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淼與池內櫻子回到“霖”記。
“三水君,合作的事情,我們改日再談,洪四那邊可能還要你再出面?”池內櫻子優雅的從車上下來。
“如果能掙錢,我當然不會拒絕。”陳淼點了點頭,“櫻子小姐,夜深了,有些涼,我讓人給你準備了一塊毯子。”
“三水君真是細心,謝謝了。”池內櫻子伸手接過了毯子,隨后展開披在了身上,她確實感覺有些冷了。
“櫻子小姐慢走。”
池內櫻子上了汽車,汽車發動后,很快就駛出了“霖”記。
“櫻子小姐,晚宴情況如何?”
“很好,很愉快的一個夜晚,這讓我想起了在京都的時候,我陪著小林君參加他的同學聚會的時候……”池內櫻子幽幽的說道。
“您想起了小林君?”酒井不知道該怎么說了,小林是池內櫻子心中的痛,當然了,身為特工,效忠天皇是第一位的,個人感情只能讓位一切。
“那天晚上,忽然起風了,我們分開的時候,他脫下自己的外套,給我穿上了,那個時候,我即將奉命前往中國,你知道我,那一剎那,我甚至有過不想來中國的念頭。”池內櫻子回憶著自己的曾經消失的青春和美好。
“您該不會對陳淼……”
“我是一名帝人,怎么會對一個中國人動私人感情,酒井君,下次不要再問這種無聊的問題。”
“哈伊!”
“兒玉譽伊夫那邊有什么情況?”
“兒玉先生最近跟義信社的那個喪彪見了三次面,兩人具體嘆了什么還不知道,但應該是達成了什么協議吧。”酒井道。
“偽鈔的事情,在租界已經不可為了,杜海鵬拒絕了繼續替兒玉兌換的建議,而喪彪似乎有另外的兌換的渠道……”
“嗯,您猜的一點兒都不錯,不然憑兒玉先生的脾氣,早就跟杜海鵬翻臉了,怎么可能還來出席他女兒的訂婚宴。”酒井認同道。
“繼續關注吧。”池內櫻子緩緩閉上眼睛,不在說話了。
“三哥,剛接到南京打來的電話,丁默涵的胞弟丁時俊在南京夫子廟的大世界歌舞廳讓人給打死了。”陳淼目送池內櫻子離開,正要也準備上車回家,值班的蘆葦趕緊在他耳邊稟告道。
“什么?”陳淼猛地一抬頭,他險些忘記了,劉國興已經好幾天沒有消息了。
“丁時俊晚上帶人去大世界歌舞廳喝酒耍了,跟另外一伙人起了爭執,結果被其中一個人拿啤酒瓶給開瓢了,送去醫院搶救,人沒到醫院,就沒氣了。”
“消息屬實?”
“是劉專員親自打來的電話,我親自向他核實的。”盧葦道。
“知道了,阿飛,走,上車,去大西路67號。”陳淼毫不猶豫的上了汽車,然后吩咐陳飛一聲。
丁時俊死了,丁默涵會怎么想,現在還不得而知,但是他得第一時間向林世群匯報,這才是第一要務。
大半夜的,林世群已經卸下了,但是聽人稟告,陳淼來了,他知道,若沒什么大事兒,陳淼不會大半夜的過來打擾他休息的。
吩咐手下將陳淼請了進來。
“主任,剛剛得到消息,丁時俊死了。”陳淼也沒廢話,直接就告訴林世群這個消息。
“哦?”還在打哈欠的林世群猛然坐直了身子,眼睛冒出神光,“什么時候的事情,消息確實嗎?”
“大概兩個小時前吧,丁時俊帶人在夫子廟的大世界歌舞廳玩耍,跟另外一伙人起了爭執,結果被人不小心用啤酒瓶開了瓢,人沒送到醫院,就沒了。”陳淼解釋道。
“劉國興做的?”聽了這個消息,林世群足足等了有十秒后,才開口問道。
“是的,如果是意外的話,那就太巧合了,丁時俊的身份,在南京不會沒人知道,一般人沒這個膽子給他開瓢的。”陳淼道,“但詳細過程我還不清楚,畢竟這事兒我交給劉國興,就是讓他沒有任何束縛的完成這個任務。”
“嗯,以我對丁默涵的了解,丁時俊的死,他一定會懷疑是我干的。”林世群道,“現在不管是意外還是劉國興設計的一場意外,重點是不要讓他查到一點兒痕跡,抓住我們的把柄。”
“您放心,若無把握,我相信劉國興他不會出手的。”陳淼道,“接下來,劉國興還要在南京待上一段時間,然后我再以回上海述職和輪換的理由將他召回來。”
“嗯,這樣穩妥。”林世群點了點頭,“那個白世唯?”
“他沒有在南京公開活動,我已經跟劉國興約定好了,只要任務一完成,白世唯立刻返回上海。”陳淼道,“如果快的話,明天下午屬下就能見到他了。”
“詳細經過你回頭跟我說一下就行,把這件事的首尾給我處理干凈了。”林世群吩咐道。
這口惡氣總算是出了,林世群心情舒暢多了。
“白世唯就在你手下聽用吧,政治警察署行動科給他一個位置,不用給太高就行。”林世群心情很好,官帽子自然也給的痛快。
“好的,主任。”陳淼起身告辭,“那我就不打擾主任休息了,告辭。”
“張魯,替我送一下三水。”
回到開納路明月里18號家里的時候,已經快凌晨兩點了。
說是在家等他回來才睡覺的,其實陳淼推開臥室的時候,發現梁雪琴坐在床上,背靠軟墊兒,已經睡著了。
生怕吵醒她,陳淼赤著腳走了進去,好在現在是五月份了,就算光著腳踩在地板上,也不覺得涼。
懷孕的人各方面都相當靈敏,不光是嗅覺,還有聽覺和觸覺,陳淼才進房,梁雪琴似乎就察覺到了,眉毛微微抖動了一下,眼睛慢慢的睜開了。
“不好意思,我又吵醒你了。”陳淼歉疚道,他還特意的洗了澡,刷了牙,免得自己一身酒氣進來。
“什么時候回來的?”梁雪琴看都陳淼那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就知道不是剛剛才回來的。
“有一會兒了。”
“廚房給你準備了醒酒湯……”
“我知道,已經喝了。”陳淼點了點頭,“我就是過來看看你,今晚,我還睡書房,免得熏到你。”
酒味不是刷個牙就能消除的。
“行了,書房那張床你也睡不舒服,反正還有幾個小時就天亮了,你就睡這兒吧。”梁雪琴莞爾一笑道。
“那我就睡了,我盡量不打擾到你。”陳淼過去側躺了下來,背對著梁雪琴。
“三哥,跟我說說池內櫻子那個女人唄?”
“她呀,是個很危險的女人。”
“具體一些呢?”
“具體呀,我想想看。”陳淼還真沒有具體分析過池內櫻子,“應該是三分美貌,三分陰險,還有三分狡詐,以及一分殘忍。”
“這不是一個女魔頭?”梁雪琴“嗤”的一聲笑出來。
“差不多,反正你記住了,碰到這個日本女人一定要小心,她可不像普通人那么好對付。”陳淼提醒道。
“我知道了,我在她眼里,應該算不上什么威脅吧?”
“嗯……”陳淼含糊一聲,鼾聲已經從鼻腔內出來了,顯然是已經睡著了。
丁時俊之死,引起汪偽高層震動,第二天一早,上海這邊就已經有消息傳開了,有說是重慶政府派的殺手干的。
也有說是爭風吃醋引發爭端導致的意外死亡。
還有說是將林世群為了報上個月在南京瞻園遭遇刺殺之仇,而派人殺了丁時俊,實際上就是給背后的丁默涵一個警告云云。
謠言嘛,都是沒有根據的,隨便怎么說,都沒有人負責任的,反而是給京滬兩地的報刊給增加了銷量。
人們在茶余飯后多了一個話題而已。
到了陳淼這里,他不管那么多,租界的新聞監管在他手里,凡是報道丁時俊的死亡跟林世群報復有關的報刊都收到了他的警告信。
然后不聽話的,他列一個名單交給警衛總隊,下面怎么弄,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不能把別人的“活兒”都干了,那樣別人還有存在的意義嗎?再者說,這種臟活兒,他能避開盡量避開。
至于辟謠,沒必要。
這種事兒越是解釋,越沒有人相信,還會被人認為是做賊心虛,不然,你解釋那么多干什么?
林世群也是深諳此道,對此根本不予理會。
陳淼更關注的是從歐洲傳來的消息,25日英法聯軍陣線被德國機械化部隊擊潰,數十萬的英法聯軍官兵在法國東北部的一個邊境小城聚集。
這一戰英法聯軍輸了,法國境被德國占領只是個時間問題,歐洲戰局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刻了。
接下來勢必會引發連鎖反應,這個消息對德國的盟友日本來說,無疑是一個重大利好。
因為西方已經沒有精力和能力干預中日的戰爭了,德國為日本解決中國戰場贏得了時間。
日本可以在東亞逼迫英法做出更大讓步,局勢對中國的抗戰也是極為不利的,這或許才是至暗時刻的到來。
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明白此時此刻中國前途命運非常的兇險,一旦重慶方面頂不住壓力屈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