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兄,你要是想把人帶走,我可以下令立即讓陳三水放人。”林世群再一次提醒盧英一聲。
“真的只是詢問?”
“當然,我們抓重慶的抗日分子都還抓不過來呢,你知道的,陳三水有麗都歌舞廳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想要弄清楚高老板死亡的原因,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你們可以調查,可以問話,但必須保證人的安全。”盧英也是沒辦法,他畢竟是這孫二毛和孫小毛的老頭子,這弟子出事兒了,做恩師的不出頭,那以后還會有人拜在他門下?
當然,他也知道,這兩小子是捅了大簍子了,如果人不是他們殺的還好,若真是他們下的手。
那他也護不住這兩小子。
到時候也只能把人交出去,平息杜系的怒火。
而如果自己交人出去,那就太丟人了,現在這樣,反倒沒有那個壓力了,76號給了他一個解釋,他也好對下面的人交代。
“當然,這事兒即便是查實了,76號也不能實行私刑的。”林世群點了點頭。
“那就好,如果不是他們所為,還請盡快放人。”盧英道,“我需要一個時限,你們總不能無限期把人扣著吧?”
“三天怎么樣?”
“好,三天就三天。”盧英點了點頭,有了這個時限,他就可以順著臺階下來。
“盧兄許久沒來我76號了,不如今天中午就在我這里,咱們小酌一杯?”林世群呵呵一笑。
“不了,警察局公務繁忙,下次再來叨擾。”盧英可不敢吃76號的飯,一抱拳,直接就離開了。
陳淼放下電話:“那倆小子撂了嗎?”
“還沒,估計快了……”
“加把勁兒,咱們督察處的審訊效率就真的這么低嗎,全76號倒數第一?”陳淼冷哼一聲。
“我去催促一下。”盧葦訕訕一笑,馬上出去了,這種事讓莊瑩這么一個女的去不合適。
“孫二毛,孫小毛,我們督察處是76號最講道理的一個部門了,你們要是再不說,那把你們交給別的部門處理,就沒有這么舒服了……”
吊在刑架子的孫家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說道,我信你個鬼,還最講道理,你們76號啥時候講過道理?
“高老板真不是我們殺的……”
“還不老實?”一鞭子抽到孫二毛的身上,“啪”的一聲響,吃痛之下,慘叫連連。
“你,你們別打我二哥,我說,我全都說。”孫小毛聲嘶力竭的喊道。
“還是你弟弟懂事。”
“我們是想對付高老板來著,他仗著自己江湖地位高,幫著他弟弟高阿毛撬了我們的抬腳,我們當然不甘心,這道上的規矩,我們做的好好的,他們硬來把我們擠走了,這是壞規矩的,做‘半吊子’那是死了也白死,可高老板不是一般人,我們就是有這個想法,也沒那個膽子……”
“你們沒有這個想法的話,怎么派人跟蹤過高老板?”
“我們是派人跟蹤過高老板,可我們真沒想過要殺了他呀,我們就是想找點兒他的黑料把柄,讓后威脅他把百樂斯賭場的還給我們兄弟。”孫小毛道。
“你們的這些話,誰相信,又有誰能證明?”
“這個……”孫小毛語急了起來。
“高老板出事兒的晚上,你們在哪兒?”
“在家。”
“在家干什么?”
“喝酒,后來玩了一會兒牌。”
“誰能證明?”
“我二哥,還有我們手底下兩個弟兄,他們都能證明。”
“你們手下那兩個弟兄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兒?”
“他們一個叫郭飛,平時住在莫干山路……”
審訊員記下名字和地址,這一會兒是要派人去核查核實的,如果兩兄弟說話,肯定又少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陳淼拿到孫家兄弟的審訊筆錄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后的事情了,他在看完筆錄之后,基本上有了一個判斷。
這兩兄弟應該是沒有撒謊。
他們不是不知道76號是個什么地方,進來之后,撒謊的后果和要付出的代價是什么。
而且他們不過是普通的幫派分子,也沒有那么強的意志力,能承受得住76號的那些酷刑。
“巡捕房那邊可有槍手的線索?”
“根據高老板保鏢提供的他擊傷其中一名槍手的線索,巡捕房對附近進行了搜捕,以及對租界內可以治療槍傷的小診所進行逐一排查,但是并沒有任何發現。”
“就沒有沿著地上的血跡找尋?”
“找過了,往南方向,沒過多久就斷了,巡捕房在路邊發現了停車的痕跡,傷者應該是上了汽車后離開的。”
“還有汽車接應,這說明這是一起有預謀的謀殺。”陳淼點了點頭。
“巡捕房也是傾向于這個判斷,但是目前線索斷了。”
“查車,查附近目擊證人,看誰看到那輛車的車牌號,登報,公開懸賞。”陳淼吩咐一聲道。
“三哥,這樣動靜會不會太大了?”楊宸驚訝的問道。
“把這個線索告訴阿根,讓他發動青幫的人手和力量把這輛車給我挖出來。”陳淼想了一下,認同了楊宸的建議。
“嗯,這是個辦法。”
下午,小七等在老范下班回家的路上。
“他什么時候過去?”
“在查高鑫寶的案子,走不開,你知道,現在這個案子多少人關注。”小七對老范解釋道。
“那他什么時候有空?”
“明天中午,我來安排,三哥給老家的同志接風,具體時間和地點,等你們明天到了法租界的霞飛路大光明電影院門口,我會在那里等你們。”小七解釋道。
“嗯,為什么是中午?”老范皺眉道。
“中午的話好安排,出去一會兒,不會有人懷疑,晚上的話,說不準。”小七解釋道。
“行,我知道了,我會跟他說的。”老范點了點頭。
同福里,吳宅。
“大哥,巡捕房那邊傳來消息,沒能找到追蹤到人,查診所又一無所獲,線索斷了,這個案子估計很快就會掛起來。”
“高鑫寶不是一般人物,杜月晟雖然人在香港,但對租界的影響力還是有的,咱們的首尾都收拾干凈了嗎?”
“您放心,那輛接應車現在早就變了模樣了,就算是見過的人,現在也認不出來了。”張國震笑道。
“那還是要小心。”吳云甫吩咐道,“讓顧寶林給我盯著‘霖’記那邊,有什么風吹草動,立刻匯報。”
“是,大哥,我這就去辦。”
“今兒晚上,我有特別的公務,你嫂子問起來,知道該怎么說吧?”吳云甫嘿嘿一聲道。
“知道,哥您帶著人去布控抓重親抗日分子了。”
“嗯,聰明。”吳云甫得意的一笑,抓捕抗日分子這一招借口是百試不爽,隨便抓幾個人,充當一下“重慶”分子,敲詐一些錢財,然后了事。
而他就可以去跟馬三媛幽會,不會被于愛珍懷疑。
“韓科,這回這個消息要加錢。”
韓老四眉頭一挑:“不合適吧,咱們不是一直都是這個價錢嗎?”
自從督察處跟警衛總隊之間不對付,韓老四就有意的注意收集吳云甫那邊的消息,還在警衛總隊內部發展了幾個線人。
吳云甫的手下,那都是些什么人?對吳云甫的忠心也是有限的,稍微花點兒錢,就撬開一條縫隙了。
韓老四這么做,陳淼當然知道,對吳云甫他始終是有防備的,所以,在總務科有一筆特別經費,就是干這個的。
當然,韓老四做事,也很謹慎,不會廣撒網,那樣,很容易暴露,一般是找準一個目標下手。
這樣才具隱秘性。
“這消息我要是賣給你,我可能會丟了現在這份工作,還有,你也知道的,吳云甫這個人,心狠手辣,要是讓他知道我一直都在把他的消息賣給你,他會直接做掉我的。”
“這個我信,可是你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他也不知道你跟我的關系?”韓老四道,“再者說,你賣給我的消息,又不是你一個人知道,只是我沒有找其他人買而已。”
“以前一條消息十塊錢,但這一次我要一百塊。”出賣消息的人道。
“你這消息要是不值一百塊呢?”
“放心,一定值。”
“沒問題,只要你的消息值這個價錢,我一分不少的給你。”韓老四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前天夜里,有一輛汽車駛入了寶麗車行,第二天,張國震就命人將這輛車內外清洗,并且還重新噴漆,清洗的時候,我就在邊上,看到后車廂的座椅上有血跡。”來人道,“韓科,這個消息可值一百塊?”
韓老四聞言,頓時臉驟然變色,汽車,還有血跡,這不是跟刺殺高鑫寶后接應槍手逃走的那輛車高度吻合嗎?
而且其中一名槍手是受了傷的,后車座上有血跡,這就不難解釋了。
“這輛車呢?”韓老四追問一聲。
“這種重新噴漆過的處理車,一般都不會留在上海,會賣去其他地方,周邊地區都有可能,低價處理。”
韓老四從口袋里掏出一些錢來,遞給那人道:“我現在手頭就這么多,剩下的回頭我再給你。”
“行,我信得過韓科你的為人。”買消息的人看了一下,有零有整的,大概有四五十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