來,過普通人的生活了。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池內櫻子知道喜鵲被制裁了,那么臥底必然已經知道喜鵲供述出“方文”的秘密。
但是,陳淼自己該如何反應呢,無論是那種情況,他都要以自己并不是“臥底”的立場來回答問題。
也就是說,他的態度一以貫之,不能有任何變化。
而如果自己稍微有些急迫,急于想要把“臥底”的罪名安插在陳明初身上,或者想其置于死地,那就上當了。
池內櫻子這個女人當真是心理戰術玩的太溜了,要是換一個人,可能就上當了。
“櫻子小姐,確定嗎?”陳淼疑惑的問道,他現在必須還要偏向陳明初的立場,有一點兒懷疑,都要據理力爭。
“怎么,三水君不相信,是要我把喜鵲的供詞拿給你看嗎?”池內櫻子臉色不悅的質問道。
“櫻子小姐,這事兒非同小可,若是能確定陳明初就是潛伏進76號的臥底,那是皆大歡喜,總算把身邊隱藏的一顆雷派出了,可萬一咱們弄錯了,陳明初只是因為他跟劉國興過去的關系,為了自保而緊急避險的話,就等于把這顆雷深深的埋了下去,那到時候再爆起來,威力可就不一樣了。”陳淼鄭重的說道。
池內櫻子仔細的看著陳淼,似乎很想從他的臉上找出她認為的可能存在的破綻來,可她發現,對方眼神之中沒有絲毫的躲閃,完全是真摯無比。
“三水君,你覺得這樣都不能確定陳明初的身份嗎?”
“櫻子小姐,我們得將陳明初緝拿歸案,讓他親口承認自己是軍統的臥底‘King’,這樣才能算是把這個案子了結了。”
“可人是在你手上走失的!”
“是,我承認,我考慮不周,沒想到他會換了車廂,并且偽裝成普通人,用假的身份蒙混過關,但這不代表在認定陳明初臥底身份上疑點重重?”陳淼據理力爭道。
“如果他不是覺得自己可能暴露了,怎么會提前安排蘇州下車,還有人接應?”池內櫻子反駁道。
“這是緊急避險,我們已經查出他跟劉國興的關系密切,甚至有包庇行為,他自然害怕了?”陳淼道,“如果他是臥底,又是潛伏在我76號高層,他的工作就是避免跟像劉國興這樣的軍統分子有接觸,這不是故意讓人懷疑嗎?“
“這也許就是他隱藏身份的手段,讓人不會聯想到他會是臥底!”
“那個的匿名的告密電話,很有可能就是陳明初打的,只有陳明初和陳明珠兄妹知道劉國興和陸慧的假身份以及離開上海的車次和時間。”陳淼道,“打電話的是個男人,不是陳明珠,那只有陳明初了,櫻子小姐,如果他是臥底,他為什么要出賣自己人,還用這種方式?”
“三水君,你有證據證明那個匿名電話就是他打的嗎?”
“櫻子小姐,你又有證據證明這個電話不是陳明初打的嗎?”陳淼大聲質問道。
“櫻子小姐,我不管陳明初是不是臥底,我都要親手抓到他,問他到底是還是不是,而不是在這里你跟我的猜測!”
“三水君,證據確鑿,你還想維護到他什么時候?”池內櫻子也是氣的不輕,被陳淼拼命維護陳明初的態度激怒了,“我要提審劉國興和陳明珠。”
“可以,但我還是三人調查小組的副組長,審訊過程,我也要在場!”陳淼爭鋒相對道。
“好!”
幸虧兩個人爭吵實在陳淼的辦公室內,不但隔著一個客廳,這里還做了隔音措施,不然這傳出去,只怕整個‘霖’記都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