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恢復自由了?”
“嗯,不過還是有限的,她不能回家住,還住在督察處給她安排的地方,不管是回家還是出行,都有人跟隨。”楚南陽道。
“你姐不會真讓那個陳淼給金屋藏嬌了吧?”穆宗方眼角抽動了一下,有些帶著好奇的問道。
“穆先生,你什么意思?”
“楚少爺,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姐跟陳淼的關系到了哪一步了。”穆宗方忙解釋道,“我沒有惡意的。”
“我不知道,我姐只說她跟陳淼是普通師生關系,其他的一概不說。”楚南陽內心也很想知道,可他又不敢多問。
“沒關系,就算是那種關系又如何,有了這個便宜姐夫,你在督察處也好辦事兒……”穆宗方笑道。
“姓穆的,你什么意思,我姐還沒那么下賤!”
“是,白蛇這么做,也是以身飼賊,就算是這樣,也是這姓陳的逼迫她的。”穆宗方忙道,“所以,楚少爺,你只有跟我們合作,才能把你姐姐真正的解救出來。”
“你們不會是想讓我姐干同樣的事情吧?”楚南陽冷笑一聲,當初的事,他已經知道了,楚晴萱就是為了刺殺丁默涵,才故意的委身侍奉丁默涵那個老賊的,結果很可惜,最終功虧一簣,自己還身陷囹圄,差一點兒就香消玉殞了。
“當然不是,同樣的錯誤,我們怎么會犯第二次呢?”穆宗方忙道,其實當中統方面得知楚晴萱從監獄出來,而且還是被陳淼以保外就醫的方式弄出來,他們也一度認為這是一個除掉陳淼的好機會。
同一個方法,不至于失手兩次,何況陳淼算是楚晴萱的恩人,又有一層師生關系,當然如果有那一層關系更好。
但是內部討論了許久,有爭論,畢竟曾經失手過一次,楚晴萱會不會接受這樣的任務也說不定。
討論的結果是,先取得聯系,了解情況后再做決定。
沒想到,總部傳來情報,讓他們想辦法營救被汪偽76號控制的凹版雕版制版專家,有著“鬼手”之稱的藍玉海,藍教授。
多方打聽之下,才探聽到一些消息,藍玉海就在上海,暗中為汪偽中央儲備銀行設計一套貨幣,其人正置于76號督察處的保護之下。
巧的是,出獄后的楚晴萱居然跟藍玉海的私生子藍棟扯上了關系,還當上了藍棟的家庭老師。
這讓苦于沒辦法接觸到藍玉海的中統營救特別行動組欣喜若狂,趕緊制定相關計劃,準備與楚晴萱恢復聯絡。
而他們想接近楚晴萱完全沒可能,就連楚晴萱住在哪兒,那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聽到的,可是他們根本接近不了。
發現楚晴萱每個星期都回家一趟后,又發現她有個弟弟在汽車行工作后,于是一個通過楚南陽與楚晴萱建立聯系的想法就誕生了。
雖然間接聯絡的風險很大,但這樣也降低了被發現的風險,直接跟楚晴萱取得聯系,無疑會危險系數更高。
接近楚南陽之后,才發現,楚南陽對楚晴萱這個姐姐的感情很深,這就更加好利用了,吸納楚南陽加入中統,不但可以讓這個計劃變得更加穩當,還給自己增加一個可用的人手,可謂是一舉兩得。
“希望你們不要這樣做,否則,休怪我不客氣。”楚南陽最反感的就是這個,這種以民族大義的名義肆意踐踏別人的身體的做法,這跟日寇殘害國人又有什么區別?
“不會的,楚少爺,你放心好了,我們不會讓你姐姐再受到傷害的。”穆宗方一臉嚴肅道。
“這就好,還有一件事,我姐姐可能暫時見不到藍教授了。”
“出什么事兒了?”
“我姐姐現在授命籌備警政部特工總部子弟小學,陳三水讓當擔任校長。”楚南陽道。
“這么說陳淼是打算起用她了?”穆宗方驚喜的問道。
“嗯,這是一次機會,如果她拒絕的話,可能下一次不知道會是什么時候。”楚南陽道。
“這個子弟小學是怎么一回事兒?”
“就是將警政部政治警察署和特工總部在上海所有人員家中的適齡兒童全部集中到一所學校……”
“這個想法是誰的?”
“我怎么知道,反正,接下來半個月,我姐都沒有時間教導藍棟,更別說去藍教授那邊了。”楚南陽道。
“這事兒我知道了,你姐姐有什么情況,隨時要跟我講。”穆宗方微微一皺眉,叮囑一聲。
“嗯,我知道了。”
因為忙于新‘霖’記的事情,有關鄭嘉元的案子,陳淼全部都甩給了萬盛和去處理,他呢,三天兩頭打個電話匯報一下。
進展嘛,不大。
這很正常,要是進展迅速,才需要警惕了,對手可不是一般人,那是謹慎出了名的,要是能輕易的抓住,那都懷疑是不是假的。
演戲是要掌握火候的,鄭嘉元是有備而來,自然把所有細節都考慮清楚了,才會出手,這是他一貫的風格。
這一點他跟陳淼之間是有相當的默契的。
“三哥,我那個內線有消息了。”這一天中午吃完飯,陳淼回到老‘霖’記辦公室的休息室午休。
萬盛和興沖沖的找了過來,將他叫醒過來。
“什么消息?”陳淼問道。
“鄭嘉元跟陳宮澍不歡而散,差點兒沒發生激烈沖突。”萬盛和激動的手舞足蹈的說道。
“這消息是從哪里得來的?”陳淼冷靜的問道。
“我不是說了嘛,我那個內線得到的消息。”
“鄭嘉元跟陳宮澍不歡而散,他怎么回知道?”陳淼嚴肅的發問道。
“這……”
萬盛和也是聰明人,瞬間冷汗就下來了,他明白,自己的這個內線可能已經暴露了,不然就憑他,怎么會知道這么絕密的消息。
“老萬,趕緊去救人,希望還來得及。”陳淼嘆了一口氣。
“三哥,我錯了……”萬盛和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大喜大悲的,人生起落實在是太大了。
“你沒有錯,是我們的對手太厲害了,他這一次是有備而來,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厲害。”陳淼道。
“三哥,我把事兒辦砸了,您處罰我吧。”
“先去救人,回頭再說。”陳淼淡淡的吩咐一聲。
“我這就去。”表情沮喪的萬盛和一咬牙,站起身來說道。
“多帶些人,別中了對方的埋伏。”陳淼又叫住了他,叮囑一聲,“注意安全。”
“是。”
萬盛和走后,陳淼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給池內櫻子撥了去,把萬盛和內線暴露的事情告訴了她。
“怎么回事兒,內線為什么會突然暴露?”
“應該是對方早就懷疑,但并不確定是誰,剛好利用這一次找尋吳馨的事情,測試了一下。”陳淼沉思了一會兒,分析判斷道。
“那你為什么又斷定內線暴露了呢?”池內櫻子懷疑的問道。
“我不知道萬處長內線的身份,但基本能判斷出,此人應該屬于外勤方面,以軍統現在的組織機構運作方式,他們的內外勤是分開運作的,并且采取了更加嚴密的聯絡方式,以防止一人暴露后,牽扯出一大片來,而萬處長這位內線居然能知道區長陳宮澍跟鄭嘉元鬧的不歡而散的消息,這可就奇怪了,這種影響內部團結的消息,是嚴禁外泄的,就算知道的人,也不敢亂說,所以,我判斷萬處長的內線可能暴露了,讓萬處長馬上去救人了。”陳淼解釋道。
“萬一是試探呢?”
“不會,之前這個內線向上面反應過有關吳馨的消息,而他只要稍微表現出對鄭嘉元消息一絲興趣的話,兩者結合起來判斷的話,那不是內鬼又是什么?”
“會不會沒有你想的情況那么糟糕?”
“我當然希望如此,可以我對鄭嘉元的了解,他一定能看出來。”陳淼篤定的說道。
電話那頭池內櫻子沉默了至少有十秒鐘,才道了一句:“我知道了,三水君,有情況,隨時報告。”
“明白。”陳淼答應一聲,放下了電話。
半個小時后,萬盛和帶著傷回來了。
“三哥,你真是料事如神,軍統果然有埋伏,他們并沒有馬上動我的內線,而是設下了埋伏,就等著我鉆進去呢。”
“怎么樣,人員傷亡如何?”
“我沒事兒,折了兩個弟兄,辛虧你叫我多帶些人手,要不然,這一次還真是會吃大虧呢。”萬盛和道。
“內線呢?”
“帶回來了,沒事兒。”萬盛和道。
“哦,太好,人沒事就好。”陳淼點了點頭,“剛才我打電話跟櫻子小姐匯報了一下,關于內線暴露的情況我做了一些推測,但實際情況還要問一下你這位內線,現在他沒事兒,倒是可以搞清楚一些事情了。”
“對,三哥說得對,我現在就把人帶回去問話。”
“帶回去多麻煩,就在我這里,都是有功之臣,又不是審訊。”陳淼道。
“也是,那我就在三哥這兒借個地方。”萬盛和沒有想太多,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法租界,海格路與善鐘路轉角的座花園洋房,軍統滬一區秘密機關之一,也是化名武先生的陳宮澍的住處。
二樓一間密室內。
“為什么要放那個叛徒周西垣離開?”陳宮澍對著對面坐著一個看不清楚臉龐的人問道。
“殺了他也改變不了在上海,敵強我弱的局面。”
“至少不能讓這樣的叛徒活在世上。”
“我的目標是萬盛和。”黑影中的人說道。
“吳馨又是怎么回事兒,我們都以為她死了,你一回來,就讓我們幫你找她,本來,看在咱們過去共事的交情上,我沒說什么,但是局本部已經認定她背叛了黨國,背叛了組織,就算她從日本人手里逃了出來,那也是要接受制裁。”陳宮澍那茶色的眼鏡后面是一雙充滿殺意的眼睛。
“你可以這么做,這是你的權力。”
“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陳宮澍問道。
“有時候,人總要在內心留一塊干凈的地方,吳馨她本可以不需要面對這些的。”黑影中的人嘆了一口氣。
“我會如實上報局本部的,你不是我的下屬,戴老板如何處置你,我管不著。”陳宮澍重重的道。
“請便。”